《破萧》涉水无痕

5、残梦了无痕

　　有乐声天籁飘渺入耳带他出了迷离梦境，恍惚间他隐隐笑起只觉心中满满皆为甜蜜。而现实总显残酷，他未完全醒来却被身上一阵刺痛惊的双眼圆睁。片刻后清晰的视野中他首先看见的还是那重重叠叠的绿，还有那抹白。
　　碧尘整个人还趴卧在床，身上因不久前翻身而弄痛的神经仍在抽搐。但眼见萧红玉的瞬间，身上的痛，周围的一切退去。他茫然的望着萧红玉手执洞箫在片片荷叶中悠悠吹奏的模样，思绪随即被带到了很远的地方。依旧是碧叶连天，依旧是荷风熏人醉，那一天他初遇他，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花仙湖妖。小小孩童本并无戒心，三言两语便为挚友。只是``````那日他们玩耍，他迷失重重荷叶中再出来时已偏寻不到他的踪迹。他跑到双脚无觉，喊到再无声音，哭红双眼也没有在水天一色中找到那一抹白，终于在暮云漫天时带着失落回家。多年后再见，彼此已为少年，却在人群中一眼相认。再然后````他看见他的笑高高在上，身体上他留下的剑伤痛到麻木，而心慢慢冻结。
　　为什么呢？回忆化为枯涩充满碧尘内心时他苦笑着问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身体很痛，所有和疼痛有关的记忆皆来自他，而最初的喜悦也是因为他，为什么是他？
　　碧尘伸手想支撑起自己无力的身体，却在用力瞬间力气散尽跌落被中。细微的响动惊扰到了萧红玉，他回眼见碧尘已经醒来便放下手中萧来到床边。侧坐床沿他伸手将碧尘扶回被中，轻声问道：“还好吗？”
　　一时心绪难平的碧尘只是冷冷的瞪着萧红玉一言不发，他早已不知道要跟眼前人说什么。曾有过的千言万语早已无踪，一如他对他怀有过的单纯情谊。
　　看他这样萧红玉却笑了，笑得迷离不清。伸手触向他额头，感觉到一片火热他轻叹气道：“你发烧了，好好休息吧。”看见他因为自己的话一惊，流露出茫然不解又不知所措的样子时萧红玉收住了笑静静的凝视那张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其实那只是张普通的脸，稍稍长的周正些罢了。可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如此不凡，如世间最完美的宝石虽经磨砺却越显明亮。好象亦是那一年，拥有这双眼眸的小小孩童闯入了本属于他的天地，闯入了他不为人知的天堂。
　　萧红玉起身离床，回望碧尘的眼中有些许说不清亦道不明的东西。最终他还是未能开口，只留下让碧尘一惊的叹息声离开了。
　　一席暖风熏人醉，萧红玉双手抱胸凝望眼前水天一色。侧靠在船廊立住上的他，衣块被风扰乱亦扰乱了他的心魂。原以为守他在身边，如烈火煎熬的思念就会平复。谁知再见他更乱了一池春水，从未有过的思绪开始蔓延。一丝愁云覆盖上他如春光般明媚的面容，蛾眉紧簇的时候他身边一股萧飒气起。步台而来的青莲子察觉到了，一惊后站立在他身后未再行一步。
　　画舫缓缓的滑行在洞庭的一弯碧波中，岸边芳草凄凄，桃红已残绿柳正盛，一派平和景象。隐藏了厚重水草中的腾腾杀气，波光粼粼下剑的寒光却依然刺眼。景楼正在阁间收整数日积攒下的杂物为归家做准备，突然眼边利光一闪。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扫了眼光线发出的地方。深了三分神色后他笑了，起身上了萧红玉所在的船廊。
　　“公子。”见青莲子也在，景楼就未多话，只并肩站在青莲子身边恭敬的轻唤了一声。
　　“人未动我不动，只要他们没有多余的举动就不要管他们。”一早就察觉潜伏在水草丛中的人，萧红玉依旧抱胸看水并不在意，而碧尘的事已经占了他的心再容不得他物。
　　青莲子一听就无举动。景楼却慌了，一反平日的沉静上前一步道：“他们一路跟随我们已多日，此时不除难道要带他们回水门？”
　　“恩？”萧红玉听言笑着转身看着低身眼前的景楼，玩味颇浓的想一向对他说一不二的人为何此刻竟会反对起他来了。
　　“我```”抬眼见萧红玉惯有的迷离笑容，景楼一惊后退数步啪的一下跪在地，额头紧贴地面说道：“属下该死。”
　　看他这样萧红玉只是笑着转身，迅速的扫了岸边他淡淡说道：“这是我的事，你们不要管。”
　　当然明白他指什么的青莲子只是苦笑，而趴在地的景楼早已抖如秋风落叶，脸色煞白。
　　自床塌挣扎而起，碧尘忍着撕裂心肺的疼痛一步步走向门扉。颤抖的双脚几次险些跪到在地，却执意想前。不管怎么样只想逃，留在萧红玉身边很多事情就会无法控制。师父的屡次劝解依旧换不来他的回头，而这次``````````
　　突然间纷杂之声此起彼伏传来，期间夹杂许多令人不快的惨叫之声。疑惑间已有一串纷乱的脚步声踏来，碧尘直觉不妙。他转眼间见屋角有一剑挂在墙上，便忍痛快步过去取了下来。那是把难得的精钢好剑，剑匣上等乌木雕制而成，繁琐复杂的雕式赏心悦目。碧尘只在心底一叹，伸手就把剑取了下来。熟悉的握感与重量却让他一惊，拔剑出鞘一阵银光过后他当下呆住了。那是那一年被他折断的剑，如今已经重新锻造好，锋芒毕露。
　　碧尘一时心神难定瞬间，门被大力踢开，四五的脸色黝黑的汉子提剑直冲进来。他们四下打望后发现了碧尘，二话没说就举剑砍了过来。碧尘微斜身体，避过第一个冲过来的人。手中剑灵锋一转又挑开了另一把直逼自己而来的长剑。他顺势转身，抬脚蹬开后面的人。回剑挑了那人的剑，再一掌，此人飞出三丈多远撞在墙壁上滑落在地，半天未能起身。见这种情况，剩下的几人不再冒然向前。可刚才的几个动作已经消尽了他不多的力气，无法控制的颤抖很快暴露了他的虚弱。脚软的瞬间，碧尘以剑支地撑起身体不倒，抬眼间又间剑锋逼来，却再无躲避的力气。恍然的一刻，碧尘想到了死，宛而一笑后他又想如果他以这样的方式死去，那人是不是真的会追尽碧落黄泉找到他。这样的话``````死也许不是件痛苦的事。
　　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一脸的湿热碧尘收了神才发现直扑自己而来的人已倒在脚下。眼前是那张只一眼便终生难忘的脸，布满所谓的担忧让碧尘又是一阵乱。他在为我担心？而后更多的是酸涩翻涌出胸口，有必要么？
　　要怎么才能忘记这样的他?手握红剑，一身血雾缭绕，似修罗恶鬼。心底升起的疼痛盖过□□的虚弱，如果``````那一年`````他不要许下那个诺言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碧尘再无力气支撑沉重的身体松手的时候，感觉落到了某人坏里，和着刺鼻血腥同时灌入大脑的是幽幽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