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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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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瑶不明白岑仑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为什么?
因为她拒绝了他的好意吗?
可她真心觉得,比起看陌生人的裸|体,她宁愿自己来,就算速度慢点也可以。刚才她反应慢了一步,否则早在师于恒宽衣解带时就叫停了。
岑仑见别瑶蹙眉不答,眼中冷意更甚。
***
走在阳光下的师于恒忽然打了个冷战。
这像是一个信号,他的脚步立刻顿住了,皱眉低头思索。思考的不是别的,正是岑仑的身份。
岑仑是他想的那个人吗?
如果是,他为什么会对别瑶格外关注,又为什么改头换名?
若真想掩盖身份,应该将眸色一并遮去才对,现在的举动反倒像是在欲盖弥彰。
这一刻,师于恒和之前的合欢宗掌门想到一起去了。
甚至师于恒比他家掌门大人还想得更深一层。
他在想,如果岑仑真是魔尊,自己能否从中获利。
这种事可得当心,因为魔尊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师于恒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跟他有同床共枕之情,也应当知晓岑仑的身份。
“我不知道。”杜如来面无表情,“而且我也没跟你同床共枕过。”
“别说的这么无情嘛。”师于恒笑道,“难道你不记得上次在山洞里,我和你……”
眼见杜如来的拳头捏起来了,他立刻改口,“不提就不提罢。只是有关岑仑的身份,你总要给我一个准话。”
杜如来冷笑:“凭什么?”
师于恒一手撑头,做深思状:“就凭……你不想叫岑仑知道,你和别瑶师妹睡过?”
“咯吱”一声,是杜如来拳头骨节的脆响。
杜如来瞪着师于恒:“你威胁老子?!”
“不敢不敢。”师于恒微笑摇头,“我若是告诉了岑仑,你一定会拖我下水。”
“……算你聪明。”
“所以,顶多算拉着你一起自爆。”
“…………”
“无耻!”杜如来咬牙切齿。
师于恒笑容满面:“谢谢。”
最后,杜如来还是不得不跟着师于恒走了,因为后者说为了以防万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杜如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事先声明,老子不会告诉你岑仑身份的。”开什么玩笑,他还想活。
师于恒立刻懂了:“我明白。你们是从东南方而来吗?”
杜如来瞥他一眼,点点头。
师于恒:“非宗非派不是散修?”
杜如来再点头。
师于恒:“魔修?”
杜如来第三次点头。
师于恒叹了口气。
真的是魔尊。
心情复杂,摸摸胸口,心脏还在狂跳。
能不狂跳吗,他刚才可是和死亡擦肩而过。
想到魔尊对别瑶师妹的奇妙态度,师于恒咧咧嘴,只是这次是苦笑。
“我跟你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他苦笑着对杜如来说。
这船上还要再加上哭魂谷的那个小鬼,以及其他可能和别瑶有过瓜葛的男人。
等等……
师于恒算了算自己这几天查到的人数,突然有种逃出生天之感。
毕竟,法不责众嘛。要是人数太多,就算是魔尊,也会原谅他们……吧?
杜如来突然瓮声瓮气开口了:“既然别瑶都在合欢宗很久了,他怎么会到现在才找她?”
师于恒眉心一跳,被杜如来点出了思维盲区。
先是紧张一瞬,随即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此别瑶非彼别瑶啊!
新来的这个,原来跟魔尊有关吗?
师于恒陷入沉思。
在见识过这个全新别瑶用剑模样后,再考虑这个问题,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曾经的传闻:
“杜兄可知‘天剑’?”
“听说过。”杜如来皱眉,“你说她是天剑?天剑就那副……”
杜如来本想说“就那副鬼样子”,却想到方才女子挥动重剑的样子,不由沉默了。
想当初,他之所以会答应和那女人双修,还要再加上另外两个男人,还是那女人说自己服用了天心竹,一起双修可以同时增加两人灵力,运气好说不定能一举突破境界。
杜如来听着心动——反正他也有一阵子没发泄,需要找人泻火,不如顺带修个炼——于是就答应了。
虽然答应双修,但他实际是看不上那合欢宗女修的。
要实力没实力,要趣味没趣味,空有一张还算不错的皮囊。这种女人,要不是服用了天心竹,杜如来根本看不上。
没想到……
“那朝天宗老道不是你和哭魂谷的小鬼动的手?”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师于恒回神。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我知道杜兄的意思。我们都没动手,的确是别师妹自己。”只是那时候,他也以为是别瑶耍了什么手段才从老道手中成功夺剑,没想到是直接换人。
莫非,真是天剑?
师于恒和杜如来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相同的疑问。
这种隐隐窥到真相,又无法确定的感觉真叫人不好受。
师于恒抚掌叹息:“岑仑大人是不可能告诉我的,别瑶师妹自己估计也不会承认。”
昔日天剑可是正道修士的骄傲,第一正派青霜阁的首席弟子。换成他从天剑那个地位变成现在的“别瑶”,他也不会承认。
不为别的,就是丢脸。
杜如来呵呵:“你还敢叫她师妹?”
师于恒微微一笑,眉眼中又有一丝小得意:“既然用的是我师妹的身子,那就是我师妹。”
天剑别瑶是他师妹!
想想就带感!
那可是天剑!
昔年对方还活跃时,他和杜如来刚踏入修途,连道基都未筑。
差不多才听说“天剑”的名字,对方就渡劫去了。然后渡劫失败,人已不在,徒留传闻。
现在有可能看见了本人,能不赶到刺激么。
杜如来就是见不惯师于恒一脸微笑打着不可捉摸的小算盘的样——一看就是在盘算什么坏念头。
当然,师于恒找死跟他杜如来没什么关系。
杜如来只怕师于恒临死前还想拖个垫背的,而自己就是那个人选之一。
以魔尊对现在的别瑶的重视,若是知道自己和她曾有一腿……
天不怕地不怕的杜如来忽地起了层鸡皮疙瘩,正色警告师于恒:“你小子悠着些!老子还不想死!”
师于恒立刻回道:“我也不想!”
这就是达成共识了。他两不说,现在的别瑶估计也不会说,那就只剩一个人了……
杜如来:“你知道那卷毛小鬼叫什么吗?”
师于恒:“我怎么会知道。我跟他素未谋面。”
杜如来:“……那女人怎么叫他的?”
这次,师于恒沉默的时间格外长:“弟弟。”
而她之前在床上喊他们哥哥……
哥哥弟弟……
“唉。”师于恒长叹一声,“我以后再也不和别人一起了。”
杜如来:“……”谁说不是呢。
***
“你在不高兴吗?”别瑶直接询问。
岑仑抬头无言地看了她一眼:“……没有。”
别瑶眉头皱得更紧。
因为岑仑的眼神和表情都在告诉她“他在不高兴”,结果他自己又否认了。
为什么?
正困惑间,忽听岑仑问她:“这是你的佩剑?”
一听到“剑”,别瑶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她沿着岑仑视线回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小弧度,将小黑从背上解下:“是啊。”
岑仑定定凝视,就是不知道他是在看剑还是在看握剑的手。
许久之后,他开口:“你的剑法很好。”
不等别瑶笑意加深,他紧接着来了一句:“但这把剑不适合你。”
别瑶:“……”
小黑:“……”
通体漆黑的乌金重剑晃了两晃,整把剑都散发出不愉快的气息。
岑仑收回视线,左手抬起,探向右手袖口,口中道:“剑冢将开,其中有万年玄铁可……”
别瑶拍拍小黑的剑身以示安抚:“只要是剑,就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
这是实话,她好像从前世起就对这种兵器有天生的熟悉感。
师父说是因为她天生剑骨,所以在用剑这方面格外有天赋。但现在换了个身体,剑骨没了,她使起剑来仍然得心应手。
小黑固然跟她原本的本命剑不是一种剑制,但也就这样了,她用它攻击时,毫无滞涩,仍然如臂使指。
岑仑默默放下手:“既如此,你自疗伤。我先走一步。”
话是这么说,他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扎进地面,一动不动。
别瑶非但没有挽留,见他伫立不动,还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岑仑:“……”
不知是不是别瑶的错觉,她好像看见岑仑的脸皮抽了一下。随后深深看了眼自己,这才慢吞吞地转身,慢吞吞地走开,动作迟缓得像个老人。明明冲进来时还像股旋风,狂暴急躁得很。
***
岑仑假装走远,实际就站在屋外没几步,只是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他境界极高,以别瑶现在的实力根本察觉不到。所以别瑶根本不知道他就在外面,悄悄看着她将重剑竖直插在门口作为警戒。
是了,他刚才进去时,把门踹了个粉碎。
现在门扉大敞,她又要服药疗伤,必须设法防备。
其实刚才岑仑想留下来,也有这方面意思——有他在,至少没人敢在这时候打扰她。
只是他忘了。
别瑶毕竟是别瑶,不是旁的什么人,无需别人操心。
岑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静静站在外面望着。
别瑶插完剑就回到屋子里,服下几粒仁和丹,结跏跌坐,闭上眼睛。
这点距离以岑仑的眼力算不上什么,他能清楚看见别瑶平静如水的表情,眉目如画,又淡得像云。
亦如他们初见时。
他第一眼见到别瑶时,就觉得她不是冰也不是风,而是云。看似触手可及,实则无法捕捉,收不住在手心。
岑仑回忆着,忽又笑了,摇摇头,自我否定。
不对,不对。
对他来说,天剑别瑶是触手可及的人物,对其他人来说却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这就更像是云了。
岑仑再看屋内,看着看着,干脆席地而坐,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枚铁器碎片。
碎片边缘原是很锋利的,只是被他摩挲了几百年,渐渐也就圆润了。
饶是如此,在阳光的照耀下,选取一个恰当的角度,仍能看见一线虹光。
就如当初它仍完整时,在它主人手里的锋芒。
***
屋子里的别瑶突然睁开眼,朝外面看去。
今天天气很好,屋外阳光正盛,越过小黑的剑身,她能看见地面小草投下的影子——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是她的错觉吗?
别瑶重新阖上眼,细细感受体内伤势。
在仁和丹的作用下,已经缓和了不少。至少可以继续比试,而不用担心有损道基。
等拿到绛根草,就能彻底修复道基,试着重新结丹。
原身修行的双修法门不适合她,自己原本修行的《忘情诀》又要求太高——需要天灵根,而这具身体只是真灵根——达不到。要不是有小黑在,她连参加这场比试的资本都没有。
修途漫漫,她要做得还有很多。
换了师门不要紧,换了身体也没事,只要她能踏上修途,终有一日能重立于那九霄云端之上。
一张脸忽然从眼前闪过。
对方的名字在唇间呼之欲出,摇摇欲坠。
魏岑。
不知他怎么样了。
以他的资质,恐怕在自己之后不久也能至渡劫期飞升了吧。毕竟,是当年并称“正道双壁”中的另一人。
别瑶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起这位故人,或许是因为今天帮了她的岑仑给她感觉类似吧。
不过以魏岑的骄傲,不可能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来魔修宗门。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像魏岑的脸。
等别瑶再次投入修炼时,就把什么都忘了。
***
师于恒和杜如来分开后,就被一合欢宗弟子找上,对方告诉他:“幼珊师妹说要见你。”
师于恒皱起眉:“她不是受伤了?不好好养伤找我干什么?”
弟子不答,只用眼神示意他自己看着办,而且说完就走。
师于恒在原地烦躁半晌,最终也只能迈步走向师父师妹的住处。只是那拖着腿满不情愿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去做什么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