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爱情的时刻》春光里

37、离婚

　　“找我什么事？”大半夜被连环电话吵醒，谈暄显然没什么好心情。她将缠在自己身上醉醺醺的谭梨小心扒拉开，塞了个抱枕塞她怀里让她搂着。随后才抻长胳膊对着手机眯眼问。
　　话筒里穿来的电流声滋滋，闻骆偏着头，无关痛痒般看向车窗外。
　　盛琢风只好清了清嗓子开口：“也没什么。”
　　谈暄：“没什么是什么理由？”
　　“就。”
　　“和你说声晚安。”

　　空气罕见的沉默了片刻。
　　半晌，谈暄语气幽幽：“所以，你大半夜给我打了三四个电话，就是想要把我叫醒，然后对我说晚安？”
　　她语气顿了顿，“盛琢风，你明天最好不要让我碰见，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啧，怎这么凶？”
　　盛琢风油嘴滑舌调侃，直到电话就被无情挂断，才握着黑屏的手机砸了咂舌，从闻骆今晚的怪异举动中琢磨出点不对劲来。
　　睨着眼睛又瞧了一眼。
　　电话被挂断后，闻骆便垂着眼回信息，身上带着点颓废的气息，只是这点颓废被掩饰得很好，不认真观察还真看不出来。

　　盛琢风勾了勾唇角，按下车窗，风灌进来的那刻，刚才憋屈的心情都爽利了不少，又忍不住点了根烟出来。
　　“大晚上的谭梨怎么会在谈暄家？”
　　“你们感情破裂了？”
　　闻骆冷冷抬眼，将手机随意放一旁：“能不能说句好话？”
　　盛琢风笑得被烟呛了几声：“你也有今天？也是，打从你高中给她买花那会，老子就应该猜到你他妈会有今天了。”

　　那会儿闻骆和盛琢风都搞竞赛，虽然不同校，但每周会在一起集训。
　　那次是从外地参加完比赛回来，比赛名次不错，教练大发慈悲给大家放假，请他们去夜市吃烤串。
　　吃完东西就地解散，男生们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约着去不远的电玩城打电动。这种活动，闻骆不怎么参与，觉得浪费钱。那时候闻夏一个月要进三四次医院，小姨的工资大部分用来还江柔欠下的赌债，所以他格外的节俭。
　　队里男生都理解，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他成绩好，大家碰到难解的题还是要去请教他。

　　只是那天打完游戏时间还早，大家推推搡搡又重新回到夜市。盛琢风眼尖，一眼就看见本来早该离开的闻骆还站在路边，身边还有个才到他肩头的女生。
　　没过多久，女生气鼓鼓地离开，闻骆站在原地许久未动。半晌后才向路边的奶奶买了竹篮里的茉莉花串，一买还买了两串，然后追了上去。
　　盛琢风当时就扎在男生堆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跑开的女生是谁。

　　回忆结束，一根烟也点完。
　　盛琢风笑着问：“你那东西后来送出去了没有？看你这闷骚样，谭梨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那时候就喜欢她吧？”
　　“你今晚怎么这么多话？”闻骆终于正眼看他。

　　盛琢风噎了一下，忍不住呛声：“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什么吗？特他妈像一只丧家之犬。老天真是开眼，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给人当狗的样子。”
　　“一百步笑五十步有意思吗？”
　　盛琢风表情凝固了半秒，低声骂了句操，郁闷靠回车椅，忍不住又从烟盒里磕出根烟来。
　　“再抽下车。”
　　盛琢风手里烟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我看着过过瘾你有意见？”

　　宿醉醒来，谭梨头脑发胀，太阳穴传来绵密的痛感，像是被针刺般。她喊了声谈暄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才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眼四周。
　　太阳有些刺眼，她忍不住伸出手掌遮了遮，即使这样眼眶还是难免被逼出了点生理性泪水。

　　入目的赫然是思南公馆的卧室。
　　此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谭梨脑袋空白了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身上换好的睡衣上。
　　她掀开被子，穿着拖鞋往客厅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润润干燥的口舌后，从挂着的包包里翻出手机，给谈暄拨出了个电话。

　　“你们夫妻俩约是不是约好了？一个晚上半夜来找我要人，一个早上还没醒就打电话来骚扰我。”
　　谭梨不好意思的咳了声：“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白天才是我的睡觉时间。”
　　“昨晚是闻骆来接的我？”
　　谈暄冷哼了声：“不然还是我自己送你回去的吗？昨晚他半夜来按我家门铃，我从摄像头里看到的时候，人魂都要吓没了。你就说你们俩闹什么别扭，他大半夜的还来接你？”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谭梨有几分不好意思。
　　“你当然不知道，醉得什么意识都没有了，还是被抱上车的。”
　　谈暄一直觉得谭梨多多少少是有点公主病的，这一点在她醉酒后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醉的意识都没了，还记得她的稀有皮包包没有拿，闻骆把她抱上车后又不得不折返取她的包。

　　谭梨认真地回想了下，脑海里还是没有这段记忆，只有她醉酒前看见的那轮清冷月亮。
　　她抿了抿唇，觉得胸口发闷。
　　明明她负气离开，闻骆却无关痛痒的把她接了回来，甚至早上离开连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留。
　　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面。

　　心中有气却不知道怎么发出来，憋得她很难受。她只知道这种难受不能再放纵下去，终于说出自己在脑海里琢磨过很久的那句话。
　　“谈暄，你说我要是离婚了，怎么样？”
　　电话那边顿了顿，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是从床上坐起身来，好久才有回应。
　　“不怎么样，很像个馊主意。”

　　“如果你是开玩笑，我会对你说，亲爱的我支持你，并且拉横幅祝贺你重新回归单身贵族行列，享受左拥右抱的快乐，并且说以后我养你，有我一份吃就有你一份喝。”
　　“但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会劝你再好好想想，认真的考虑这件事情，你们两个离婚，财产分割怎么算，你爸那边你又怎么解释，这些你都需要想好。”

　　谭梨还想说什么，但被谈暄接下来的话全都堵住。
　　“再说你不是喜欢他吗？”
　　过了好久，谭梨才呐呐道：“你知道啊。”
　　谈暄懒懒打了个哈欠：“本来是不知道的，但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谭梨虽然人娇气，有些难搞。却从来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没来没有这样针对过一个人。俗话说，念念不忘，不是喜欢就是爱。谈暄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慢慢琢磨体会过来了。
　　认识这么年，谭梨从不和她提这件事，她自然也就当不知道。
　　但是即使平时再怎么胡闹，谈暄觉得自己在这个事情不能给任何意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谭梨看清自己内心再做决定。
　　就像那年高考后，她忽然打电话告诉谭梨她和祝贺星分手了之后，谭梨什么话都没问她，只是陪着她玩了两天，再体贴地送她去学校报道一样。

　　挂断电话，谈暄说的话还回荡在脑海里。
　　她表现的真的有这么明显吗？如果谈暄知道的话，那闻骆呢，他也看出来了吗？谭梨控制不住地去复盘自己过去在他面前的所有表现，大概是心里有鬼，任何的举动到现在想起来都像是鬼迷心窍般。

　　门口传来电子锁的声音，陈妈手中提着大袋子菜进来，看她站在桌前，笑着问：“中午喝点粥行吗？早上出门前闻总说你昨晚喝了酒，让我中午弄点清淡的，海鲜粥怎么样？”
　　谭梨摸了摸眼角，确定没有湿意，才回头慢吞吞问道：“他早上什么时候走的？”
　　“七八点的样子吧。本来今早打了豆浆，他说让你睡会，我就没叫你。”

　　谭梨点了点头，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才觉得整个人清爽了点。她将整个人浸在浴缸里，快到憋气的临界点时，才钻出来，水花四溅。短暂的缺氧，让她更好的考虑事情。

　　下午，她去了工作室。
　　今年的秀展还剩下最后的一些事宜需要敲定，这些不能交给助理，只能她自己去亲自处理。和杂志主编约好三点见面，她刚好卡在提前十分钟的时候到。
　　还没来得及进门，手机忽然响起铃声。
　　谭梨暂缓下推门的动作，靠在门边接通电话。

　　“姐。”谭宝宝讨好的叫了声。
　　“打住。”听这声音，谭梨就觉得有什么大事不妙，“有话直说。”
　　谭宝宝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也太不近人情了些吧。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结婚还没到一年呢，怎么性格变得这么像啊。”
　　刻意不去想起的人又被提起。
　　谭梨将这些思绪赶出脑海，“有话直说。”
　　“就是，今年的盛典不是要开始了吗？我听说WS向你工作室借了去年秀展的款，我想问问你今年的新款能不能……借我一件。”
　　“我听说孟七月这次红毯穿的就是你的，你知道的，我这么讨厌她，我肯定要压她一头的。”

　　去年，谭梨除了精心准备秀展外，还接了影后江茴电影节的礼服定制。影后工作室本来找的是Jessica，但因为她日程已经排满，于是把谭梨介绍了过去。
　　沟通后双方都觉得满意，于是便定了下来。
　　影后被提名的是部小众文艺片，片子热度不高，也没想着拿奖，就想走走红毯艳压模式。没想到却突然爆冷拿奖，她就这样穿着谭梨设计的礼服站在聚光灯下拿下了三金中的最后一金，成为名副其实的三金影后。
　　颁奖生图一出来，网友们纷纷点赞，连带着她身上这条礼服一下子出了圈，还有谭梨前两次在小圈子里备受好评的秀展。
　　之后不少明星经纪人来借过礼服，谭梨很少有答应的，除了合眼缘以外。
　　WS的事情她知道，因为是闻盛底下的子公司，她也没有太过刁难，直接让助理对接去了。只是没想到，转来转去，这件礼服会落到孟七月身上。
　　“就为这个？”
　　“下午来我工作室。”谭梨看了眼时间，估摸待会采访结束的时间，给她报了个时间，“大概五点左右。”

　　“漫漫姐，你知道这的主理人是什么来头吗？我听说她是闻盛的总裁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工作室开在这里租金应该都要不少钱吧。”
　　谭梨刚挂断电话，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声音，是来采访的。说话的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刚出大学的样子。另一边年纪大点妆容精致的女性抬杯抿了口咖啡，语气淡淡道：“别瞎猜。”
　　“这怎么是瞎猜，我是听圈里的朋友讲的。不过听她讲俩人没什么感情，各玩各的。”她凑近道：“你知道前阵子孟七月解约的事情吗？新公司就是闻盛集团下面的子公司，听说她和闻盛总裁高中时关系就有点特殊，说不定她哪天就跃上枝头变凤凰了也不一定，你说总裁夫人知道吗？她就没有半点意见？”
　　……
　　“谭梨姐，你怎么站在外面。”助理谢语拿着准备好的资料从里面出来，刚好看见门外的谭梨。
　　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看见站在外面的谭梨，方才还在说话的小女生眼神闪躲，面容闪过丝丝惊讶和后怕。被她叫被漫漫姐的女性面容也滑过一丝错愕。

　　谭梨面色淡然，推门进来，将手上的包放在茶几上，侧头问谢语：“T台效果和灯光师沟通好了吗？”
　　看着一旁被忽视的俩人谢语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照本宣科回答道：“沟通好了，另外秀场那边的空间设计师说花植最好换一下，颜色太显眼的花团簇在一块视觉效果会太拥挤。”

　　汇报结束后已经是三十分钟后，谢语犹豫地提醒道：“谭梨姐，下午约好的杂志主编已经到了。”
　　谭梨这才不急不慢地将视线移过去。
　　不得不说，大小姐还是大小姐。
　　被冷落了这么久，张漫也有些忐忑。不过能坐上主编这个位置，她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瞬间就揣摩到言外之意。
　　张漫看了眼旁边忐忑的实习生，叹了口气，这只能怪她自己。干这一行的，确实能接触到圈子里的很多信息，但也正因为这样，最忌讳的就是多嘴。张漫放下咖啡杯，径直对旁边的实习生道：“你先回去吧，这个项目不需要你跟了。回去把这周的实习工资领了，休息几周再来报道。”
　　小女生的脸瞬间煞白，懂了她的意思。
　　就算再不满，她也只能先离开。

　　整个过程，谭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人走后，张漫向她道歉：“谭老师，真的不好意思，这是新来的实习生，不太懂规矩，回去我会好好说她的。”
　　谭梨这才对谢语道：“咖啡放这么久都凉了，你再去磨两杯来。”
　　这就是可以继续谈的意思，张漫瞬间松了口气。

　　少了助理，很有事情都要张漫自己亲自动手。她拿出录音笔，对着早就准备好的几个问题挑着来问。事实上，谭梨比她想象中的要好接触。在回答问题上面也没有太过于刁难，整个采访过程很轻松愉快。
　　结束后，她走出工作室，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陈哥，前几天吃饭的时候，你不是和我提说你最近接了孟七月的水军单吗？我跟你讲，那个活你别接了……”

　　晚上九点钟的闻盛集团，会议室灯光还通亮着。廖小少爷廖响坐在桌尾，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虽然是两家公司合作，但他相当于是个甩手掌柜，毕竟他也什么都不懂。
　　会议刚一结束，他就跟椅子烫屁股似的，捞起车钥匙就想离开。
　　不过他还记得他爷爷让他要和闻骆拉进关系的叮嘱，干巴巴问了声：“闻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一起去喝喝酒吗？”
　　闻骆掀起眼皮看他眼。
　　廖响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怵，确实是喝酒，就是叫来的人有点杂，大多是一些小嫩模小网红之类的。人虽然不是他叫的，但他被这一眼看的有点想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你去吧，费用直接划我账上，好好玩。”

　　闻骆收回目光，拿着文件回到办公室。
　　看了眼手机，上面和谭梨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上午，他说接她回家的时候。
　　目光久久停留在这上面，他心情莫名烦躁，扯了扯衬衫领口才重新翻开文件。等到快到谭梨入睡的时间后，才起身开车回去。

　　思南公馆的夜晚很漂亮，到处都是精心打理过的绿植。现在正是早花吐蕾的季节，有些花早就开了，散发着淡淡清新的香气。
　　客厅亮着灯，像是特意留着没关般。
　　闻骆看了眼，卧室灯没开，床上鼓起一团小包，像是已经入睡。他这才松了口气，放轻动作，拿上睡衣准备去客房洗澡。

　　推门的那一刻，声音响起。
　　“我们聊聊吧。”原本躺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拥着被子坐了起来，语气平淡道。夜色中，她的脸蛋依旧莹润发光，像是剥壳的鸡蛋。发丝有几缕散在锁骨上面。
　　以往他说这几个字时，谭梨总是会不耐烦。谭梨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来会有这样的一天，她也对闻骆说出这几个字。
　　“聊什么？”闻骆嗓音有些发干。
　　他怔忪片刻，在谭梨开口前打断，迅速捞起床上的睡衣，含糊道：“改天吧，我还有些事情。”

　　谭梨也沉默了片刻：“改天是那天？”
　　“后天我有时间。”
　　后天是俩人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即使再不符合时宜，谭梨在这一瞬间还是想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