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爱情的时刻》春光里

31、亲密

　　箱子上贴了些卡通图案，闻骆垂眸笑了笑，瞥眼将散乱在地上的几张纸捡起来。
　　忽然目光落在一张绿色烫金底的卡片上面，他面上闪过一丝茫然，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让他有些莫名不安。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那些在他记忆里占据不了什么分量的记忆犹如被打开了的潘多拉魔盒般，纷纷涌了出来。

　　他还记得那天很冷，刚下过一场雪。他出了教室正准备去医院看闻夏，结果刚踏出门就被人勾着肩膀去了公告栏前。被贴在上面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恶作剧。听着身边人的调侃声，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耐，觉得无聊且幼稚，扫了一眼便撕下来，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如今那张贺卡却出现在谭梨这里。
　　他从未有过如此慌张，连呼吸都是一抽一抽地疼。
　　门被重新回来，谭梨去而复返，看见闻骆蹲在箱子前，她有片刻慌张，又迅速掩饰的很好：“你在干什么？”
　　闻骆不动声色松开捏着的纸张，雪白的纸张重新将绿色遮住，克制道：“想帮你整理下。”
　　“你已经动了吗？”谭梨心提起来。
　　“还没。”
　　他目光定定看着她，谭梨着急于让他出去，并没有注意到：“你外面等我，我马上就好了。”
　　“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她推着他出去，“就清理一些要扔的垃圾。”
　　闻骆深深看她眼，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门落下，谭梨提着的一口气才放下。牙齿咬着手腕上的皮圈将披在后背的头发扎好，拿着个小垫子盘腿坐在地上。
　　贺卡还在原来位置，谭梨拿着它有些发愁。时间过了太久，久到她都快忘了还有这张东西的存在。当时她的确很难过，骄傲被扔在地上重重踩碎，北风冷冷刮着耳垂，寒意浸透心扉。
　　谈暄因为搞卫生出来的迟，扫了眼围在四周的人，切了一声：“幼稚。”
　　她看向谭梨：“走吧。”
　　“嗯。”谭梨将下巴藏在围巾里。
　　两人走到半路，谈暄正说着要去吃火锅还是日料时，忽然听见一路上都很沉默的人说：“你等我一下。”
　　谭梨扯上书包就往回走。
　　折回学校时，公告栏前的人已经散去，她到垃圾桶前，盯着最上面那张绿色的卡片，眼睛开始发酸发胀，半分钟后，她用力揉了揉眼眶，带着果断的决绝，捡起东西转身就走。
　　当时只想着自己送的东西自己要收回来，现在拿在手上却像是烫手山芋。
　　要不扔了吧？
　　谭梨抿了抿唇，万一被别人看见了呢？
　　还是拿剪刀剪碎？
　　起身拿着剪刀过来，贺卡放在剪刀缝中，她又犹豫了起来。终于，再三抉择之下，她还是收好放进了箱子里。
　　不就是段暗恋吗？
　　她偏要留下来，时时刻刻提醒她不能再做傻事。

　　整理好东西抱着箱子出去，谭梨在走廊上看见了谭宝宝，谭宝宝没好气地看了她眼，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又没忍住自己回来。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 “怎么，就要走了？”
　　“不然还要留下来陪你搓麻将？”谭梨抱着箱子，纤细的手臂托着箱子底部，扯着嘴角笑了笑。
　　像是纠结许久，谭宝宝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从小到大的心眼怎么小，这么多年了，我妈对你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吗？今天要不是因为你，我和我妈怎么会不能待在家。”
　　和谭梨想的一样，她脸上忍不住露出点讥讽的笑容：“这句话你可能要和谭孙南说，让你们出去避开的是他，可不是我。”
　　望着谭宝宝带着点为自己妈妈抱不平的情绪，她毫不留情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以为你们会很清楚。今天他能因为我比较有利用价值而让你们避开，明天就有可能因为更有利用价值的人让你们滚。”
　　“对这样的人，你们还有什么的期待的？”

　　“有些事情也不完全是这样的。”谭宝宝沉默片刻，好久才挤出这句话。
　　谭梨觉得自己讲的已经够多了。对谭宝宝这个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妹妹，其实她并没有多大厌恶。年纪小点时可能是有的。到现在那点讨厌早就烟消云散，再加上谭宝宝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挺多就是个有点烦人的小姑娘。
　　她抱着东西想离开。
　　谭宝宝转身拦住了她：“你每次回来一次，我妈都要哭一次。她什么都没做错，对她来说，她只是在第一次不幸的婚姻后嫁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谭梨怎么能不知道，张锦并没有什么错。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曾经妈妈呆过的地方，处处都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
　　“她是没有错，但我也没有做错什么。”谭梨脚步定住，挺直腰背道。
　　一瞬间，谭宝宝原本想说的话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谁都没有错。
　　她的要求确实不太合理。

　　“谭梨。”身后传来一声唤。谭宝宝看见闻骆身形高大朝这边走过来，自然接过谭梨手上抱着你箱子，牵着她手对她说，回去了。
　　谭宝宝一时有些发愣。
　　她也没多喜欢闻骆，顶多就是少女时代不服气，觉得谭梨讨厌她就偏要喜欢。换而言之，之前她喜欢闻骆就是为了和谭梨作对，总是隔三岔五就要在谭梨面前提起他。喜欢看谭梨在她提起闻骆时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出了门，两人手还拉着。谭梨总觉得闻骆用的力气有点紧，让她手腕有些疼。不过闻骆现在还挺上道，在外面装恩爱越来越熟练，她越发觉得闻骆要是之前改行去做演员，现在早就得金马奖了，喜欢他的人估计要比现在还多。
　　手腕被抓着的地方犹如火烧。
　　真是奇怪，明明两个人在床上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可是当开始不带一丝情|欲，单纯的牵手，拥抱，亲吻的时候会觉得更加难为情，心脏会情不自禁地砰砰砰砰。
　　“要不，松开吧？”谭梨建议道，“现在已经没人了。
　　“你觉得是因为有人看着才这样的？”闻骆稍稍侧头。
　　“难道不是吗？”
　　闻骆不置可否，下巴往不远处抬了抬：“还有人。”说完，带着谭梨的手装进大衣口袋里，里面有点硌硌的，谭梨看了一眼，是几颗糖，刚才在客厅里她无聊地吃了几颗的那种味道，还挺好吃的。
　　不过就是，谭梨奇怪地看了闻骆一眼，他把糖装口袋里干什么？

　　谭梨抱着箱子去了工作室，前段时间招的助理已经入职，所以她现在除了亲自盯着一些重要的事，其他的都交给了助理。
　　助理给她汇报了下近期的事情后，谭梨一个人去了工作间。她将箱子里的手稿全都拿出来，小心压在册子里害怕损坏。
　　从小到大，她对优雅这个词的印象全部来自她妈。张雅芝笑起来的时候温婉，说话温声细语，像是江南的烟雨。就连小时候谭梨抓着她的设计稿放嘴里，她也是温吞地告诉她这个不能吃。谭梨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和别人急红脸的样子。
　　就连最后在病床上，她也是那么的安静优雅。除了侧头问谭梨：“你爸是不是又不过来？”的时候，那是谭梨见过她最落寞的样子。

　　谭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死死抓住这样一段婚姻，就像谭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设计师事业一样。明明是这么的喜欢，喜欢到晚上也要抓着笔画。
　　但这些她没有完成的事情，谭梨想要帮她完成。

　　天黑的格外快，谭梨忙起来的时候总会忘记时间。助理下班前给她留了块慕斯蛋糕，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将蛋糕一口一口解决掉。
　　热量有点高，她决定待会忙完再吃点健康的东西。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片刻，闻骆打来电话。
　　“忙完了吗？”
　　谭梨扫了一眼成品：“差不多了。”
　　“忙完了再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挂断电话，谭梨继续将没完成的地方完成。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她大小姐脾气，向来是让人等的那个，对此也没有任何歉意，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你怎么来了？”
　　“正好路过。”
　　“哦。”正要扭头，转念又觉得不对劲，谭梨琢磨了下，“你公司和这里也不是一条路啊。”
　　话音刚落，闻骆往她这边看了眼，目光忽然定在她脸上，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带上笑意。
　　“怎么了？”谭梨不明所以。
　　他忽然倾身而来，清冽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谭梨感觉到唇角一阵凉意，睁开眼对上闻骆放大的五官，他慢条斯理退回原来位置：“蛋糕沾嘴上了。”
　　心脏漏跳一拍，谭梨慢一拍地双手捂住下半张脸，偷偷用指尖擦了擦，确认干净后，才仰着小脸，心虚道：“刚才你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
　　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闻骆觉得她气鼓鼓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有些可爱，漫不经心的应她一声。

　　车子发动，他淡淡问：“盛琢风回国了，我们一起吃顿饭？”
　　谭梨没什么意见，倒是问了一句：“他嘴这么贱，在外面没被人弄死？”
　　闻骆饶有意味看她一眼：“你待会就知道了。”

　　路上，谭梨无聊地打开一局消消乐。正要通关卡时，谈暄发来一长串短信。
　　“好朋友，你说要是牵一个男人的手的时候心会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是不是就代表喜欢他啊。”
　　“又谈恋爱了？你这是永远年轻，永远热恋？”谭梨懒洋洋回答。
　　“别废话，直接告诉我答案。”
　　“又是祝贺星？”
　　“....”纠结片刻，谈暄索性直接问：“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是还喜欢他...的身体。”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回完这句，谭梨玩消消乐的心情也没了，看了眼正在等红绿灯的闻骆，他没有其他人开车的那股冲动经，开车向来很稳，目光直视着前方，搁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分明，无名指上还带着俩人的婚戒。
　　她忽然张口：“你手过来让我牵一下。”
　　闻骆不明所以，将手伸过去。
　　谭梨敷衍地握了下。
　　嗯，她的心很平静，她现在应该是不喜欢闻骆了。
　　她果断地松开手，嫌弃地背回身，给谈暄打字：牵手心跳不一定是喜欢，但不心跳一定是不喜欢。

　　还没发送出去，身后忽然被贴近，闻骆俯身过来，清浅呼吸打在她脸上，连眼皮都觉得灼热十分。卡在身前的安全带被他松开，他慢慢退回去后，方才的压迫感随着消失。
　　谭梨像是在热水里滚过一遭的鱼，手机屏幕死死贴在腹部，心脏传来一阵强有力的扑通扑通，响彻她的耳鼓膜。
　　闻骆不明所以看着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叫你很多声都没应。”
　　“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