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体内住着猫》过期焦糖泡芙

200、裆里有糖

　　大概因为听了太多陈年旧事，这一夜的梦，依然将May带回到幼时，很多张熟悉的脸孔交错出现，嘈杂和蝉鸣交织在一起，最终趋于平静，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身影独坐在椅子上，不安分地转动着眼珠。
　　“这个就是钢琴吗？我可以摸摸吗？”
　　“不可以。”
　　“我知道了，这东西就是个摆设，你不会。”
　　“我会。”
　　“那你弄一个我听听。”
　　“凭什么。”
　　“呃……你弄一个呗，弄完我给你个好东西！”
　　“我不稀罕你的东西。”
　　“我，我从来不舍得给别人，这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我不信，你拿出来。”
　　鸡爪一样的小手探进腰里，那孩子摸索许久，掏出一团脏兮兮的卫生纸，她凑上来，像是捧着什么了不得的珍宝，待那纸球一层层剥开，May看到一颗不知放了多久的水果糖，本该清亮的玻璃色上挂满纸毛，乌涂得像是死鱼的眼珠。
　　“拿走！脏死了！我才不要。”
　　“啥？！”
　　明亮的眼眸里荡漾出水汽，那孩子瘪了嘴，重又把硬糖收好，“真不识货，这宝贝我留了好久，每次只舍得舔一小下……”
　　May起身打开一只硕大的铁皮盒子，将里面花花绿绿的各色糖果倒在桌上，“这些是我爸从日本带回来的，你想要吗？”
　　“想！”
　　“想要回去找你爸，让他给你买。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为什么要赖在我家。”
　　“我……”
　　“你出去，我很烦你。”
　　“我，我不出去！你爸说，让我睡这屋。”
　　“这是我的房间！”
　　“我不管，我要睡了。”说着，那孩子气哼哼地跳到床上。
　　May一把将她拽下来，瞪起眼睛，“你敢？！”
　　小小的身影挪到墙角，拂了拂洋灰地面，看她熟练地席地而躺，将身体团成一团，May忽然有种错觉，觉得她变成了一只小动物，隐秘在黑暗中。那一夜她做了个梦，睡梦中听到父母的争吵，继而惊起，湿热的汗水浸透了衣襟，隔着那薄薄的布料，她感受到心脏的撞击。一块湿漉漉的硬糖碎片被喂到嘴里，May下意识地拒绝，却被小小的手掌堵住。
　　“嘘……”
　　甜腻的味道渗透进嘴巴，May推开她，想出去阻止。
　　“你别出去，没用的。大人的事，你管不了。”稚嫩的童声透着世事洞明的无奈，见她不听，那孩子笑，“甜吗？甜不甜？你把糖咽下去，心里就甜了，心里甜，就算天塌也不会怕。”
　　梦在这里戛然而止，May睁开眼，耳畔还萦绕着那奶声奶气的对话，那时的糖，真的很甜。她借着晨曦的微光，将手探进呆子的睡裤。
　　“喂喂喂！”宇文中一骨碌坐起来，抓住她的手，“你干嘛呢。”
　　“把你裆里的东西拿出来。”
　　“哈？哈！？”呆子赶紧挪到床边，忙不迭得拉起裤腰，“我，我是女的，没得掏……”
　　“糖呢？”
　　“什么糖？糖？谁把糖放这儿啊亲人。”
　　“呆子！”
　　宇文中琢磨了半天，挠挠脑袋，“一宿了，您这宿醉够严重的，昨天那瓶估计是假酒，嗳，你眼睛还看得见吗？这是几？”
　　“喂，昨天你装模作样拿两个杯子，结果我一人喝了整瓶，你……”
　　“我不能喝呀，我用了抗生素，万一发生双琉仑样反应，会猝死的！”
　　“喝之前你怎么不说？”
　　“我没想过你能喝多啊，你不是挺能喝的吗？”
　　May瞪她一眼，还想说些什么，这时，父亲的电话突然打进来，她下意识地嗖了嗖嗓子，用指尖比划着让呆子噤声。
　　几句之后，May皱了下眉，她熟练地打开衣柜，一边嗯嗯啊啊地应着，一边将几件套装扔在床上。“宇文中，我要出差几天。”
　　“哦。”
　　“你呢？”
　　“我？我乖乖在家，等你回来。”语落，呆子眯眼微笑，将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膝盖上。
　　“我信你个鬼！你听着，现在房海波和福社都在找你，他们很清楚你的底细，贸然出去……”
　　“你看，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缺乏信任，我都说了我会乖，你还要啰里八嗦，要不然，你把房门反锁。”
　　“我哪天没有反锁？区区一个门锁，拦得住你吗？”
　　明明是埋怨，可在宇文中听来，却觉得自己被夸奖了一番，她兴奋地抢过May的手机，摆弄之后贴在自己的后脖颈处，“喏，现在咱们关联了，你可以随时卫星定位，查看我的心率。”
　　May将信将疑地试了下，呆子这次没有骗她。见她舒展开眉头，宇文中嘱咐道，“喂，你一天看个两回就行，千万别没完没了地定位，我这个芯片电量有限，用完了就要重置……”
　　“一个芯片，能开多大口？比起这个，你胳膊上的伤能植入个太阳能板了。”
　　“啧啧啧，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我好了，哼！”
　　“下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我呸！嗳，你别动。”
　　May笔直地站在衣柜边，看呆子绕过来贴上身前，紧接着，她又默数着退了些距离，歪着脑袋眨眼。
　　“做什么？”
　　“你多高啊？”
　　“168。”
　　“你的拖鞋差不多2厘米，那你现在170，来，你踢我一脚。”
　　看May撤步蓄力，宇文中撇嘴，“什么仇什么怨？你原地不动，看看能否踢到我，冲着头。”
　　虽然舞蹈训练被搁置了很多年，但凭着少时的功底，May轻而易举地将脚尖点在宇文中的眉梢处。“别动别动，我看一下。”
　　呆子缓慢抽身，侧转过去，几分钟后，May抱怨，“你是不是在耍我，坚持不住了。”
　　就在脚落下的瞬间，呆子回身，眼看着脚尖划过她手臂上的伤处，她恍然大悟，“我靠，原来是这个！”
　　“哪个？”
　　“正山小种是个矮个子男人，他身高不超过一米七，黑暗中我明明躲过了他的臂展范围，却差点被一柄窄而锋利的小刀割断喉咙，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我懂了，他的刀并没有握在手里，而是……”
　　“你不会想说，是夹在脚上吧？”May浮想了一下用脚持刀的场面，差点笑出声来。
　　“他的刀，嵌在鞋底。这个人善用下盘，练武的人都知道‘起腿不过腰，过腰半边空’的道理，他既然施展这招，就说明他对自己的腿法十分自信，”
　　呆子喃喃自语，不断推敲着对方的招式，May看了看时间，洗漱一番准备出门。“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别让我……”
　　“不会的，我保证！”
　　啰嗦的女人终于走了，宇文中和小海琢磨了半天，决定白天出门，从已知线索着手，探探风声。May没想过呆子敢在白天出门，出差的几天里，她早晚各检查一次，见定位始终在家，反倒觉得不安。
　　呆子不是言听计从的人，至少现在不是，但是从二伯父那边的信源来看，宇文中真的销声匿迹了好几天，福社虽然对着房氏穷追猛打，但该关的场子都停了业，当下的他们，逐渐把矛头指向了供货商，不出一周，房氏的餐饮和医疗机构就撑不住了。
　　面对危机，房董选择观望，而房海波却选择做空，他知道福社再闹下去，会对房氏造成毁灭性影响，于是他抵押资产，从券商手里借贷大量股指一并卖掉，手握大量资金的他猫在暗处，只等着股价下跌，再如数购入还给投行，狠赚上一笔。
　　所谓树倒猢狲散，相比房海波，其他股东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们虽然跟着房董多年，可真到了紧要关头，都怕自己跑得慢，众人争先恐后地抛售手头的股票，借此机会，May加紧吸筹，眼看呆子的资金就快见底，她决定隔日回去，和呆子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晚宴之后，父亲有些微醺，回酒店的路上，蒲董的目光始终停留在May脸上，让她有些烦躁。车窗外的路人纷纷打起雨伞，May望着砸在玻璃上的水花，无端端地想念起呆子。今晚东京也在下雨，家里的空调坏了好几个月，不知那家伙会不会冻到发抖。
　　“岚儿。”
　　“是，爸爸。”
　　“你今天一整日都魂不守舍，怎么了？看不上新项目？”
　　May转向蒲董，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发丝，“抱歉，最近有点累，全球烹饪论坛马上要开始了，电子舌的程序还没有通过测试。”
　　“海波这两天联系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