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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斯德哥尔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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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房海波简直要气炸了,刚才那是什么慈父般的表情,难道这个畜生想取代自己的位置吗!他憋了一肚子的埋怨快步跟上。
“这个王八蛋,当年和我们说他什么都没捞到,结果却藏了瓶金枝玉露!我必须让他吐出来!”蒲老爷子拍案而起,吹胡子瞪眼。几个手下进来清理,May起身,站到宇文中面前。
那呆子自己从椅子上下来,蜷缩在水管旁,用手将白饭团成小球,放进胸口的衣服里捂着。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拧开水龙头,只不过这里本没有上下水,所以那水管只是摆设。
“呵,差评。”她颓然摊开腿,慢悠悠地从领口掏出一个饭球丢进口中。
May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吃完饭,她开始认真地清理伤口。缸里的酒是很好的消毒材料,缺点是有点疼,重新穿好衣服,她把那块手帕规规整整地叠好,放进口袋。
该做的都做完了,宇文中眨眨眼,慵懒地问道,“你还要看我到什么时候,蒲小姐。动物园要闭馆了。”
“你!”
“刚刚房叔叔和我讲,说我很厉害。他说他一直想有个像你一样优秀的女儿。”
“宇文中,你疯了?!”
“首先,别叫我宇文中,我是他的波斯猫。其次,我的确疯了,我终于想起来,小海没有住进我身体里,真正的小海,只和我见过一面,说过一句话,当时她躺在医院里,对我说她叫小海,波涛汹涌的海。可是,我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了。那些记忆,都是假的。”
宇文中拨弄着锁链,环顾四周,“你知道吗,最可怕的不是挨打,不是受饿受冻,是孤独。一个人的时候,你只能自己舔舐伤口,忍受黑暗,没人来,没有人来……所以,小海出现了,我自导自演了两个小孩相依为命的戏码,越演越真,骗了自己半辈子。”
“你清醒一点,我可以……”
“蒲小姐,你不可以,我很清醒,这辈子最清醒的就是现在。你以为我愿意做他的猫吗?呵呵,我愿意,因为我对他有价值,他就不会抛弃我。”
“宇文中,你听我解释。”May听出她的弦外之意,觉得呆子在和自己赌气。
“我给你的卡片,请你扔了吧。那三千万,我会转给你,算还你的钱。多出来的部分,就当作份子红包好了,反正你也快结婚了,祝二位,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May气得说不出话来,宇文中悠哉悠哉地蜷缩在地上,枕着自己的胳膊,“不早了,我还要想配方,甲胄在身,恕不远送。”
高跟鞋声逐渐远去,车库大门被锁上,宇文中闭着眼睛,轻轻拭去泪水,她刚刚讲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气走了莫岚。记忆之门被一扇扇打开,她叹口气,却觉得轻松。
做一个无知的傻子,还是一个清醒的疯子,两边相较,她宁愿选择后者。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活下去,而是她抑制不住地对房董产生了依恋,那感觉很熟悉,似是在心里隐藏了很久,宇文中恨他,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却又怕任何人来打扰他,伤害他。她跪在地上抬起头时,渴望得到那男人赞许的目光,渴望通过鞭笞,让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她明白自己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发作,这样下去,她真就要在车库里度过余生了。
很多念头交织混合,发酵出腐臭,宇文中情绪低落,辗转着捱过整宿。次日一早,房董带人来询,宇文中讪讪道,“我想起来一些,但是还不想给你。”
“为什么?!”
“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这里好冷,我又被你儿子打伤……”
“畜生,你在耍我?”
“第三篇,玉渡琉璃……”宇文中随口说了一些,房董忙不迭地差人记下,她复述的正是之前拍卖的残页,除了已知部分,剩下缺失的配方和酿制方法也一并背出,两份内容完全一致。
“房叔叔,我有没有骗你。”宇文中乖巧地跪在地上,抬眼看他。
“你会酿吗?”
“海太爷口传心授了一些,没有试过。”
“不要紧,我给你准备东西,你尽管试!”房董解开她脖子上的锁链,使个眼色,两名手下伴在宇文中左右,扶她起身。
“从现在起,你跟着我。”
“喵。”
半个月过去,May只知道宇文中被关在房氏总部,却没有她半点音讯,房海波往来于中日两边,搜寻了大量酿酒原料,这个消息,让蒲老爷子如坐针毡,他把May找来商量对策。
“历史重演,忙活了半天,倒给别人做嫁衣!”
“爸爸,您不要着急。”
“不急?!我怎么能不急?说好了一人一半,现在姓房的整天装聋作哑,一会儿说没想起来,一会儿又说情绪不稳定,那五谷杂粮日日送到他手里,怕不是已经酿上了!”
“酿酒需要很长时间,况且他拿到的配方是真是假还……”
“假不了!你看宇文中对他百依百顺的样子,哼!”
May不再说话,她已经很多天没见过宇文中了,两人相识以来,从没有分开这么久过,宇文中说最可怕的是孤独,初听时May不置可否,漫漫人生路,她也曾一人擎灯走着,孤独这东西,捱着捱着也就习惯了,最可怕的不是一人独行,而是两人并肩后,突然少了对方。思念比孤独更令人窒息,尤其是夜里。
“宇文中不是很听你的话吗?岚儿,岚儿!”
May回神,淡淡开口,“我去探探海波的口风。”
电话打过去,May提出共进午餐,房海波冷嘲热讽道,“真没想到,你这个冰山未婚妻还能主动邀请我一次,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风水轮流转,你们蒲家到底也有求着我们房家的时候!”
May面无表情地报了时间地点,随即挂断。她到达餐厅时,那讨厌的男人已经等在窗边。菜很快上齐,服务生退出包房,May一言不发,听着他大倒苦水。
“哎,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吱一声啊!”
“哦。”
“靠,这样下去,老头子恐怕要把家产都留给她了,我对着我爸爸几十年,还没有她一声猫叫来的欢心……”
“配方拿到了吗?”
“那……那可不能说。”虽然喝了几杯,房海波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他警觉地避开话题,生怕再给自己捅个娄子。
“我的意思是,配方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所以如果她编个假的出来,哄骗你们,该怎么办。”
“这……”房海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那我肯定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一,你们分不出真假。第二,酿酒需要很长时间,依你所说,她现在将叔父哄得开心,长此以往,你们两个谁更重要都不一定,你就不怕叔父一高兴,收了她当女儿?”
“怎么不怕!我现在觉得她都快当我小妈了!”
“有桩交易。”
“说。”
“我先说条件,配方要共享。”
“不可能。”
May瞪着他,觉得朽木就是朽木,真是不及 宇文中一半。
“咳,你接着说。”房海波被盯得毛了,松松领带望向别处。
“用大浪研发部的电子舌,试她的配方。电子舌是目前最先进的仪器,所有原料的成分都能一一呈现,即便现在只是酿制初期,也可奏效。不仅如此,它所需样本分量可以缩减到传统技术的五十分之一,能最大程度降低你家那瓶窖藏酒的试错成本。”
“真的?”
“另外,就像复制糕点一样,电子舌也能完美复制出白酒的味道。我们父辈的脑筋都太死了,花几年十几年去酿酒,等到成品投放市场时,他们恐怕都七老八十了。”
“你的意思是,做配制酒?”房海波眼睛亮一下。
“那都是后话。”
“好!好!我现在就去找老头子!”
“慢着,你刚跟我吃完饭,现在就去游说,这意图太明显了。”
May低声教了他一遍,房海波点头如捣蒜,临走前不忘大放厥词,“你果然厉害,不愧是我的贤内助!将来咱们联手,一定能吞下其他几家,把整个内地市场吃下。”
那男人走了,May面对满桌狼藉,点了支烟,宇文中到底在搞什么鬼,认贼作父这种事应该不在她的行为准则里。还是说,这只是缓兵之计,在为她的出逃争取机会。不管怎样,May都想尽快利用检验酒浆成分的机会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