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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浮生若梦(8) ...

  •   望惜将龙蛋还给烛乐儿,这时正巧有两人来他们桌前敬酒,一男一女相拥而立,男子是宴氏的少族长宴疏离,女子眉眼与单胤有几分相像。

      她挽着妇人髻,容色秀雅,眉目温和,唇旁尚带浅雅笑意,左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像是烛台淌落的一滴泪。此女乃百岭单家单胤的妹妹单灵霜,也是宴氏族长宴疏离的夫人。

      单舒彦和单墨染见到她,亲切地叫了声,“霜姑姑!”

      单灵霜笑着与他们说笑了几句,宴疏离也换上了温和的笑意,揽着她对众人道,“感谢各位小友远道而来,为我父亲祝寿…”

      这时,头顶响起几声爆炸,几人不约而同抬头,只见烟花接二连三炸开,绚烂明艳的色彩铺满眼前,辉光交融间宴上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望惜一扫先前冰夷族一事的抑郁,瞟到烛乐儿身后,见那长长的龙尾被收了起来,有意打趣道,“哎呀,乐儿,今天尾巴怎么没啦?”

      烛乐儿一愣,故意不理他。

      他的声音有些大,被席间一众人听到,凤幽接了话同样打趣道,“这笨丫头到现在人形还化不好,肯定是族内的长老们帮她把尾巴收起来的,不然拖着那么长一条,不小心一甩就得把寿宴搅了。”

      烛乐儿瞪了他一眼,眼神中依稀透着委屈。

      望惜凑近她道,“笨丫头,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瞪人。”

      凤幽觑了他一眼,得意洋洋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她小时候多跋扈的性子啊,成天张牙舞爪的,后来龙族长老们寻思着把她送去望氏拜师听学,这才收敛了性子,可没想到修行这么久仙术还这么弱!”

      听到这,烛乐儿不乐意了,瘪着嘴阴恻恻道,“凤幽哥哥,别的不说,咱们化了原形比一场吧。”

      像是一阵阴风刮过,凤幽脖子一缩,讪笑道,“乐儿,你怎的就对我这么不温柔呢?”

      烛乐儿斜眼瞪他,“一句话,打不打?”

      凤幽差点一口气提不上,垮了脸硬着头皮道,“我不,你们龙族肉/ 体强的变态,被你打一下我骨头都会散架的。”

      单灵霜许久不见族中子弟,一时摸着他们的头笑意盎然道,“舒彦,墨染,难得来沣源玩,你们多吃些啊。”

      宴疏离站在她旁边,夫妻两人相视一笑,大约是难得这般开怀,宴疏离俊秀的脸被酒气染了红光,朗声笑道,“瞧瞧你们这群小家伙一个个都这么精神,我们不服老都不行了,等这一届的昭和演武啊,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单墨染眼前一亮,兴致高昂地举着酒杯道,“那我要当第一!”

      单舒彦一掌打在他脑门上,不服气的哼道,“你当我死了啊?不过上一届的第一是我父亲,这一届仙门第一自然还是我百岭单家!”

      一直默默不语的长孙云言突然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碧绿的酒液随之在青玉杯盏内晃动,长孙云言朝着他们的方向冷觑了一眼,插言道,“信口开河。”

      长孙云言来自云庭皇族,与单家本就积怨已深,单墨染第一个不忿,拍着桌子大斥,“你说什么!”

      单家与长孙氏的积怨由来已久,如今又因为仙门第一的位置争锋相对,其余几家面对此情此景早已见怪不怪,凤幽悠然地拖着下颚,眯起一道眼缝,提议道,“要不你们打一场?”大有看好戏的意思。

      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烛乐儿将圆润的小脸搁在龙蛋上,同样在一边煽风点火,“打呗打呗,正好给昭和大演武添点彩头。”

      长孙云言自是不怕他们,将手中的剑鞘甩落,举步行至空地处,剑身向下抱拳道,“请赐教。”

      这么一来似乎不打也不行,总不能在长孙家的人面前矮了气势,单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单舒彦将单墨染挡在身后,道,“我来。”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隔壁几桌的注意,眼见是长孙家和单家的两个小子,一时宾客们心中都有了计较,非但没有阻止,反倒是转过脸对向他们这方,举着酒杯起哄。

      因着厅堂里坐满了寿宴的宾客,两人施展不开,厅堂正对的门与寿厅间隔出了一方庭院,在西侧两面栽种了名贵的川山五针松,又人工凿了一条蜿蜒的小溪出来,肥硕的火红色锦鲤游曳其中,环境太过清幽雅致,若是坏了一草一木,实在是糟践了这其中的雅意。

      长孙云言稍一犹豫,提身一跃稳稳踩在庭院上方交错布置的红绸上,身体随着红绸微微上下摇摆,而他面色不变,静静地提剑等着,单舒彦本就是个不经挑衅的,便也一纵身,稳稳落在长孙云言对面,冲他抱拳道,“请赐教。”

      凤族长老凤黎收回视线,端着手中美酒,揣着满腔善意对同桌的单家家主单胤赞叹道,“单族长教导有方,小少主这招踏雪惊鸿使得妙极!”

      单胤目不斜视,似乎对外面的比试毫不关心,又似尚有什么心事在沉思,见凤黎与他搭腔,也只是不轻不重的嗯了声,凤黎得了个没趣倒也没怪他。

      这位年仅二十九岁的单家家主,在这九年里早已褪去了当年昭和演武夺魁时的那种意气风发和锋芒毕露,化作了内敛的沉稳有余,这些年里长孙家与单家明里暗里交锋不断,两位昔日旧友怨憎愈深,如今就连表面上那套都不愿做了,实在令人唏嘘。

      厅堂的门槛旁探出了数个脑袋,大大小小都有,望惜被他们拉着也不情不愿地蹲在门槛旁朝上看,那红的发亮的绸缎堆里,两个身轻如燕的人交锋不断,银白的剑光朝外一卷,悬挂在红绸下的几盏灯笼有气无力地扭动着身体。

      站在下面的人只瞧得见里头日影斑驳下,两个人在成团的红光里时不时虚晃而过,连轮廓都模糊了,也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于是这会儿某些人的劣根性又被挑起,凤幽舔着唇,目光里闪烁着奸商般的亮光,试探着道,“要不,我们来打赌吧?”

      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烛乐儿百无聊赖地踢了踢笨重的门槛,终于想到了某件事,指着凤幽的鼻子差点跳起,“你忘了小时候把凤簪拿出来被你家里那个大胡子长老骂的事啦?”

      远在几步之外的凤族大长老凤黎打了个喷嚏,四下看了看,默默嘀咕了句,继续吃着宴席。

      经她这么一提醒,凤幽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小时候打过的赌,又不甘失了面子,回嘴道,“那时你不照样把你的龙玉拿出来了?”

      烛乐儿摸着鼻子,将眼神投向另一处,“都九年前的事了,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望惜从他们身后探过头,一手扶着一人的肩膀插话,“九年前什么事?”

      凤幽先是侧头看了看两侧,而后压低了声音,一脸讳莫如深,“当时舒彦,墨染,云言他们几个毛孩子还没有出生呢,逐鹿之战后,天尊召开贺天宴,宴上单家家主和现在的妖王白蔹比试,我们那时压白蔹多少招会输。”

      似是想到当时的人与事,烛乐儿神色一黯,“可惜清河哥哥不在了。”

      凤幽急忙朝着她比了个“嘘”的手势,长孙清河的死一向是长孙家族的忌讳,与单家的仇恨最开始也是因为长孙清河的死结下的。

      一时三人相顾无言,凤幽原先想起的赌局也因为想到故去的友人再没人有了心思。几步外的单墨染一直睁大了眼看着庭院上方的局势,三人听他突然大喊了声“啊”,齐齐朝上方看去。

      只见团簇的红绸裹着一个团子般的东西朝着地面砸下,银色的剑光分割下,裂帛声此起彼伏,待距离他们近了,才发现是单舒彦,他手脚皆被红绸缠紧,挣扎无力,朝着西侧一众绿植砸去。

      眼看着一地雅景即将被毁,望惜不忍再看,叹道,“哎,本来嘛,热热闹闹宴席多吃点不好吗,非要打架。”

      长孙云言随之在高处落下,他左手攥着数段分裂的红绸,聚在一起像是拿着一个皱巴巴的绣球,右手握剑,剑尖蜂鸣般嗡嗡颤动,剑的另一端指着单墨染的咽喉部位,一刺之下隐有雷霆之势。

      凤幽和望惜当下站不住了,先后踏过门槛跑出,惊呼,“阿彦!”

      烛乐儿本挡在门槛前,被他们匆忙间一推,顿时被门槛绊得朝地上摔去,下巴磕在门槛上眼泪花都出来了,还来不及责怪他们,抬起头也向着阿彦的方向看去。

      却见原本胜券在握的长孙云言尚带稚嫩的脸庞上闪过一道犹疑,随后将对着单舒彦咽喉的剑移开,将手中的的红绸丢下,碎裂的绢布四散,祥云般纷纷落下,或是挂于枝头,像是要将这寿宴的喜意无限扩散开来。

      长孙云言在单舒彦落地前朝他伸出空了的左手,“抓住我!”

      单舒彦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被长孙云言轻轻一提,两人安然无恙地落于一侧。单舒彦面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多谢。”

      长孙云言有板有眼地回道,“不客气。”随之将剑封鞘,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反倒是冲上前的望惜和凤幽对着单舒彦,一人勾他脖子,一人抓他肩膀,再次嬉嬉闹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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