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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鲛绡泪（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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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景小将军人前秉持着良好的教养发作不得，还要装的大度容忍，“无妨…可有地方容我换一身衣裳？”
古爷爷赶忙道，“小枫你个糊涂鬼，快带景小公子去沐浴更衣！”
景小将军近乎将自己擦破了三层皮，才换了衣裳从沐浴间出来，见到无聊托着下颌，在门前相候的小枫，不情不愿道了声，“我好了。”
“哦。”小枫将含在嘴里的草吐了，“那我送你回去？”
景小将军哼哼了声，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在心底鄙夷了番，暗道竟然是个瘸子。
小枫将景小将军送出门，不料那人又哼哼了声，“你再送我一程吧。”小枫想着本就是他的错，多送一程便多送一程。
眼看出了两条街，天色都暗了下来，他心道着再不回古爷爷该担心了，于是道，“离将军府不远了，我该回了，今日的事多有抱歉。”
小枫转身欲走之际，冷不防身后那人突然朝着他背后扑来，一把抱住他将他向着巷子里拖去，还不待他反抗，整个人被翻倒在地，那人两条长腿跨坐在他腰上，笑得张扬倨傲，“抱歉就完事了？本少爷从小到大可没被人这么恶心过！怎么样小瘸子，现在学狗汪汪叫两声，少爷就放了你！”
“叫…”小枫艰难说了句，景岚凑过头去听，冷不防那人挥舞着拳头将他一拳打得翻倒在地，自下而上坐于他身上，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叫你大爷！！！”
小枫平生最恨之事，就是被人叫小瘸子！
景岚被他一巴掌打蒙，待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揪着他的衣服扭打，两人像是土匪似得扭打一处，景岚毕竟身子骨强，少顷占了上风，翻身压在小枫身上，两手抓紧他手臂，撑在他头顶上，“臭小子！”
两人凑的极近，两相对视间呼吸可闻，微弱的光线下，景岚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刻下深沉的暗影，比起平日，清澈的目光中反而多了分振奋。
小枫自知打不过他，当下伸长脖子朝着他耳朵咬去。
“哎呀，你属狗的啊？”景岚松开他，捂着耳朵嚷嚷。
两人被打得皆狼狈有余，景小将军的衣襟都松了，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近看着嫩嫩的像是刚出水的笋，他捂着肩膀，红着脸，“看什么看，小瘸子！”
小枫又听他叫小瘸子自然不干了，直接冲上前拉着他衣服往外又扯又扒，景小将军何时见过这种土匪阵仗，急忙护着岌岌可危的衣服，“喂喂喂，打架就打架，专扒人衣服算什么事？”
小枫暗道就是打不过你才扒你衣服！换个阵仗小爷我还是一条好汉！
“好好好，我认输，我认输，我可算服你了。小枫是吧。”景岚将他推开，稍稍整理了仪容，伸出手道，“喂，小枫，我叫景岚。”
他们此时在一昏暗的小巷子里，巷子口被一三轮的木板车挡着，车子里堆了些枯草，一半沉浸在阴影里，一半被夕阳投下的光斑染成橘红色，突然那木头车被人撞开，沉重的铁镣声响起，十来个衣衫褴褛的鲛人奴隶逃到巷子口，与小枫，景岚面面相觑片刻，他们中有人认出景小将军，满脸怒容地指着他，“是他，他是那个畜生的儿子！”
鲛人如今在夏丘被奴役，可谓都是拜景晨所赐！自然对他无比痛恨，连带着对景岚，也是满眼怨毒，恨到本是要逃跑的奴隶，如今看到仇人，再顾不上逃走，发泄似地围着景岚打。
景岚到底只有一人，哪里禁得住这么多人扭打，才挨了几拳就吐血了。小枫推开他身前的鲛人奴隶，挡在他面前，“你们别打他，这么多人欺负个十来岁的少年，好意思么？”
那鲛人先是不经意看了他一眼，随后满眼惊诧，“你也是鲛人？别以为你割了耳鳍，剖了鱼尾我就看不出了，你分明也是鲛人，既然是鲛人为何要护着这人？你可知他父亲对我们做了什么？”
景岚没想到小枫是鲛人，见他挡在自己面前，正想推开他让他顾着自己就好，谁料小枫甩开他的手，固执地站在他身前，“他父亲是他父亲，他是他，景岚虽顽劣，但人不坏。”
愤怒的鲛人哪里顾得上他这番说辞，索性围了他和景岚一道打，景岚自小没了母亲，父亲又事事严厉，何曾被人这般保护过，只觉那温软的身体始终抱着自己，挡在自己身前，承受着来自他族人的愤怒。
景岚突然反手将他拉过，护在怀里，似要将他揉进身体中一般紧紧抱着，他心道就当是小时候被父亲用戒鞭抽打一顿，他皮糙肉厚没事的。虽然有些疼，不，是很疼，疼的他肝肠都快断了。
被抱在景岚怀里的小枫仰着头，看着他紧皱的眉眼，“傻子，你不痛吗？”
景岚将他抱得更紧，“不痛，不痛。”
“这群该死的奴隶在这里！”
巷子外有人喊道，随后纷乱的人声传来，沉重的铁链声再次响起，发现奴隶逃走的奴隶主，带着人，狠狠将这群奴隶扯过去，用鞭子对着一个个抽打，鲛人奴隶们缩成一团，被奴隶主拉着，向鲛市拖去。即使被拖走，那样怨毒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景岚身上。
景小将军将痛得缩成一团的小枫背起，心道果然还是他皮糙肉厚，小枫就是个精致的瓷娃娃不经打，那么好看，好想带回去藏在家里。
小枫缩在他背上，痛得抽气，“别回我家，古爷爷看到了会担心…”
“那…去我家？”景小将军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微微泛红，这可真是要把这漂亮的瓷娃娃带回家了…
好在这几日景晨不在，景岚放心大胆地将人往自己房里带，把人轻轻放床上，关了门窗，从柜子里拿了伤药。
“你放心，我小时候经常被我爹打，论处理伤口也是驾轻就熟，不疼的。那…我先帮你…”
小枫闻言看向景岚，见他俊秀的脸蛋红扑扑的，连着耳根子也以极快的速度布满红晕，景岚咬着唇，又询问了一遍，“我…我来帮你上药。”
上药就上药呗，磨磨叽叽的干什么，小爷就当多了个人伺候，有什么不乐意的？
小枫等了许久，不见那人有什么动作，心道，至于这么慢吞吞的么？
小枫转过头，看着身旁人修长的手指头有些颤抖，游移许久，半天才除了一件外衣，然后那手颤颤巍巍地够向他腰间的系带…
打住！
小枫拍开他的手，“磨磨蹭蹭的，等你来上药我都要疼死了。放手放手，我自己来。”
小枫趴在床上，景岚跪在他身旁，用沾着药酒的布条轻轻涂抹在小枫伤口处，似乎怕他疼，还轻轻呼了呼。
“小枫，为什么要救我？”
“我怎么知道？心情好，想救就救了。”
“小枫，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我的身前护着我。”
——可是当时我更害怕的是，这个护着我的人会因为我受伤，比起自己，我更不想让他疼。
景岚微颤的手描摹着小枫背上的伤口，深沉的目光如暮光层层筛下，在这样昏暗暧昧的光线里，景岚只觉得此刻心跳地异样剧烈，连带着指尖下那细腻光滑的肌肤在眼中都成了稀世美玉。
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心悸，美得想让人吻下…
事实上他的确是这么做了，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小枫的背上，混和着景岚沙哑低沉的嗓音，“小枫，我会永远记得这是你为保护我受的伤，小枫，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手指流连着温腻的肌肤，在腰脊的地方停驻，“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那本悠然趴在床头的人呼吸渐急，身体骤然僵直…
养伤这几日间，小枫有些头疼。身旁总有魔音绕耳，回声袅袅，那人热情得让他招架不住。
比如此刻，那人拿着骗小孩的冰糖葫芦，
“小枫，你要不要吃？”
小枫转过头，这种甜腻腻吃的黏牙的东西，小爷不想碰，小爷看起来像是需要人骗的三岁小毛孩吗？
可那人笑得两眼盛着光，像是春日最明媚的骄阳，笑得小枫浑身都暖洋洋的，大概是不想让他失望，小枫心道，小爷就勉为其难让你哄一哄好了。
他张开嘴，景岚开心的横过冰糖葫芦投喂，待他咬了口，满心期待地问道，“小枫，甜不甜？”
“甜。”甜的腻牙了都…
景小将军满眼宠溺，盛满小星星的眼睛眨了眨，“可这世上还有吃起来比糖葫芦更甜的。”
小枫不解，“什么？”
景小将军笑，“你…”
惯会甜言蜜语！小枫的糖葫芦梗在嘴里，一时不知该咽不该咽…
景岚拿了干净的布和药酒来，又到了每日换药的时间，小枫这几日留在将军府大吃大喝，连着原本瘦削的脸也圆润不少，过惯了有人伺候的日子，人也养懒了，见景岚端着药酒来，习惯性地张开手臂，等着对方伺候。
脸丰腴了，身子上肉也多了，瓷娃娃看着越发精致，精致得想让人贴身带着，谁也不给看。
景岚照例替他换了药缠上布，小枫起先觉得那药酒涂在身上冰冰凉凉的，但未过多久，感觉却怪异了起来。
景岚凑近他的脖颈，“小枫…”
“小枫…”
“小枫…”
仿佛早已在心头过了千万遍，叫起他的名字时才会这般缱绻深情。小枫沉寂已久的心绪被这蛊惑人心的声音勾得肆意翻腾不息，偏偏那人还在耳边“小枫，小枫”唤个不停。
情如潮水，来时尤急，一发不可收拾。
小枫捉住他的手，转过身直面那双沉澈如水的眸子，星眸渐转深邃，心绪未平间，他抓住身上人轻轻一扯，那人想到他还有伤，硬是撑着手落到他一侧。
小枫勾住他一卷头发转了好几圈，将那人牢牢缠住，凑近他耳朵，声音低沉，“闭嘴，你好吵。”
那人果然乖顺了，小枫将他推开，那人却不依不饶地靠近他，双手环着他腰身。然后就静止不动了。
许久之后，身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小枫松开与他十指相扣的手。手向着他腰间的令牌探去，反手一勾将那枚小小的令牌掏了出来。
景岚还在沉睡中，丝毫未觉。小枫摆弄着手中的小令牌，沉默地看着他。
还真是纯情的人呢，甜言蜜语谁不会说，可是人类的甜言蜜语，鲛人又怎么敢轻易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