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他有白月光（重生）》宝髻挽就

3、丹婵

　　第三章丹婵

　　柏姨娘在春淇的抚慰下终是停止了低泣，这才美目通红的望着张绛月道：“婵儿，娘知道你心里苦。咱们二个初来乍到，寄人篱下，难免被人瞧看不起。但你也得收收性子，这不比原先咱们在园子里，你可以口无遮拦、横行无忌。这儿是洛都，是赵府，处处讲求规矩体统，咱娘儿俩可不能给老爷丢脸，也不能让其他人捡咱们错处笑话我们，你明白吗？”

　　初来乍到？张绛月眉眼微动，带着疑色望向春淇，却瞧见对方满脸心虚的模样。

　　柏姨娘苦口婆心，张绛月也只能收回眼神，轻声劝慰她，道一声“明白”。

　　“姨娘，您也说咱们得守规矩，以后您可不能自称娘了，不然倒留了话柄给别人。”张绛月发现这柏姨娘确实是个心大之人，春淇是否能信任尚不可知，单就她入房的一系列言语动作，便可看出她口无遮拦、无甚心机，怕是在这种大家名门中会吃不少暗亏。

　　被女儿教训了，柏姨娘虽薄面微红，却也点点头，道：“娘……姨娘会改过来的。”

　　“姨娘，府上可有大夫，女儿想请他过来把把脉。”身子的原主因浸了冷水就一命呜呼，可见身子骨并不康健，还是早些请大夫调理调理为好。

　　柏氏面露难色，还是春淇开口解围：“小姐，你有所不知。咱们赵府历来清简，并无府医一说。那云康街的孙大夫前日已为小姐诊过了，还留了几服药，说是醒来后给小姐煎着吃，能驱寒气、养身体，小姐不必太过忧心。况且……小梅苑这个月的月钱快用完了，请大夫的话，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皇宫是不缺御医的，公主府也日常养着两三个大夫，锦衣玉食惯了的永乐长公主听罢，也只在心里微微叹口气。她乖巧地点头，“既然如此，姨娘先回屋歇着吧，等会我让春淇给我煎服药，我再调养调养。”

　　柏氏先是一愣，后拍了拍张绛月的手，双眸间有莫名的泪光，语气亦夹杂着欣慰：“婵儿……你懂事了许多。那我就回屋子里头歇歇，你多保重，有哪儿不舒服了再叫我。”每每去给大夫人请安，都是一场无言的煎熬，让她心力交瘁，如今女儿也平和了许多，她终于得空休息一二。

　　待柏氏离去，春淇正要去煎药，却被张绛月喊住。

　　“春淇，你是不是少告诉了我什么事啊。”她素手正梳理着鬓发，眉眼温和地望向春淇。

　　“小姐你……也没问啊。”春淇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小步小步的挪至床边答话。

　　张绛月此时精神也略好些，支起身子，笑言：“我又不怪你，你再和我详细说说吧。免得我听别人的话，都有些云里雾里的，万一因此说了不该说的，就更不好了。你作为我醒后唯一的知心人，可得好好帮帮我。”

　　就是因为知道那些事，小姐你才会说不该说的话啊！春淇暗自腹诽，但见自家小姐言辞恳切、目光诚挚，她作为那‘唯一的知心人’不免也生出一股子护犊的责任感，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告诉小姐，可小姐得答应我不生气、不惹事。”

　　张绛月点点头，盈盈目光又真诚了几分。

　　“柏姨娘与老爷相识于年少，但后来不知为何就分开了，但姨娘已珠胎暗结，生下小姐你。半年前，老爷寻得了姨娘，想把你们娘俩带回府中，夫人虽同意你们二人入府，却不同意将小姐您纳入族中记名，因为小姐您毕竟流落在外十余年，谁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赵氏血脉……但是小姐，奴婢是信的，您后颈处有个梅花似的胎记和老爷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呢！”

　　“然后，老爷十分坚持，夫人也不能说什么了。您就废了旧名，和大小姐二小姐她们一样归了丹字辈，起了名字叫丹婵。只不过，后院里风言风语难消，小姐你听了后十分生气，常与人争执起口角。对了……小姐你刚来的时候，因为口音和礼数问题，也常常被有些人笑话，奴婢也觉得那些人太过分了！”

　　“口……音？”

　　“是啊！您和姨娘是东南边来的，说的话自然和中原雅音有所不同。不过小姐你学什么都快，而且用功，很快就没口音了。你看现在，你说的比老爷还正宗呢！”这点，看得出春淇是真的佩服。

　　张绛月呼出一口气，幸好没因口音的问题穿帮。她可不想被打成什么厉鬼妖孽，被人架在火上烤。

　　“你之前说，我会卧病在床，与大小姐和那什么杨公子有关，你能详细说来听听么？”

　　春淇有些为难，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并让张绛月不要动怒。

　　原来这杨公子，是夫人杨氏的亲外甥，今年十七，生的玉树临风、文质彬彬，又兼才华横溢，是洛都中许多少女的心上人。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杨公子常来赵府走动，探望姨母，夫人自然也有意让他和赵家姐妹——尤其是自己的嫡女赵丹妘常往来。不巧，赵丹婵入府后也见了杨公子一面，而后便着了魔地一往情深起来，常常写些酸溜溜、甜腻腻的情诗，不是闺怨、便是春愁，今日惜花、明日思君的。

　　赵丹婵勇气也是大，下次杨公子入府，便敢趁四下无人时敢将那些诗信递给他，而后匆匆跑走。杨公子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三表妹毫无印象，且本人也是守礼之人，思来想去，觉得不能私相授受，于是把信交给赵丹妘，嘱托她把信还给妹妹。

　　杨公子哪里知道赵家姐妹间的龃龉，他还当姐妹亲如一家呢。

　　这赵丹妘身为赵府嫡女，本就看不惯姨娘庶女，尤其讨厌血脉不清不楚、半路入府、浑身上下小家子气的赵丹婵。赵丹婵还妄图染指她心目中的谪仙、她的亲表哥，这让赵丹妘更加愤怒。好在杨公子对赵丹婵无意，某些人下三滥的招数入不了君子的眼，赵丹妘这才平息怒火，计上心头，想着借机好好羞辱、发泄一番。

　　找了几个小厮，提了几桶冰水，趁赵丹婵独行时泼得她满身寒。

　　赵丹婵颤巍巍地走回了院子，把事情告诉了春淇，还嘱咐她千万别传出去。为了不丢脸面，她不敢告诉除春淇外的其他人，哪怕当晚就发起了烧，还死死撑着，以为能抗过去。抗着抗着就昏了过去，事情兜不住了，柏氏才赶紧的叫了大夫。

　　听完，张绛月问道：“那些诗词呢？”

　　“大小姐派小厮泼了您后，当晚来过一趟，把那封信当着您的面念了一遍，挖苦了好久，然后狠狠地撕了。您那时特别伤心，把那些信都收到床头小匣子里了。喏，就是那儿。”春淇指了指床头枕边，张绛月顺着她的指尖看到了一个精巧的莲花纹匣子。

　　把那匣子拿到手上时，张绛月不禁笑了三声。

　　“小姐您笑什么，怪瘆人的……”

　　张绛月没接话，矫揉造作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她啊，笑这故事里的三个人，脑子都不怎么聪明，各有各的蠢法。

　　杨公子守礼死板，处理事情理想化，当然，也可能是他冷心冷情，根本不在乎给了赵丹妘后赵丹婵会受到怎样的打击。这赵丹婵嘛，十三岁的女孩儿情窦初开她也能理解，锦书传情的事她也不是没做过，只不过世人总爱忽略一点，锦书传情应是两情相悦后的见证，而非一腔孤勇的战书；何况对一个一面之缘的男子能有什么深情，不过是对那副皮囊的垂涎罢了，这小姑娘定然没怎么接触过男子，不然也做不出这等事儿。

　　至于赵丹妘，嫡女被养成这样，也是废了，可见那杨氏也不是聪明的。没有嫡女的见识、没有嫡女的心胸，就连手段也没有。

　　竟把信原物奉还？

　　若是前世，尚在宫中时遇见这样的对手，张绛月做梦都要笑醒。

　　张绛月打开匣子，见那里头放着十几张张小笺，大多从中裂断，但已被人精心拼接起来。张绛月细细品读，发现赵丹婵不聪明，但一首簪花小楷写的倒也有模有样。

　　首张书：“春风绿红墙，谁家傍白杨。墙头柳如丝，日日为君长。”

　　次张书：“层层叶，朵朵花，莲一朵，入君匣。”

　　再次书：“思君如春雨，滴入桥下去。随波流江海，惟愿天地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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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绛月耐着心把小笺读完了，她向来好诗赋，赵丹婵诗作简约直白，虽不耐精读，但其中也有一些韵味，只可惜这些她视若瑰宝的字字句句，怕是入不得心上人的眼。

　　“春淇，烧了吧。”

　　“啊？”春淇接过匣子，愣了愣，“小姐，您以前可最是珍重这些的，奴婢不敢烧啊。”

　　“你今日不烧它，明日你家小姐的祸事就会来。烧吧，别犹豫。”

　　见张绛月一副淡定地跟老神仙一样的表情，春淇才踏实地把差事应了。

　　然而没等烧完，院子里就由远至近的传来了声响。

　　“夫人，夫人。婵儿她还在歇息，她还不方便见您，您能否明日再来？”是柏氏的声音。

　　张绛月赶忙起床，将春淇手上未烧完的小笺一手夺过，塞在了衣裙中，道：“说祸事，祸事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