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英雄传之通天路》寒山笑

7、第七章：终极之问·黑暗压城7

　　退敌的将士们策马飞奔回营，离主帅帐还有百米之余纷纷勒缰跳鞍下马。大王子古图抱着被射伤的二王子羌莫，一边跑向大帐一边哭喊：“父王，父王，都是儿臣的错，羌莫受伤了！”
　　早已等候在帐前的库木勒和几员将帅急忙迎上去，有几个人接过二王子，喊了一声“快救人！”簇拥着向账后奔去。库木勒在大帐前拦住古图，说道：“大王子，你不能进去，大於禁急火攻心又昏厥过去，訇达正在施法救大於禁呢，我们现在都不能进去！”
　　古图眼望大帐，捶胸顿地：“父王，我，我该怎么办？”
　　库木勒安慰道：“大王子，你不要着急，大於禁和二王子都是龙身圣体，一定可以得到龙神的护佑，他们一定会转危为安！让本将守在这里，你还是到二王子那里去看一看吧！”
　　今夜洛人偷袭营寨，众将仓促应战未着重甲，羌莫在乱战之中被暗箭射中，一箭穿透胸背。
　　首摩罗的医者大都由宗教师们担任，塔木那的几个弟子在医帐中整整忙了一个通宵，凌晨时分有人出来唤古图进帐，熬守了一夜的他焦急地问了一句：“他怎么样？”
　　那人只是低着头，懦懦地回道：“竹箭射穿了胸膛，流血过多，二王子他恐怕......”
　　“滚开！”古图用力将那人推开，飞步冲进帐内跑到羌莫的身边，握住弟弟的手紧紧不放。
　　医帐里遍地是血，羌莫的面上、唇上完全失了血色，浑身冰凉。他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看着涕泪泗横的大哥，嘴唇里发出如游丝般微弱的声音：“大哥......我快不行了......你要好好辅佐父王......完成他的大业，带领我们北魁的勇士们征战四方......”
　　“羌莫，你没有事，你会好起来的！”
　　“大哥，我想念我们的雪国......那漫天飞扬的雪花，大雪覆盖的乌蒙儿草原，还有美丽的一望无边的思龙湖......”
　　“是啊，羌莫，母后还在思龙湖边等我们回去那！”
　　“我，我想念我们的母后，不知她现在正在做什么？是在给我们缝着裘袄吗？大哥......雪国的冬天就快来了吧，就快下雪了吧？雪国的冬天好冷啊，我们的母后在给我们缝裘袄，她的手会冷吗？天寒地冻，会不会冻裂她的手呀？......大哥，我也冷，我也冷.......”
　　羌莫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他永远的被冻僵了。古图狠劲地摇着羌莫，他想把弟弟唤醒，可是摇了很久，羌莫都没有反应，他绝望地把弟弟冰冷的身体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撕心裂肺地叫喊着：“羌莫，羌莫，羌莫.......”这喊声撕破长空，揪心而悲怆，像每次大战前，冲上云霄的恨天鹫划破天空的嘶鸣一样。
　　工兵们在北洛城前填平沟壕，开辟战场，为攻坚破城做着准备，北洛城内除了偶尔放出一些冷箭，出奇的安静。苍秋的雾霭越来越浓，有时竟浓得淹没了城墙的形状。
　　整个北魁的营寨都笼罩在悲凉的气氛之中，将士们失去了他们心目中未来的领袖，而他们的王已经在军帐的病榻上整整昏睡了一个昼夜。北魁人脚下的路在哪里？没有龙神的指引，攻下了山前的这座小城，他们的未来之路又向何方？
　　山涧里，一把宝刀在空中乱舞，寒光瑟瑟，冷风嗖嗖。刀光过处，地上的尘土阵阵飞扬，树上的枝蔓片片洒落。
　　古图喝了一夜的酒，酩酊大醉，在营寨后山涧的小溪旁挥舞着自己的吼狮宝刀劈石断木，对天狂啸。库木勒和额济布、若莫儿、汤图等几员干将骑着马远远地看着他，他们知道这个首摩罗的大王子性情暴烈，自己闯了祸害死了自己的弟弟，胸中郁忿难平，借着酒力拼命的发泄。
　　他手中的吼狮刀是由雪山玄铁加之千年的寒冰雪水冷凝浇铸而成，劈砍具千钧之力，神威可惊天泣鬼。宝刀自带神力，但见古图挥臂一刀向涔涔清澈的溪流劈下去，一道寒光沿着刀锋飞出去，水面上顿时裂开一道口子，风卷水波向两边喷涌，激起层层沙石；他往怀中收起宝刀又向右一挥，又一道寒光横飞过去，两棵碗口粗的云杉树拦腰横断，枝落冠倒，几只山雀啾鸣着落荒飞逃。
　　古图酒醉如泥，毫无章法的在空中胡乱挥砍，身体踉跄着，嘴里醉话连篇，不停地对天叫喊：“龙神，你在哪里？我古图有话要问你！北魁的子民为你而战，打打打、杀杀杀，你让他们进他们就不敢退，你让他们死他们就不敢活，他们都听你的话，可是你在哪？你躲在哪里？龙神，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我找你问话，我问问你，北魁的人都为你而战，我们都为你而战，你为什么不保佑我们，你算个什么东西......”
　　听到古图的喊话，额济布在马上对库木勒说：“都帅，大王子在亵渎我们的神灵，龙神一定会发怒的，一定会降罪于我们。我上去劝阻他！”
　　库木勒摆手拦住了额济布，“不，额济布，他心中苦闷，就让他发泄发泄吧。”
　　古图又在空中乱砍了一阵，把吼狮刀指向天怒喊道：“龙神，你在哪？你还我的弟弟，还我弟弟，你快点让他活过来！龙神，你给我下来，我要找你比试武功......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宝刀的厉害，我要劈山、我要劈石、我要劈天、我要劈地、我要劈神、我要劈鬼......”
　　顷刻间，山中乌云密布，风雷涌动，天色瞬间暗了下来，天空中卷起厚厚的黑云，几声劈闪炸雷过后，山中下起瓢泼大雨。
　　“都帅，龙神发怒了！”额济布说道。
　　库木勒道：“你们快去扶大王子回帐！”额济布几个人翻身下马跑去古图身边，一个去夺他手中的刀，另外几人连拖带拽地催促着他往回走。
　　雨水早已把几个人浑身浇透，大雨如注，雷鸣电闪，山涧里充满了阴森森的恐怖。古图被众人拥着边走边朝天喊：“龙神，龙神，你给我下来，我要和你比试比试，看看是你的神龙刀厉害，还是我的吼狮宝刀厉害......”
　　又过了一昼夜，黎明时分，天狮军、彪行军、黑龙军、天蛟军、天鹰军五路北魁大军漫天遍野的列阵在北洛城前，天地肃杀，沉重的号角酝酿着死亡的气氛。
　　身披天狮玄甲的左赤帅古图策马立在阵前，心中充满复仇的烈火。他一手勒住马缰，一手紧紧地握住吼狮刀的刀柄，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城破之后，屠城，一个活口都不留！”
　　主帅帐里，一息尚存的大於禁齐日格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模糊地看到两个人影围在他的床前，不知是大帐里灯光昏暗，还是他病眼昏花，他看到眼中的人轮廓不清，面庞是黑黢黢的，黑的几乎看不清是谁。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艰难地问道：“是库木勒吗？”
　　“是我，大於禁，还有訇达也在。”
　　“羌莫怎么样了？”齐日格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库木勒回道：“他的箭伤还在医治。”
　　“那箭上有毒吗？”
　　“没有，大於禁，你放心吧。”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訇达，我梦到了龙神，他要来接我了，我要走了。”
　　“大於禁，龙神不会在此时召唤你，我们北魁的路还很漫长，孩子们还需要你带着他们回家！”
　　齐日格停了一下，往下沉了一口气，“訇达、库木勒，如果我不在了，大於禁的权杖，交给......”塔木那和库木勒都不约而同地紧握了一下拳头，“交给，交给羌莫！如果我的羌莫也不在了......”齐日格的喉咙里突然不自控地“哦”了一声，两行老泪从眼角滑下来，“羌莫也不在了，交给......摩尼。”
　　“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於禁。”两个人回道。
　　“大於禁的权杖，交给摩尼......你们两个要尽心的辅佐他，直到他可以承担得起龙神赋予他的使命......訇达，我现在要把金玉杖交给你，库木勒，你要作见证！从今天开始我已把权杖交还给龙神，直到在神圣的登龙仪式上，由首摩罗的訇达亲自交到他新一任主人的手上！”
　　天边响起雄壮的铜角号声和隆隆的炮声，破晓的亮光已射进大帐。“库木勒，为什么会有炮声？”齐日格问。
　　“大於禁，那是进攻的炮声，我们的勇士开始攻城了。”
　　齐日格睁大了眼睛看着帅帐的顶蓬，他的眼前突然放起光亮。光亮中他看到了孩童时的自己，看到他在乌蒙儿草原上骑着马奔跑，看到自己和儿时的玩伴光着身子在思龙湖里洗澡；看到有人在教他射箭、教他摔跤、教他猎兽，自己和一个人打斗时受了伤，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揪住那人的头发狠劲地撕咬。
　　他看到了雪傲山融化的雪水，看到了登龙岛上的珍奇异兽，五光十色的花树，看到了追龙岩前熊熊燃烧的篝火；他还看到了自己双手接过圣典和权杖，带领着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冲杀，铁马冰河、地动山摇。
　　他看到了首摩罗美丽的犹如天国般的王城乔摩亚，在白雪皑皑的雪原森林间，一座座晶莹巍峨的冰宫玉殿，一片片立体方圆、玲珑剔透的墅堡楼宇。他看到自己的王座悬在半空中，放射着耀眼的光芒，有一条黑色的龙在它上面盘旋，他向着自己王座走过去，向着黑龙走过去，自己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那耀眼的光芒里。
　　孤独的北洛城，群山环抱的洛城，神秘而神圣的洛凡山脉，在天地间，默默地等待着又一个福祸未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