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兼修》白昼如是

4、灵根测试

　　林永年拿出一轴玉卷宗，双手奉上。他口中念诀，玉卷宗飞到大殿正上方。

　　一阵白光闪过，从卷宗中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自仙魔大战以来，修真界人才凋敝。我宗同魔君桐影酣战，折损尤为甚，故闭宗整甲缮兵，休养生息。逾年历岁，万物重归正道，又致时清海宴。我宗重开宗取士，广纳贤才。正值我宗半日宴，特邀众仙友一同观此招徒大典。”

　　话音落下，大殿内闪过数十道耀眼的白光。原本空旷的大殿之上，坐满了修士。以中青派的修士为首，其余仙宗的修士聚作几派而坐。

　　中青派掌门一挥手，大殿中央悬浮起一个琉璃球。

　　林永年宣布：“招徒大典开始。”

　　一旁的弟子引着第一名少年走上前，少年将手轻轻放在琉璃球上，琉璃球内先是亮起一道金光，后是一道赤色光焰。

　　“金火双灵根。”

　　少年脸上一阵喜色，颇为骄傲地回头看了一眼孩子堆，而后走到一边候着。

　　得益于众仙宗百年未招收弟子，这次参与招徒大典的人大多天资不错，快到桐梧的时候，双灵根的弟子已有五十人，单灵根的弟子也有十二人，是前几次招徒大典的三四倍。

　　中青派的掌门和几座峰的峰主面上不显，心中乐开了花。

　　其他几派的掌门脸上却是阴云密布。他们同样闭宗百年，如今中青派趁着半日宴，抢先一步开宗招徒，好苗子都被他们抢了去，真是气煞人也。

　　此时，殿内已不剩多少人，一些无灵根或者五灵杂根的人都被中青派用仙器载着送了回去。而那些来碰机缘的成年男子们都毫不费力地通过了测灵根这一关。

　　终于轮到了桐梧。

　　桐梧作为一代魔君，从小便学习运用魔气练法，从未见过仙宗测灵根招徒的情景，在一旁看得稀奇。

　　眼下轮到她，她走上前，将右手放到琉璃球上。

　　琉璃球毫无反应，桐梧倒不意外。

　　正当桐梧要撤回右手时，琉璃球内凭空出现一道水滴形状的蓝光，凝滞片刻，而后破碎开，如水般在球中缓缓流动。琉璃球显现出蓝白色光芒，白光渐盛，压过了蓝光，最后整个琉璃球散射出耀眼夺目的白光。

　　不止如此，白光冲天而上，照亮了整个大殿和穹庐，三息过后，才慢慢暗淡了下来。琉璃球中只余下蓝光还在汨汨波动。

　　桐梧心中困惑：先前测灵根的那些人，不管有无灵根、灵根多少，都没有人出现过这幅光景。难道魔族之人测灵根就会这般？

　　她叹息，终究还是不能正大光明地去参加这半日宴。

　　她念起诀，正准备跑。

　　“水系单灵根。”林永年犹疑了片刻，终于下了判断。

　　在座的修真者早就一脸惊异，连中青派掌门都惊得站了起来，肃静的大殿充斥着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

　　“是纯正的水系单灵根？那岂不就是……”

　　“没错，是至阴之体，而且此人还是名女子。”

　　“上次那位……就是那位……是不是也是至阴之体？”

　　“嘘——你忘了？说不得。说不得。”

　　……

　　众人看她，不同于先前看几位火系、木系、金系、土系单灵根的弟子时，眼里满是艳羡，对她，似乎还夹杂了些其他的情绪，比如同情，比如殷切。

　　一名测试出火土双灵根的青年笑起来，对身旁一头雾水的同伴颇为自豪地解释道：“说得好听是水系单灵根，说得难听些，不就是个炉……”

　　“鼎”还未说出口，他竟被一阵迎面而来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努力撑直身体，单膝跪地，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白光闪过，大殿上首出现了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

　　男子抚平衣角的褶皱，掸了掸上座的尘土，优雅地坐下，睨了那名青年一眼，清冷道：“我派不需要你这般无德无才之徒。”

　　他抬手，一阵袖风将人扫地出门。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掌门拱手对上座作了一揖：“沈师叔。”

　　“无妨，我在白竹峰见到这里有动静，便来瞧瞧。招徒大典继续吧。”他看向大殿中间那名身着红衣的女子，有些面熟，是他先前捉雾兔王时遇到的女子？

　　桐梧易容成了一名长相平平无奇的女子，不引人注目，如果不刻意去记住的话，便会过目即忘。

　　桐梧听了七七八八，才明白：水系单灵根竟是修真界最适宜做炉鼎的单灵根。

　　原本，结为仙侣，应是两情相悦，在漫漫修仙路上同舟共济、相互扶持。不知从何时起，这世间流行起了采补术与炉鼎，即通过夺取对方的修为来飞速增加自己的修为。

　　在桐梧看来，这种行为是将自己丑恶的欲望凌驾于对方的生存权利之上，极端自私自利，她对此不齿。她统治魔界时，明令禁止魔族人使用这等歪门邪术，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若是桐梧早知如此，就不来凑这热闹了。这下可好，她一个魔君倒是被这群修真者给惦记上了。

　　幸好她易了容，参加完这半日宴，她就悄悄走人，逍遥自在。

　　她低头沉吟半晌，不急不慢地走到一旁等候。这时，她才想起看一眼上首，顿时一个晴天霹雳。

　　上首的白衣男子可不就是她先前误救下的人么？她想结交的谪仙朋友。刚才，中青派掌门叫他什么？沈师叔？那他岂不是那大名鼎鼎的沈沐？这么娇滴滴的美人，竟是沈沐？

　　桐梧遭遇了新的难题：成为朋友，还是成为敌人？这是一个问题。

　　*

　　测灵根结束时，大殿内只剩下了三百来人。

　　林永年宣布接下来是第二关的测试。

　　他念诀，手里掷出一枚铜镜，铜镜放大到一人半高，落在了地上：“这关是无相之境，境中封印了诸多魔气，心性不佳者便会为心魔所困。我在此点燃一炷香，一炷香内走出无相之境者便是通过了这一关，其余失败之人，我会将你们救出，但你们将失去成为我派内门弟子的资格。”

　　这一关专门针对单灵根、双灵根与三灵根弟子而设。虽然四灵根的弟子不似五灵杂根的弟子那般难以修炼，但是多数资质平平，因此他们直接被归为了外门弟子。

　　一旁的弟子拿出一炷香，林永年指尖聚起一簇火苗，将香点上。

　　香刚点上，殿中央站着的三百来人便被收入了那无相之境。

　　桐梧站定，四周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脚下的实感亦似虚无。

　　空中飘起莹莹蓝光，蓝光聚集起来，成了一个人形，桀桀笑道：“又来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可惜，没笑两声，那个声音立马安静了下来，围着桐梧转了一圈，诚惶诚恐道：“魔君大人，您怎么也来此地了……”

　　蓝光猛烈抖动了起来，如风吹的火苗。

　　被魔族认可的魔君均会烙下魔君的气息，凡是魔族之人都能感知到这气息，魔气也不例外。

　　“嗯。”桐梧不想与它多说什么，只应了她魔君的身份，“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蓝光愣住了。

　　桐梧觉得自己一定是犯蠢了，如果它知道怎么出去，就不会被困在这里这么久了。

　　罢了罢了。

　　她扭头自己去寻找出路。

　　蓝光慌慌张张地飘了过来，跟在桐梧后面屁颠屁颠地说：“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哦？你知道？那你又怎会困在这里？”桐梧停下脚步，注视它。

　　“魔君大人……”蓝光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桐梧眉头皱了皱，面露不悦，它惶惶，立刻一五一十地坦白了：“此处魔气旺盛，而且定期会进来一些修真之人，他们心性不佳，易滋生心魔，小人以此为食。小人……小人贪图安逸享乐，便不愿离开这里。”

　　“你可知道这里有禁制？”

　　桐梧刚进入此地，就发现这无相之境里有禁制，会定期削弱魔气，阻止魔气壮大。

　　“小人知道，但这禁制要不了小人的命。外界同样弱肉强食，小人宁愿在这里乐得自在。”

　　桐梧本还想着，等她寻到出路，带它一起离开。可既然这是它的选择，它不愿离开，她也不能强求：“那你领我去寻出路吧。”

　　“好！魔君大人这边请！”

　　蓝光领着桐梧左三步，右三步，弯弯绕绕，才破了隐匿的阵法。

　　据蓝光说，任何人进入无相之境，阵法便会启动，令他们进入梦乡。梦境，是滋生心魔的温床。魔族人自身为魔，不会为心魔所扰，在这阵法衍生的梦境中只会看到一片虚无。非魔族人只需解开心魔便可离开，而如果魔族人想要离开此地，就需要堪破阵法。

　　“便是这里了。”蓝光指了指它前面一步。

　　“多谢。不要同人说起你见过我。”桐梧对它下了道魔族禁言令，朝前踏出一步。

　　*

　　大殿中众人百无聊赖，都翘首以待，想瞧瞧这次招徒大典谁会第一个出无相之境。

　　通常能通过中青派无相之境的第一人，日后都有大造化。

　　心性极佳者如沈沐，当年堪堪在香燃了一半的时候，破解了这无相之境，成就中青派历史之最。这届弟子的天资绝佳，不知是否有人可以胜过沈沐。

　　香刚燃了三分之一时，从铜镜中飞出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