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予你》八骨

49、第 49 章

　　宋怀柔没有直接回答，她沉思了会儿才慢慢说：“魏贞静的车祸，我确实知道一些事情。”

　　余馨瞬间睁大眼：“什么事？”

　　魏贞静似乎是在回忆，她脸色变了几分：“我......我亲眼看到一辆车将她撞飞。”

　　十年了，这个场景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她饱受煎熬，却又不知道究竟在为了什么不认输，所以导致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现在说出口，仿佛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被挪开了。

　　或许余馨说的没错，她就是在赌气。

　　宋怀柔心紧了紧，骤然回想起曾经为数不多的和魏贞静的几次见面，魏贞静对她始终都客气相待，永远都在温和地笑着，于瀚每每和魏贞静一同出现，两人都十分恩爱。

　　这样一个女人，她到底在恨她什么？宋怀柔难受地闭了闭眼。她隐瞒这么多年的事情，除了让自己饱受煎熬，又得到了什么？为了报复余振海吗？可是人都死了，就算知道真相又能怎样呢，十年来，就算是余振海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也没有多爱自己。

　　想到于魏给她打过的无数通电话，宋怀柔突然觉得十分愧疚。于魏没错，错的是她。他坚持十年为他母亲寻找真相，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余馨喜欢上他，好像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宋怀柔叹口气，竟有种因果循环的宿命感，她苦笑一声，终于不再纠结，一口气将她知道的所有都说了出来。

　　“那个撞她的人是故意的，本来停在路上没有动，但是等魏贞静走到人行横道的时候，那辆车就马上启动，而且速度特别快，一下子就将魏贞静撞死了。”

　　余馨死死皱着眉，不敢相信于魏的母亲真的是被人蓄意杀害的，到底是什么仇怨，居然能让人作出这种残忍的事。

　　“但是妈妈你怎么会在那里？”余馨又疑惑道。

　　果果又慢慢踱步过来，跳上床，依偎到宋怀柔边上，抬起头轻轻喵了一声。

　　宋怀柔低头看它，脸色柔和几分，抬头摸了摸果果的脑袋。

　　她平静地说：“我和你爸爸吵架，我恨他忘不了魏贞静，他说我无理取闹，那一刻我很想去仔细看看魏贞静，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就这么让你爸爸念念不忘，我一时冲动开车出去，去找魏贞静，然后目睹了那场车祸。”

　　“是我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那一次吗？”余馨问。

　　“对，就是那一次。”宋怀柔点头，然后又看向余馨，低声说，“馨馨，我很抱歉，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她回来以后被车祸的事吓到，根本无法顾及余馨，是第二天才知道余馨前一天被他们的争吵声吓到摔下了楼梯。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妈妈，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余馨摇了摇头，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和爸爸是爱我的，只是你们两个人都不善于表达，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你们，”她将脸凑到宋怀柔的手掌里，蹭了蹭，“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吵架，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女儿依恋的样子刺痛宋怀柔的心，余馨平静又成熟的话令她止不住的难过。

　　宋怀柔轻轻抚摸着余馨的脸，泪水早已沾湿整个脸庞，她不禁哭出声：“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是我......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男人的爱有那么重要吗？宋怀柔第一次这样质问自己。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会经历很多事，一生很短，一生也很长，谁都不是完美的，谁的人生也不会是完美的。余振海不爱她又如何？难道她就不能爱别人，别人不能爱她吗？他的爱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她可以爱余馨，爱自己的父亲。同样的，她现在才明白过来，女儿爱她，父亲也爱她，她明明拥有很多爱。她从前真是大错特错。

　　宋怀柔从未觉得心情如此舒爽过，就好像埋在心底的阴霾一次性被抽了出来，整个人都变轻了。

　　“妈妈，今晚别走了吧，和我睡？”余馨给她擦眼泪，边擦边说。

　　宋怀柔喜极而泣：“好，今晚我在你这里睡。”

　　晚九点，宋怀柔因为今天心情大起大落，和余馨一起躺在床上聊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床头只开了一盏黄色的小台灯，暖色的灯光下，余馨看着宋怀柔平静安详的睡脸，久久挪不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余馨起床，拿起手机，去了卫生间。

　　路上碰到夏秋正好关了电视要回房。

　　“你妈妈睡了？”夏秋打着哈欠。

　　“睡了。”余馨点头，“你也快去睡吧，好好休息。”夏秋月经不调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昼夜颠倒，把生理周期打乱了。

　　夏秋回房，余馨去了卫生间，她将门反锁上，拿起手机开始发消息。

　　-晚安。

　　今天发生的一切还在余馨的脑子里盘旋，她好想将所有事情都和于魏分享诉说，可是手指敲在手机上，最后脑海里就只剩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

　　算了，还是找个时间见一面。

　　等余馨收起手机准备回房的时候，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了余馨一跳，害得她差点把手机丢了出去。她定了定神，拿起手机看，就发现是于魏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

　　！！！

　　手机还在响，此刻拿在手心里就和烫手山芋一般。

　　就在响铃的声音都快要到自动挂断的时间时，余馨咬牙按了接听。

　　“你好？”是于魏低沉悦耳的声音。

　　夜晚如此寂静，手机贴在耳边，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贴着耳朵侵入她的头皮，使得她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她是想好了和他坦白，但是没想过会这么突然。

　　现在要怎么办？直接说话吗？余馨咬唇，脸色无措。

　　“我刚刚看到你给我发了短信，所以就冒昧给你打电话了，请问有打扰到你吗？”于魏始终温文有礼，进退有度。

　　可听见他用如此温和地态度对待别人时，余馨心里却十分难受。

　　他还不知道给他发短信的人是自己。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于魏甚至笑了笑，余馨都感觉自己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宠溺，她更难受了，可于魏还在说，“上次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和你见面，没想到你有事没有来，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邀请你下次见面？”

　　余馨还是咬着唇不说话，满脸委屈。

　　结果即使她这样，于魏在电话那头居然丝毫没放弃，还在自说自话。

　　“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吗？”他又说。

　　余馨越来越委屈，也越来越生气，连她自己都有点不明白她在委屈什么，又在气什么，然后一个冲动之下就把电话挂了。

　　于魏：“......”

　　于魏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无奈又好笑。然后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怎么挂了？

　　余馨看着收到的短信咬牙切齿，于魏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这么温柔？只是和他发了一段时间的短信......而已吧？余馨平静的脸上扭曲一瞬，对自己气自己的行为也感觉到十分无语。

　　这个时候于魏又发来一条短信。

　　-星星？

　　因为余馨老是自称星星给于魏法晚安的消息，后来于魏有时回复她时，也会称呼她为星星。看着这两个字，余馨感觉自己快要被于魏气哭了。

　　偏偏于魏今天就和吃错药一样，耐心到极致，一直试图和她沟通。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又响起，余馨捂着脸一点儿都不想看，可是又禁不住心底的好奇，她又嫌弃又期待地打开手机。

　　-还是馨馨？

　　！

　　余馨睁大眼。

　　于魏知道？于魏怎么知道啊？于魏什么时候知道的？余馨被脑子里的震惊刷屏，然后就被于魏的又一个电话打断。

　　她舔舔唇，紧张地按了接听，于魏这次没有立马说话，余馨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于魏嗓音低沉，“一开始就知道了。”

　　余馨：“......”

　　所以他一直知道是自己，自己一直以为他不知道，然后她还一直在吃自己的醋。

　　“那你刚刚还要那样说话？”就像根本不认识自己一样。

　　于魏笑了一声，直笑得余馨耳朵都麻了。

　　“你不想我知道，我在配合你啊。”他说。于魏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也能猜到小姑娘肯定是又紧张又生气，她一直不说话，他也只能厚脸皮一点凑上去。

　　余馨咬唇：“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明天请我吃饭，我就原谅你。”于魏故意说。

　　“好，”余馨正有这个打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约他告诉他有关他母亲车祸的事，现在刚好机会就来了，“我明天请你吃饭，于魏，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嗯？”余馨疑惑。

　　“明天再和你说，”于魏想到什么，说：“既然已经说开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加个微信？”这样联系也方便了。

　　提到这个，余馨有些委屈地说：“我早就给你发过一次好友申请了，你没通过。”

　　于魏皱眉，点了扬声器，点进微信又点进新的朋友，并没有在里面发现有余馨的好友申请。他将余馨的手机号码输入，然后搜索用户，发去了好友申请。

　　“我没有收到你的好友申请，不过我刚刚给你发了好友申请，你通过一下。”

　　余馨点进自己的微信，果然看到于魏发过来的微信好友申请，在于魏消息的下方是她发给于魏的好友申请。余馨通过了于魏的好友申请。

　　等等！

　　余馨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图像不对啊，怎么两次于魏的头像不一样啊。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余馨尴尬地恨不得脚底扣洞：“于魏，好像......好像是我那次发错人了。”

　　应该是她手机号码输错了，好友申请发给了其他人，怪不得于魏一直没通过申请。

　　然后是于魏低沉的笑声透过手机传了过来，笑得她耳朵又酥又麻。

　　“余馨，”他顿了一下，还带着一丝大笑后的气喘，“你真的很可爱。”

　　余馨瞬间脸颊爆红，咬着唇不敢说话。

　　“我们吃饭约在明天中午可以吗？”知道她容易害羞，于魏咳了声，正了正语气，“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中午就可以，我上午有课，下午没事。”余馨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窘迫。

　　“好，那和上次一样还是中午12点可以吗？我去学校接你？“于魏继续耐心地询问。

　　明明他只是正常的询问，余馨却觉得浑身都在冒着热气：“都可以。”

　　两人第一次在电话里互道晚安，然后挂了电话，余馨拿着手机回到房间里，看到床上已经熟睡的宋怀柔，心里陡然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包裹。

　　是幸福吗？余馨这么想着。

　　她上了床睡到宋怀柔身边，闭上眼睛，也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