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后正传》叔牙子

7、第 7 章

　　“启禀太傅，芈坦求见。”家臣向昭厘禀报。
　　“哦，芈先生回来了？快让他进来。”太傅昭厘显然等候多时了。
　　芈坦风尘仆仆进入客厅，跪拜道：“芈坦拜见主公！”
　　“芈先生辛苦了，快快请起，看茶。”
　　家人奉上茶盏。
　　“怎么样，事情顺利否？”昭厘问道。
　　“主公，此次催缴租税历时已有两个多月，所幸芈坦不负主公所托，除少数村落及佃户外已全部收讫，钱款银两已由管家纳入府库，这是一应账簿，请昭公过目。”说着，芈坦掀开随从刚刚抬进来的木箱。
　　“好好，”昭太傅连声称赞，随即问道：“这少数村落……？”
　　“主公容禀，”芈坦站起身来，抱拳拱手道：“这两座村落地处长江圩区四面环水，地势低洼，去年初夏一场大雨接连下了十数天，把满田即将成熟的稻米全部泡在水里，洪水久久不能退去，因此各家各户几乎都是颗粒无收。另有几家佃户皆因家中男子意外，失去田间劳力而几乎没有收成。依照主公所订惯例，小人便自作主张减免了他们的税负。事先没能禀报主公，请主公赎罪。”
　　“唉，”昭公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先生说的哪里话来，你何罪之有啊？此事你办得对。老夫受先王和当今王上厚恩，受封五千户，府中上下虽用度不小，但绝不可欺凌弱小，视民间疾苦于不顾啊。何况天有不测之风云，不可不察呀。”
　　“主公宅心仁厚，辖区民众必感念昭公大恩大德。芈坦也谢主公不责怪在下。若主公没有其他吩咐，芈坦这就告辞了。”芈坦说着已起身离座。
　　“额，芈先生，老夫尚有一事欲与先生商量。”
　　“主公还有差遣，但说无妨。”
　　昭厘示意芈坦重新坐下，说道：“时至入冬，又到了我大楚边陲换防时节，此次老夫想让你前往西北丹阳戍边，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芈坦没有思想准备，略加思索，便拱手道：“主公待芈坦一家老幼恩同再造，主公差遣，在下莫不遵从。”
　　“好，”昭公补充道：“你可先行一步，也好通告边关将士，今年的换防将如期进行。待其他将领准备停当便随后赶到。”
　　“喏。”
　　“额，”昭公随即问道：“我听说芈夫人母家姓向，你女儿芈月也生于丹阳，可否属实？”
　　“正是。”
　　“正好，”昭公又道：“你可带上夫人和芈月，至于魏冉和芈戎年齿尚幼，就留在本府，老夫会安排专人好生抚养的。”
　　随着昭公的话语，芈坦脸上露出明显的狐疑，忙问：“以往戍边将校大多不可携带家眷，此次芈坦为何可以破例带上妻女？”
　　昭公见已隐瞒不住，只好把熊槐与芈月之间的事情告知芈坦。最后说道：“此事王后知晓后十分震怒，竟亲自登门问罪，老夫起初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猝不及防被王后一通叱责无言以对。如今太子即将登基，老夫的教导之功也近乎化为乌有了。”
　　芈坦终于明白事情的由来，连忙倒身下拜，致歉道：“一切都是在下教女无方，连累了主公。”
　　“唉，”昭公用手搀扶，言道：“你我多年的主客之谊，何须这般客道，此事料也不妨事。只是这戍边换防一事实乃权宜之计，老夫也是万不得已啊。”
　　“多谢主公周全，芈坦一家上下定然没齿不忘。只是两个幼子还要劳烦主公费心恩养，芈坦不知此生怎样才能报答主公大恩之万一？”
　　“此类话你我心知就不必再说了。我已命人备下酒饭，待会你我一同喝上两斛，也算是为你践行。”
　　“多谢恩公了，在下此番外出公干时日已久，还是不打搅了。”
　　“也好，”昭公见芈坦如此说，也就不再坚持，道：“那老夫就不再挽留了，你早些回去多陪陪家人也是好的。同时也可早些收拾停当，尽早动身赴任。”
　　“喏，芈坦遵命。”

　　“你说什么？”芈妻吃惊不小：“你是说昭公要派你去驻守边关？”
　　“正是。”芈坦道。
　　“为何啊？”
　　“边关换防是一年一度都会有的。”芈坦依然敷衍着。
　　“不对，”芈妻显然觉察出这里必有蹊跷，说道：“不对不对，昭公一向待我们芈家恩遇有加，几年前派你征战徐州险些丢掉性命，家破人亡。今天夫君你刚刚为公家办差回来，人未曾迈进家门，怎么可能不加体恤，竟又要差你远赴西北戍边？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你没告诉为妻，是也不是？”
　　芈坦还在迟疑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妻子。芈妻又在催促道：“你快说是也不是啊？”
　　芈坦眼看掩饰不住，便没好气地吐出一句：“那你何不去问问你的宝贝女儿。”
　　“芈月？”芈妻一时更是糊涂了，言道：“此事怎能和芈月丫头扯上关系？”
　　芈坦干脆直说了：“那芈月不知天高地厚，竟和太子殿下暗中，暗中好上了。”芈坦好不容易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此话怎可乱说？我家芈月清澈如水，怎么可能做出此等事来？不可能，但有丝毫苗头，我怎会一无所知啊？”
　　“一无所知，一无所知，”芈坦没好气地提高嗓门道：“你一无所知，昭公也一无所知，可是王后已然雷霆震怒，此事还能有假吗？无奈之下昭公这才为我设此脱身之策，让我带上你和月儿奔赴西陲，留下冉儿和戎儿由昭公恩养。”
　　芈妻听罢，不知所措，说道：“这，这不是要让我们母子骨肉分离吗？”说完大哭。
　　“哭，哭。事已至此哭有何益？”芈坦跌坐在榻上，两眼无神地说道：“只望是过上一两年光景，此事淡去，或可有所转机，那时你我一家人还能团圆吧。”
　　一番话说得芈妻更是恸哭不已。
　　芈月此时回到家来，进屋看见母亲正在哭泣，忙问道：“娘亲这是怎么啦？”
　　“何事，你自己干的好事！”芈坦没好气地说道。
　　“你这时候还在怪孩儿又有什么用？”芈妻哭着拉过女儿，于是她对女儿说出了真相。
　　芈月一听就急了，跳起来说道：“我哪里与太子有什么事？他是说喜欢和我在一起，那，那只是说我们常在一起说笑玩耍。再说我又没有回应他什么。”
　　听到女儿如此说，芈坦的气消了不少，但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芈月紧闭双唇，圆睁二目，泪水无声地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