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后正传》叔牙子

12、第 12 章

　　不久，义渠王满载着赵国馈赠的粮食和马匹等大量物质回到义渠。芈月与众多女仆身着统一的服饰，进入王殿。
　　义渠王快步走上殿前台阶，一进入大殿便哈哈大笑不止。待群臣坐定，他由衷地感慨道：“这赵国新君果然不凡，不过才十五岁年纪竟有如此胆识，整个丧葬过程气定神闲，难得难得呀。”
　　“敢问大王，那赵雍为何能如此镇定自若啊？”一位随军将领问道。
　　这时，军师起身答道：“诸位可能有所不知，赵国新君虽然年少，但他身后有他君父给他留下的托孤重臣肥义的帮助。因此他早在列候尚未到达之时，便下令赵国代郡、太原郡、上党郡和邯郸的赵军一级戒备，各国国君所带军队一律不得进入赵国境内半步，而赵国上下准备随时战斗。另外他还和韩、宋两国达成共识，形成犄角共同防卫秦、魏、楚、齐，使他们处于三面受敌之境地。再有，我听说，肥义还派人重金贿赂了越王无疆，使之立即攻楚，迫使楚国无暇贪念眼前这个未知能否有利可图的赵国。”
　　“妙啊。”群臣中有人高声称赞。
　　“还有，”军师意犹未尽，有接着说道：“那赵雍还以重金说服楼烦小国强力攻击燕国，此时的燕王应该能够想起七年前他燕国治丧时节，齐国乘机接连夺取燕国十座城邑之事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众人恍然大悟，表示出由衷地敬佩之色。
　　在一边端着酒壶的芈月听到有人嚷嚷着上酒，便和几位女仆一次给在座的倒酒。芈月的脸上依旧涂抹着黝黯油彩，当她走到三王爷座前时，三王爷用目不转睛的眼神盯着她看，似乎感觉在黝黯的油彩下，应该是一张美丽的脸。
　　芈月低着头等着酒斛斟满。
　　这时义渠王正好看向王弟，这一切被他看个真切，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三弟，”他大声召唤着：“三王爷。”
　　三王爷如梦方醒，半天才醒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答道：“臣弟在。”
　　义渠王也不怪罪，问道：“寡人此一去就是一个月有余，朝中之事可有变故？”
　　“回禀大王，朝中大小事务一切安好。”
　　“嗯。”义渠王满意地收回目光，面对大家说道：“此次赵国新君虽没有给足事先寡人要求的数量，但还是给了我们战马五百，马驹一百，粮食三万担，也算是我三千铁甲没有白跑一趟。”
　　众人开心地笑了。芈月则退在傍边较黑暗的角落里。

　　义渠王大踏步地走进自己的寝帐，随即脱去外套，身着宽大长袍的向氏接过去挂在衣架上。
　　“美人今天怎么不开心吗？”义渠王问向氏。
　　向氏只是低下头，没有回答。
　　“寡人可是高兴得很呐。”义渠王说完又是一阵大笑，接着说道：“你知道吗？此次寡人去赵国，看到你的救命恩人了。”
　　向氏抬起头，很是不解。
　　见向氏如此，义渠王解释道：“就是你们在丹阳路上遇见的那个少年太子啊。”
　　向氏这才明白过来，但依然很平静地说道：“你在见到了他？”
　　“正是，”义渠王饶有兴致地继续说道：“难怪你母女二人对他影响深刻，此人真的很不简单。如今他已是赵国的新国君，不日就会登基了。”
　　“他父王死了？”向氏还是那样平静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缓缓站起身来，给义渠王倒上一杯奶茶，很明显她已有数月的身孕。
　　“美人小心。”义渠王关心地走到近前，一只手接过奶茶，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向氏隆起的腹部，说道“知道吗？虽然寡人有十多个女人，但她们都不能给寡人生孩子，只有龙妃给我生了个骇儿，却早早的离世了。你可要好生养好腹中胎儿，说不定又是一个大胖小子。到那时，寡人就封你为贵妃。”
　　向氏也不答话，走向床榻。义渠王喝着热茶，又说：“今天寡人发现三弟看上你女儿芈月了，择个吉日，寡人把芈月赐予他，你看如何？”
　　“大王万万不可。”向氏一听此言立即又重新站了起来。
　　“有何不可？”
　　“三王爷是你弟弟，而我和芈月可是母女啊。”
　　“这在我义渠算不了什么。”义渠王哈哈笑着说道：“寡人以为有何不妥呢。只是目前国事繁多，此事暂且缓些日子，待来年春上，草木复苏时节再行赐婚。”

　　庆阳城中街道上人头攒动，各种商贩在街边叫卖。芈月手牵着义渠王子骇走到一个糕饼摊，买了一个甜饼递给王子骇。正在这时，一个身披战袍的军人手举令牌骑着战马，从王宫的方向朝着城门飞奔着，同时一遍一遍地高喊着：“全城戒备，全城戒备。”
　　一时间街上百姓乱作一团，四散奔逃，仿佛敌人已经进城一般。
　　“骇儿快跑。”芈月拉着小王子，拼命朝回跑去。

　　义渠王早已在城头站立，他望着城外是黑鸦鸦的秦国士兵，镇定地说道：“一定是秦国前次去赵国没捞到好处，恼我义渠搅了他的好事，这才兴兵犯我义渠。”
　　旁边军师言道：“他们此次来势汹汹，已先后攻占我宁县等多个城池，甚是嚣张啊。”
　　“怕他个鸟！打他狗日的。”满脸胡茬的将军说道。
　　“打吧，打吧。”众将呼应。
　　“打一定要打的，”军师又道：“只是庆阳城和我义渠其他城郭一样，城墙不整，易攻难守，只能出城与之拼死一战。”
　　“军师所言甚是。”义渠王接着命令道：“三王爷击鼓，军师你给寡人观敌瞭阵，寡人亲率大军冲出城外，与秦军拼个死活。”说完他振臂一呼：“开城门！”
　　义渠骑兵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冲向城外列队等候的秦军，顿时砍杀声呐喊声响成一片。很快，在义渠骑兵猛烈的冲击下，秦军方队开始出现凌乱。只见义渠王一马当先左冲右突，跟在他身后的骑兵不停地挥舞着大刀，见人就砍。秦军将领们重新集结队伍，士兵们举起手中长戈，拼命抵挡着义渠马队的攻击。
　　庆阳城头上三王爷甩开臂膀拼命地擂鼓，军师则两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战况，不时地挥舞着手中令旗。
　　战争在持续。义渠王和他的骑兵们骑在马上，不停地扬起马蹄，踏向前面的敌军士兵。训练有素的秦军渐渐收拢着队伍，把义渠王和他的骑兵团团围在当中。
　　“不好。”城头军师大声呼喊道。他急命预备马队冲出城去，解救义渠王。随着一声呐喊，这只马队呼啸着投入战场，直逼围困义渠王的秦军。
　　被围的义渠将士见援兵到来，更是精神倍增，手中大刀左劈右砍直杀得秦兵东倒西歪。
　　这时，一名秦军将领一声喝喊，秦军迅速变换队形，其他方队也快速加入进来，很快他们就把义渠骑兵分割包围起来。他们倚仗人数优势，纷纷用长戈指向包围圈中的义渠骑兵，或勾或刺，义渠骑兵根本无法脱身，顿时义渠军队伤亡惨重。

　　话分两端，此时的庆阳城内义渠王寝帐，女仆们端水拿盆急急忙忙地进出着。芈月在帐外不停地向账内张望。
　　账内向氏躺在榻上，口中咬着麻布，大汗淋漓，十分痛苦。一位中原稳婆模样的中年女人在塌边指导向氏用力，看看不起作用，嘴里禁不住叨念着：“明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怎么提前了呢？”
　　芈月在外面着急地直跺脚。

　　城头上，义渠三王爷眼见得王兄被牢牢地困在重围之中，丢掉手中鼓槌跑到军师面前，急切地请求道：“让我带领骑兵去就王兄吧。”
　　“哪里还有骑兵可用？”军师失望地说道，然后重新振作精神道：“为今之计，只有派你带领一哨步兵，各持弓弩和双刃去解救大王了。要快！”
　　“得令。”三王爷带着五百步兵冲出城去。
　　此时的义渠王身边战将渐渐稀少，他自己已是精疲力竭，胯下战马也已四肢发颤，站立不稳。一名秦兵看准机会，举戈一下刺中义渠王肋下，义渠王大喝一声挥刀向这名士兵看去，士兵当场砍翻在地。
　　众秦兵正要一拥而上，突然就听到一人高声断喝：“停！”原来是那位指挥围困的秦将。随着这声断喝，人群分开，任由前来施救的步兵冲到义渠王近前。
　　三王爷冲在最前头，他扑到义渠王身旁抱起义渠王大声呼喊着：“大哥，王兄。”
　　不远处出现了秦惠公赵驷的身影，他站在战车上，身后是高高的罗伞盖。他表情凝重地注视着人群中倒在血泊中的义渠王。

　　城内大帐中突然传来向氏大叫一声，随着有人哎呀了一声，芈月就知不好，一个键步冲进账内。见到眼前情景，扑向母亲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娘！”

　　三王爷还在怀抱着义渠王，此时的战场一片死寂。在大家的呼唤声中，义渠王缓缓睁开眼睛，他透过人群像是看到了秦君赵驷。三王爷还在哭喊，他艰难地举起一只手，三王爷紧紧抓住。义渠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三弟莫哭，两国之争不过利益而已，秦国得到他们想要的就会退去。三弟切勿争于一时。”说完气绝身亡。
　　“大王！”人群哀嚎。

　　庆阳城门大开，成群的牛羊马匹，几十辆大车，几十名年轻的女子向城外走去，年轻女子们手臂上拴着绳索连成一串，芈月也在其中。
　　秦国军队站在城外等待着城中献出的战利品。
　　三王爷登上城头，注视着走出城门的芈月，他已继承了王位，穿上了义渠王特有的服饰。
　　芈月走出不远，回头仰望城头，眼中首次露出仇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