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世雷言》渺渺予怀

10、拉郎配（下）

　　此时欧阳缘缘从铺后出来，身边还跟着给豆腐铺供应豆子的村姑郑巧。齐媒婆与此二人也是旧识，当下招呼二人，柳儿便自回君府去了。月娘将与玉玄成相约一事告知柳儿，半夜便去后院小桥旁松树下与之相会。柳儿思索若玉玄成真能与小姐匹配，也是一桩妙事，于是次日一早，便去寻老爷夫人禀告。
　　君老爷听说捡回来的乞丐竟使才子，便至客房与其攀谈，才知玉玄成本是一名秀才，祖籍武宁郡，家乡涝灾，出逃后流落江湖，百无一用是书生，玉玄成无法营生只得行乞为生，其父母早年去世。月娘与玉玄成一见倾心，两人昨夜花前月下，吟诗作对，但仍谨守男女之防。君老爷欣赏玉玄成才气，许诺若玉玄成能考取功名许配与他。这一对倒也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暂且按下不言。
　　话说这一天上午，齐媒婆又来找柳儿，司徒长白见柳儿回诗之后又提一首交付柳儿，诗曰：“西窗灯火照愁容，心事何妨细细听，真若有心辞白帝，彩云一日到江陵。”柳儿明白他是真对自己有意，便对齐媒婆道：“就约他今日戌时，城外北郊相见。”齐媒婆高兴地回去复命了。
　　下午，司徒长白派侍卫李疏浅去接柳儿，就在欧阳缘缘的豆腐铺等。此时齐媒婆正好进来，对欧阳缘缘说：“欧阳姑娘，我听说宫中选秀时，十个秀女要一个寡妇押送，你也快些嫁人吧！”欧阳缘缘美目一扫，见到李疏浅坐在一边等待，便对齐媒婆道：“选人不如抢人，择日不如撞日，恰巧您在，便为缘缘做主了吧！”此时的齐媒婆已被一段时间的拉郎配锻炼得处变不惊。只见那欧阳缘缘与李疏浅闲谈几句，李疏浅已晕乎，随欧阳缘缘入内，在齐媒婆见证之下签下婚书，拜堂成亲。齐媒婆心中暗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下药使计，三教九流。
　　柳儿并不知晓司徒长白已派李疏浅来接自己，径自去见司徒长白。两人在郊外相见，此时已入夜，月黑风高。司徒长白见柳儿到来异常兴奋，柳儿则是喜忧参半。司徒长白道：“我方少年，未曾娶妻，倘蒙不弃，当与子结百年之好。”柳儿推逊道：“陋质贫姿，得配君子，固所愿也。但枯藤野蔓，岂敢仰托乔松？君子自是青云之器，他日宁肯复顾微贱？妾不敢承，请自尊重。”司徒长白对柳儿本是五分真心，百年好合之言，不过花言巧语，但见柳儿说话正经，一发怜爱，反倒是十分入迷。他欲心如火，恐怕强柳儿不得，发起极来，拍着柳儿背道：“怎么说那较量的话？我两日来，被你牵得神魂飞越，不能自禁，恨没个机会，得与你相近，一快私情。今日天与其便，只吾两人在此，正好恣意欢乐，遂平生之愿。你却如此坚拒，再没个想头了。男子汉不得如愿，要那性命何用？今既无缘，我当一死以报。”说罢，望着树便撞。柳儿急牵住他衣裾道：“不要慌，且再商量。”司徒长白转身来抱住她道：“还商量什么？”就着荒郊野外，就行云雨。柳儿起初害羞，被司徒长白甜言媚语，扳将过来，腾的跨上去，柳儿颤笃笃地承受了，二人极尽颠鸾倒凤之欢，真是个：早知灯是火，饭熟已多时。
　　事毕，柳儿起身来，自掠了乱发，就与司徒长白整衣，说着：“辱君俯爱，冒耻仰承，虽然一霎之情，义坚金石。他日勿使剩蕊残葩，空随流水。”司徒长白道：“承子雅爱，敢负心盟？”突然，从树林中窜出一群黑衣人，举剑欲杀司徒长白，司徒长白不敌，边打边退，两人逃走。
　　逃到一户农家，两人翻墙进入，农舍内有人正在讲话，司徒长白与柳儿刚想靠近农舍便被发现。屋内有人冲出，“郑巧？”“国师？”屋内男子见司徒长白即行大礼，山呼万岁，众人愕然。
　　进屋解释，才知屋内男子即国师刘季法师，而柳儿知道司徒长白的真实身份后立即去洗澡。大家一夜无眠，听刘季讲述他的经历。由于皇帝微服私访，他被太后派出京城，暗中保护皇帝，但民间拉郎配已经到了惊天动地的地步，虽是和尚但刘季仍被紫藤县令抓回去与其女成亲，刘季出逃，被郑巧所救，与郑巧日久生情，在齐媒婆的主持下二人已然成婚。刘季法师希望司徒长白恩准其还俗，留在紫藤县与郑巧一同种豆子。司徒长白应允。
　　再说那李疏浅因被下药而与寡妇欧阳氏成亲，也合该二人前生有缘，竟是假戏真情，一度春风。直至入夜，李疏浅才忆起护卫之职，赶往北郊。却只见几十名黑衣人正搜索林间，李疏浅与其几十人大打出手，仗天生神力，斩杀几十人，只留一人活口以备审问，岂料此刺客亦不知庆余帝下落，趁李疏浅不备逃走，李疏浅四下寻找，不见司徒长白，只得先回豆腐铺。
　　次日，月娘发现柳儿未归，向父母告知，君家派遣家丁外出寻找，李疏浅亦找寻司徒长白下落。恰巧齐媒婆至乡间替人说媒，顺便探望郑巧，见柳儿与司徒长白在此，受此二人所托，便向君府及李疏浅报信。君府月娘待柳儿情如姐妹，知其与人私逃也不追究，反倒置备妆奁，让齐媒婆送去。李疏浅也随同前往，见司徒长白，言及刺客之中唯一的活口左肩受伤，此处不一一赘言。
　　那名刺客也合该倒霉，昨夜出逃时已受重伤，逃往城内，见一朱门大户便上前拍门求救，门一开，便不省人事。只听门内家丁均喊：“恭喜小姐，天赐良缘，姑爷自己送上门啦！”原来此处是紫藤县衙，县令小姐姓侯名梓仍未出嫁，也欲招婿。然日前抓到刘季法师，被其逃脱，此番即使刺客上门，也要嫁了。可怜那个刺客，睡梦之中画押于婚书，便此一生不能脱身。
　　刺客醒来，见了县令的母亲，侯老夫人马氏，被其问遍祖宗十八代，由于动弹不得，只得有问必答。刺客姓戚名迩，杭州府下城县人，二十岁，未娶。老夫人十分满意，然后侯小姐入内见戚迩，戚迩一见又晕了过去。原来侯小姐生得奇丑无比，貌似猴子。侯梓见戚迩昏厥，便捶打捏掐齐上阵，还叫着：“你快醒醒，不准晕过去。”戚迩朦胧之中想：此生休矣。
　　戚迩再醒，只见一女子正在指挥婚礼事宜，从仆人交谈中得知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齐媒婆，立即起身上前，扑通一跪，叫道：“大娘救命！我不能娶侯小姐啊！”齐媒婆也见过侯小姐，又见新郎身上有伤，便留了心眼，问：“你是愿死，还是愿娶侯小姐？”戚迩道：“娶侯小姐，生不如死！”齐媒婆道：“既是如此……”旁边下人只道她在劝说姑爷成婚，也不干预。
　　婚礼之后，戚迩依齐媒婆所指之路，至郊外郑巧家，见到司徒长白，立即跪下喊：“皇上，我是前日刺客，求您将我打入天牢吧！”司徒长白怔住，后来才知是被县令小姐所逼。戚迩道：“小的是户部尚书所派，他贪赃枉法，恐皇上微服私访发现，故派小的刺杀。”司徒长白问：“可有证据？”戚迩说：“武宁郡丞乃尚书姻亲，其有一账本，记录其金钱交易。据说洪灾之际，此账为当地一玉姓秀才盗走，至今仍在追杀之中。”柳儿听后道：“莫不是我家姑爷？”齐媒婆道：“祖籍姓氏都符合，有可能。”
　　于是齐媒婆再走一趟君家，见玉玄成后开门见山说明来意，玉玄成果是那持帐本之人，于是随齐媒婆一同拜谒皇帝。自此，庆余帝紫藤县一行，既得佳人，又破弊案。于是与柳儿，李疏浅与欧阳缘缘，玉玄成与君月娘，一同回京。
　　之后，借由账本，贪腐一党皆被清查，交由大理寺卿处理，玉玄成破弊案有功，破格提拔，赐同进士出身，授台州太守；赦免戚迩，赐婚于紫藤县令之女侯氏，李疏浅亦有晋升，并诏告天下国师还俗。
　　柳儿则入后宫，由于太后亦是紫藤县秀女，待柳儿若同乡，见柳儿德才出众，即封为皇后。说也好笑，一物降一物，戚迩与侯梓婚后相处和睦，恩爱逾恒。既册皇后，便停止选秀，民间也平静不少，然此选秀期间，成就良缘无数。齐媒婆据此记为《紫藤县拉郎配传奇》，供后世借鉴，正是：
　　风吹云动天不动，水推船移岸不移。
　　刀切莲藕丝不断，山高水远情不离。
　　善恶到头终有报，功过自然有天理。
　　姻缘桩桩似线牵，万事悠悠当自立。
　　雨绵绵，情依依，多少故事在心里。
　　紫藤花开唱江南，百年良媒话惊奇。

作者有话说

　　文中诗句有引用、改编，不全是原创，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