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钤玒馆》顽石亦玉

13、第六回 骑射大会甄林初遇 晨鸢小坞三美再逢 (1)

　　一个月后便是新学合宴与骑射会。我朝男女同尊，女学中也有些通晓骑射武艺，立志从军的姑娘们。合宴与骑射会正如女学中的一对双生牡丹，一文一武，亦刚亦柔，一年之中正在十月前后开得最娇艳。我虽自幼习武，酷爱骑射，但素日里从未与旁人提起，就连双忻也不知我会些功夫。初入女学，我不欲如此之快地过露锋芒，能避风头时绝不贸然出头。
　　碧流城郊有一片东城猎场，本是城中世家子弟的狩猎之地，每年十月会空出几日给女学作骑射会之用。骑射会时，新入馆的学生们都乘马车到猎场，不带侍婢，在场上各凭本事说话。这是丫头们难得的空闲，姑娘们也极爱这出门散心的机会。
　　场上比试姑娘们的嬉笑声，场下围观姑娘们的欢呼声，弓箭的破空声，坐骑的嘶鸣声，混成一片。我悄悄退到猎场外围，一个人闲逛。正走着，忽然瞧见一位绿衣姑娘在树下采什么东西。我在合宴上远远见过她一眼，依稀记得是个和气又活泼的姑娘，便走上前去问了个好。
　　这姑娘手里攥着一把刚刚采下的绿叶，甜甜一笑回了个礼。
　　她长一张团子一般圆圆小小的巴掌脸，额前密密一挂斜刘海儿，将本就小小的脸又遮去了小半。伸手撩刘海时，露出两抹淡淡的眉毛，一双葡萄大眼忽闪忽闪，扁扁的小鼻子，嘟嘟撅着小嘴，可爱至极。
　　我一见便喜欢上了这位姑娘。
　　我屈一屈膝，笑道：“在下林玳艺，草字文卿，前几日遥见姐姐一面，觉得十分面善，不想今日有缘得见，三生有幸。”
　　她甜甜笑了，声音真如小百灵鸟儿一般清脆悦耳：“妹妹甄可瑷，表字明玥，见过林姐姐。在新学合宴上妹妹见过姐姐，深觉气度不凡。”
　　我听到她的名字早已掌不住笑出了声。人如其名，当真是“甄可瑷”！
　　“姐姐闺名是哪两个字？”
　　“可，可心；瑷，美玉。”她拉过我的手，在手心仔仔细细地写给我看，小手亦是圆乎乎的。
　　“姐姐让人见而不忘，真真是一块可人心疼的美玉。” 我笑道。
　　“今日初见，妹妹也没带什么像样的东西。这把才采下的薄荷叶赠与姐姐吧！”她歪头笑道，“虽是初识，妹妹倒一点不觉生分呢！”
　　“才相识便收甄姐姐的东西，叫我怎么好意思。”我暗笑，这姑娘还真是率真得可爱，只谈了几句便叫人打心底里喜欢。
　　“一点小东西也不成敬意，姐姐就收下吧！这都是我刚采的。我平日也没什么喜好，就爱侍弄花花草草的，对这些东西多少有些认识。”她塞在我手中，“回去泡水也好，做香囊也好，总是我的一点心意。”
　　“那好，玳艺便收下了。我房中有一小坛枣花蜜，是从家里带来的，我素日也常吃，滋阴补气最好，甄姐姐拿去尝尝？”
　　“可巧呢！娘亲总念叨我体虚，吃些蜂蜜能补身子，就是我懒，总是记不得吃。林姐姐既给了，我便回去试试！哦，我还得让百灵多提点着我，日日都得吃，不能把姐姐的一番美意白搁着了。”
　　我忍不住笑个不停，这姑娘还真是话多，可话多却不教人烦，反而似听小百灵唱歌般令人舒心。
　　“哎？我用一把薄荷叶换了姐姐一坛枣花蜜，姐姐可是亏大了呀！”甄可瑷大笑，呲出两颗小虎牙。
　　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那从今日起，你可是欠了我的，一坛上好枣花蜜的恩情呢！你想想得有多大，日后可慢慢还罢。”
　　“嘿嘿嘿嘿嘿嘿！”
　　我对生人轻易不会如此快地热络起来，不知为何，对甄可瑷我却毫无戒备，甚至想把所有的心里话都倾诉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