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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故事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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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苗王宫周围摸了半天,有点愁。
怎么说呢……要进去容易,但是要干掉北竞王全身而退?做梦。
我是来求活的,不是来当烈士的。
可是无论我成功与否,师者都不会放过我;而北竞王在上一次已经表现出了杀机,我现在过去也不过是送菜罢了。
即便不去又能如何?跑路?三天,说不定不到三天我便会一命呜呼。
我坐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考虑了一下午,还是决定去刺杀北竞王试试。反正也就这么点时间了,我若是刺杀成功,那就对得起苍狼了;若是失败了,那么师者借我靠近苍狼,也能助苍狼一臂之力。
无论成败,我也可以说不欠苍狼了。
“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我念到一半,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弱智。
潜入苗王宫对我来说真不是什么难题,毕竟在这里住了好些年,只要不可考虑退路,这个任务还真不是完全没胜算。
“来了就进来吧,别在孤王门口鬼鬼祟祟。”北竞王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我没动,觉得他是在诈我。
“小零露以为孤王在诈你?”北竞王的声音带着笑意,“那你也要不要试试看,本王是胸有成竹,还是虚张声势。”
这是一道送命题。
这一瞬间,我回想起了被北竞王碾压的恐惧。
最终,我还是怂了。
没办法,心理阴影太大。
我怂巴巴地走出来,敲了敲门:“竞王爷。”
“进来。”北竞王的笑意更加明显。
北竞王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感叹道:“哎呀,孤王只是觉得过于安静了些,随口诈了一句,没想到还真是小零露。
孤王真是意外。”
我:???!!
我连瞬间的感慨都没有,一剑就戳了上去。无论竞王爷是否发觉,在我听从他的言语走出的瞬间竞王爷或许会有瞬间放松,我所求的,是这个机会!
“轮回劫·破乾坤!”北竞王一手拨开我的剑,顺势将我击退。我正准备再次抢攻,一柄刀却无声地架在了我脖子上。
我瞬间起了一身白毛汗,一动不敢动。
这个人好强!
“小零露还是这么好骗呐。”北竞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那位主人让你来杀孤王?”
我老实点头,脖子被刀锋刮出一片鲜血。
“夙,放开她吧。小零露是聪明人,也是惜命的人,不会干傻事。”北竞王靠着书桌,说不出的闲适。
“坐吧。”北竞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陪孤王说两句话吧。”
我做到他对面,还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好像那些无情的杀戮都不曾存在过。
“小零露,你说,你是你师者用来接近苍狼的阶梯,还是向孤王示好的礼物?”北竞王偏头看着我,仿佛考校功课。
我想了想,道:“前者。”
“理由?”
“您这样的掌权者对野心家来说不是好事。”我答道。
“说的没错。”北竞王点点头,“但是,小零露啊,野心家最擅长的便是妥协啊。”
“请王爷指教。”我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若是苍狼无法成事,无论多少好处都是镜花水月。与其如此,还不如尽量夺取眼前的利益。”北竞王笑着,仿佛指点。
“王爷的意思是,他不会帮苍狼。”我心里一突。
“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忙,想来他是会帮忙的。”北竞王说着带有一丝嘲讽,“不下注怎么会有收益呢?”
“怎样让他帮苍狼呢?”我问道。
“这个呀……”北竞王看向我,摇摇头,还带着点怜悯的味道,“那就要等到苍狼打败本王的时候了。”
“不要脸!”我脱口而出。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这种人最讨厌了!
“哈哈哈。”北竞王笑出声来,“怎么,小零露又被骗了?”
我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仔细想想,师者也从来没说过要帮助苍狼。他只是赞了一句我救苍狼的行为,而我以为他是默认了。
这么一来,我脸色更臭了:“是我想当然了。”
我的脸色明显愉悦了北竞王,他的笑意更加明显:“如此,小零露还愿意来刺杀孤王吗?”
“那王爷要杀我吗?”我反问道。
“若你跟在苍狼身边,孤王自然不能让你活命。但是你若愿意放弃,孤王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北竞王道。
我是真的惊讶了。
天降奇迹啊朋友们!这就是活着的奇迹啊!!
“为何王爷愿意高抬贵手?”我瞬间无比乖巧,收敛了所有杀意。
“这世道求活不易。”北竞王感叹了一句,似是在回答,但他说的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老老实实地等王爷感叹完,不敢招惹这位大佬。
“好了,别装这幅样子。”北竞王摆摆手,“本王会让人解开你的禁制,并将你关押在铁军卫。待本王解决了小苍狼,便招你回来。”
惊喜来得太突然,有点不敢相信。
“意外吗?”北竞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毕竟本王的熟人也不多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竟然感觉到了一丝辛酸。
卧槽,我在想什么?!
智者的话,那是能信的吗?!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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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押入了铁军卫大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吩咐,铁军卫不仅没多少为难,还给我找了位医师,还贴心地找了位女医师。
只是我的心情瞬间遭遇了跳崖式跌落。
“榕……榕……”我指着女医师,脑子一篇空白,仿若梦游,“榕桂菲……”
“你是?”榕桂菲愣了片刻,盯着我看了良久,迟疑道,“榕蔓?”
我脑子轰的一声瞬间炸了,一把将她提到面前,几乎咬碎了牙:“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在铁军卫?!”
榕桂菲有些慌乱,她强自镇定,又带着疑惑道:“自那次出事以后,我们这些遗孤便被大哥收留,等我们长大成人些便加入铁军卫……”
我松开手,只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荒谬。
铁军卫奉命绞杀夜族,夜族的宗族遗孤却都靠铁军卫养活这么些年,成年后又一个个加入铁军卫为逼死他们父兄长辈的孤鸣王室效命。
只有我,只有我这个都不差点上不了族谱的远房旁支,什么都不知道,整天琢磨着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还在义理恩仇中纠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坐在地上开始笑,笑着笑着开始吐,血顺着七窍向外淌。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四处流淌的鲜血飘走了。
我感觉我比以前所有时候都要糟糕。
有时候吧,人就是靠一口气撑着,这口气散了,也就差不多了。这个身体早就熬得差不多了。
大概也是时候到了吧。
念头一到,那些怨愤,那些恶意倒是消散了。
说到底,也就是个天意弄人。
榕桂菲彻底慌了,端起一堆药剂往我嘴里塞:“小蔓,别这样,别这样对我……”
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入胃中,也烧起来一点点生机。
静下来想想,我刚才的怒火来的有点没道理。
榕桂菲那时候也不过十来岁,能懂什么?铁军卫在王令之下能顶着压力,收留遗孤,称得上仁至义尽了;而罪魁祸首苗王已经崩了,人死如灯灭,要计较,也要下幽冥去计较了。
我仔细看看榕桂菲,天真不改,容色上好,一手医术也拿的出手,看来是过得还不错。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就当一切都过去了。
我咳嗽两声,摆摆手,推开了药碗:“对不起,我失控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没关系的。”榕桂菲松了口气,扶着我躺下,犹豫着问,“铁军卫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回答道,“没有问题。当初的事根源在于苗王,而今苗王已死,夜族也该放下了。”
榕桂菲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开始替我上药。
“要说仇的话,就只剩下那个挑拨苗王的家伙了。你们若是放不下仇恨,就去想办法把那人揪出来吧。”我感觉她动作停了,偏头看她,“怎么了?”
榕桂菲捂着脸开始哭。
我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那是些老伤,有的深,有的浅,有的损失太多,留下了凹坑。
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伸手拍拍她,道:“常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
“当年……你去了哪里?”榕桂菲擦了擦脸,开始处理那些细密的旧伤。
“当年啊。”我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说没话说,又有太多的东西很想说;若要叨叨吧,又不知道这些废话有什么可说的。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事不必再提:“当时的事情来得太快,家里人心惶惶,旁支这边大概是来不及安排了吧。
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尽忠的时候了。
那时候也只能是各家顾各家的,管不了别人了。
后来我被好心人救了,之后又有人介绍了个老师,学了点本事。老师找了个机会介绍我来做龙黥死士,保护苍狼王子。苍狼视我为友,也颇多照顾。只是如今北竞王篡权,我也没什么办法,就想着有恩报恩吧。
再然后,就被北竞王扔来这里了。”
我看了看榕桂菲,也不知道她信了多少。
罢了,能做的都做了,以后的事,大概是管不了了。
“姐姐,”我问她,“我还能活多久?”
“你还这么小,问这个做什么?”榕桂菲不想说。
“告诉我吧。”我拉着她的手问。
“少则半月,多则两月。”
“哦……”
“姐姐。”
“嗯?”
“我想回家。若是方便,等那之后,带我回家吧。”我有点想我阿爹阿娘了,还有那坛没有挖出来的女儿红。
榕桂菲猛然抬头看着我,双眼红的可怕:“那就走。”
我一瞬间有点懵逼。
榕桂菲费力地将我拉起来:“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回家!起来!给我起来!”
我:……确认了,是我们任波罕家的姑娘。
“算了,”我感激她,但也不想节外生枝了,“一个不好,还要拖累你大哥。”
“那我就去告诉大哥,你是我妹妹,他不会不管你。”榕桂菲此刻看起来,像极了坑爹的大小姐,“北竞王方才拉拢了大哥,一个看管不严的罪名能让铁军卫如何?至于日后动手,何患无辞?差你这一个?
起来!跟我走。你不想再亲自看一眼家吗?”
我得承认,她的话确实勾起了我的某些想法,当然,我是不能跟她走的,不然就真的撇不清干系了。
我对她笑了笑:“谢谢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觉得崽有点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