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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挣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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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竞王的围追堵截来的极快。我算了算,这点时间,还不够苏厉回去求援的。我只能说,北竞王果然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主。
一人倒下,十人杀来;
十人阵亡,百人杀来!
一波接一波,不留半点喘息之机。
北竞王这是准备在这里耗死苍狼。
我看得眼皮直跳,只想转身跑路。
我决定了,我要回去向北竞王请罪。
“啊!苍狼王子小心!”雨音霜一声惊呼。我寻声看去,就见几道乌光悄无声息地向苍狼脖颈飞来。
我眼疾腿快,一脚踢中苍狼膝弯,苍狼不防备,猝然跪地,几道钢针从他头顶飞过。
一击未得手,更多敌人举起了机匣。密密麻麻的乌针上闪着幽幽蓝光,在树林的阴影处若隐若现。
用大量□□手替换近战兵士;
改装□□,牺牲一定穿透性,降低发射声音,并用毒物弥补杀伤力损失。
这阵仗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杀苍狼!
我的心情瞬间糟糕透了。
真不知道我是中了什么邪,才会失了智一样昏招迭出。
苍狼这个人绝对有毒!
唉,算了算了。
都守了他六年了,不在乎多一天了。
我一手提起苍狼扔向雨音霜,一手抓起一具尸体扔给雨音霜:“走!别回头!”
雨音霜心领神会,以尸身为盾,顶着一阵暗器向前开路。
他们全力突围,而我,断后。
“接刀!”苍狼反手将佩刀掷来!
我一把接过,挥刀便杀。都这种时候也就别讲什么客气了。
局势真的糟糕极了。
左耳失聪,我很难及时捕捉那些悄无声息的暗器,而大量的□□手也让我擅长的近距离搏杀无法施展,只能被动防御拖时间。
长时间高强度战斗让我精神疲惫至极,久守之下,破绽还是出现了。右臂一阵刺痛,而后是麻木感顺着手臂向全身扩散,让我几乎握不住刀。
我怕回头瞄了一眼,苍狼他们已经没有踪影了,看样子是逃过一劫。至于前方还有没有追兵,我也管不了了,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我现在必须突围。
在药物彻底影响我行动之前。
我有两个想法,一则是向苍狼他们的方向突围,不说别的,至少那条路被苍狼他们清理过一遍,多少安全些。但这样一来,追兵也会跟着我过去,很可能再次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那就只能赌另外一条路了。
我开始向孤血斗场方向突围,有很大可能借师者的手摆脱北竞王的追杀。
至于之后……那就只有之后再考虑了。
血液在奔涌,药剂的力量以更快的速度蔓延。
这是生存的较量。
我更快,还是药剂更快。
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总之,唯有竭尽所能,就算最后……也可以无悔了。
黑暗降临。
我最后为自己加一次砝码,高呼一声:“师者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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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睁开眼,我看到了玲珑雪霏,她眼睛有些红,脸上还多了个五指印。
我当即有几分明了:“他打你,因为你来救我?”
雪侧过脸,端起碗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不该违逆他。”
雪旧话重提。
我伸手扒了扒头发,突然问道:“若是日后,他让你杀了风月,你也会听从吗?”
瓷器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雪抖着手放下碗,故作镇静地理了理发髻:“你先吃药,我去告诉先生你醒了。”
她匆匆地走了,好像这样就可以避开这个话题。
我看着她的背影,难得有几分好奇。
真到了抉择的那天,她是会驯服如同家犬,还是会发出最后的呐喊。
我也就想了这么一会儿,师者派人将我提过去。
“老夫没想到,你竟然选了苍狼。”忘今焉就这么打量着我,心情十分不错,“不错。”
他当然高兴了。我替他杀出了一个备用方案。如果苍狼死了,师者只能考虑怎么从北竞王的统治下讨点好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还可选择辅佐苍狼上位来窃国。
“全赖师者栽培。”我也笑着,演绎着这一份表面师生情。至于像不像都是次要的,反正谁也没把谁当真。
“呵。”忘今焉笑了,“可是如今北竞王占据上风,苍狼没有机会。”
“若是师者出手,便是北竞王也会退避三舍。”我笑着恭维,奢望师者能昏了头,信了我的邪。
“嗯,为师确有一计,能一举定乾坤。”忘今焉悠然的捋着胡须,看我的眼神说不出地冷酷,他慢慢说道,“刺杀北竞王。”
我:……我想改名叫日天。
真的。
“师者说笑了。”我恳切地看着忘今焉,“学生才疏学浅,难承大业,让师者失望了,学生罪过。”
“零露不必自谦,老夫自任九算至今,你是老夫见过最特别的一个。”忘今焉笑地十分慈祥,“老夫相信你能完成任务。你放心,你的忠勇必入史册,旷古烁今。”
我突然明白了,从北竞王追杀下救出我应该是玲珑雪霏自作主张。
师者原本的打算就是想我我死在北竞王手中,然后他就可以踩着我的尸骨搭梯,顺势向苍狼卖好,譬如说自己要给我这个可怜的学生报仇什么的……
如今,他已经没有放弃这个打算。
我能杀了北竞王当然好,师者可以除掉我,放出我与北竞王同归于尽的故事;若是我失败了,那这个故事就可以更悲情一些,叹一句“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
不管结局如何,反正我是没有活路的。
啧啧,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我企图再挣扎一下:“学生遗骨岂敢称贵,与英雄并列汗青?惟愿曳尾于涂中,博师者一笑耳。”
“呵呵,零露啊。”师者摇摇头,一脸语重心长,“为师教给你的第一课你忘了吗?无论何种形势,都应当仔细衡量利弊,当断则断。”
我腹部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刺痛,腥甜的血直往上涌。
这是警告。
如果我不答应,我不去做,我现在就得死。
我深吸了口气,勉强笑了笑道:“师者教训的是,是学生驽钝。”能苟活一天就苟活一天,我很识趣地答应了。
“只是此事困难重重,还请师者宽宥些时日。”我开始讨价还价。
“五日。”忘今焉道,“为师给你五日时间。五日之内若你未能回来复命,想来你已经落入北竞王之手。为师便为你发动禁制,予你解脱。这也是为师唯一能给你的慈悲了。”
我已经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了,只能说,一山更比一山高。
既然这样,那……
我身形暴起,匕首从袖中划出,直刺忘今焉!
总是需要试一试的,万一成功了呢?
我甚至能看到刀气与皮肤相触时的忘今焉紧缩的瞳孔。
“迫如星火!”一道掌力从斜侧飞出,将我的匕首击歪。这么一瞬的停顿,却足够忘今焉压制我了。
终究还是功败垂成了。
我被师者的手杖戳在地上,偏头看向袭击者。
是玲珑雪霏。
她看起来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是一点不怨她的。她帮她亲爹,于情于理都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我动手的时候也没考虑过师者是她亲爹,真要论起来,还是我对不起她。
忘今焉看向我,叹了口气:“零露,你果然养不熟。为师甚为遗憾。”
“学生错了,请师者原谅。”我咳着血飞快地认了怂。
“唉,教不严,师之惰。”忘今焉装模作样摇摇头,“也是为师对你太过宽宥。罢了,若你三天之内完成任务归来,为师既往不咎。”
我呸!
我暗自唾弃他一口,然后乖巧地应下了。
我拿着装备走出孤血斗场大门,看着敞亮的天空,心中满是遗憾。
我这也算是过了及冠之年,算不得夭折吧?也算是有交代了。
有人来送我,是雪霏。
“哟~大小姐。”我打了个招呼,多少有了几分尴尬,“刚才不好意思,我也是没得选。”
雪霏摇摇头,欲言又止,那病西子般忧伤的气质惹人爱怜。
“唉,”我十分沧桑的叹了口气,拍拍雪霏的肩膀,“刚才就当是预演吧。我有预感,这个场景还会重演。下一次,别后悔就好。”
“你……不怪我?”雪霏问道。
“这有什么好怪的?”我诧异反问,真的不太清楚她在想什么,“你帮我是情义,帮你父亲同样是情义。更何况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没偿还你的恩情已经是对不住了。”
雪霏看起来更难过了,让我直挠头。
我继续安慰道:“很多时候你可以不管我,但是你管了,这就是恩情了。与我而言,师者是师者,你是你。若我有能力,我肯定是会对师者报复,也不会顾忌你。所以,你完全不用在意的。”
然后,雪霏抱着我哭得不能自已。
我只能僵硬地站在那看天,等她哭完。说真的,我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为难。若我是雪霏,师者更重要,那就不考虑别的,直接把所有危险都掐灭;若风花雪月的情谊更重要,那就直接篡位,把师者敲晕捆起来,别让他搞事。
多简单。
而她的为难已经说明,风花雪月比师者要重要了,只不过她已经被师者驯化,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要不能迈出去,她只能将自己逼迫到自我毁灭,来逃避这样的选择。
唉,愁人。
我也不知道我操哪门子心,我说不定只能活三天了,还有闲心操心人家大小姐,也是够自负的了。
“我走啦。”我拍拍雪霏的背,“我还要去挣一条活路。”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