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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希望让欲念疯狂滋长 ...

  •   从十渡回来后,陈然来学校蹭饭的次数多了起来,他逗她的时候,她还能怼回去,偶尔她也能冷脸对他,再不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了。

      不少同学看到他们成双入对地出入,自然也看到她坐着他换着来的车。

      上次食堂偶遇之后,陈晋言在外地出差,有活儿都是助理和她接触。这下风言风语又成了舒轻被某小开包养。

      同楼层有个女生有次大半夜约她到隔间聊天,神秘兮兮,东拉西扯,最后进入正题倒是跌破眼,“舒轻,你是怎么攀上那人的呀,我也想……”

      “你想多了”除了这句话,她也想不出怎么解释她和陈然关系。

      关于陈然和她的事情她没想到竟然会传到别人找上门来“取经”,说不在意是假的,这种事关名誉和自尊的事情,本来供别人在私下娱乐里讨论也就罢了,现在都到了直白地把她的那一点羞耻心拉到台面上调侃,舒轻忽然很绝望。

      她一个人躲在楼梯间,本想给陈然打电话,无意间翻看通话记录她才发现,她好像从未主动联系过他。

      她和陈然,到底算什么关系?那天晚上她最后也没有联系他。

      陈然从来都不知道这些,舒轻也从未提起。陈晋言倒是提醒了陈然几次,让他低调点。

      当时他仰靠在陈晋言办公室沙发上,双脚伸直交叠,松开了衬衫领口,没个正形。

      “随她便吧,您就甭瞎操心了。”

      陈晋言看他这样,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后来也确实收敛了许多。

      再过不久就是元旦,三天假,舒轻没有打算。

      “元旦有想去的地方吗?”

      “还没想好,可能会和史云澜去看展览。”

      “任李理他们想去北海道,你要想去,我带你一起。”

      她一愣,意识到,他或许和她想的一样,他们是时候进一步了。

      “好啊。”她笑嘻嘻,问他什么时候出发,“十二月三十号晚上。”

      舒轻回寝室跟史云澜说了这件事,忽然问,“你们现在定下来了吗?”

      一阵静默,不知道谁叹了口气。

      “没事,当个朋友先适应一阵,别着急。”

      其实舒轻一点不着急,她甚至都觉得,一直就这么跟他暧昧下去也好,他依旧有莺燕环绕、灯红酒绿,时不时来陪她消磨时光,这并不坏,谁也没吃亏。

      那天晚上,任李理忽然联系上了她,自从上次两人在茶馆有过一面之缘礼貌性地加了微信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陈然身边的朋友约她出去玩。

      舒轻看着对话框里对方发来的“晚上有时间吗”,她有些奇怪,这个人,想干什么?明知道她和陈然有点什么还跳过陈然单独联系她,舒轻倒没觉得对方想撩自己,那种把欲望和享乐写在脸上的人,对她这种较真的人肯定不感兴趣。

      所以,任李理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舒轻回他,问他有什么事情,对方隔了二十多分钟才发了一段视频来。他们一桌人在喝酒,有几个是上次在茶馆里见到的,她不知道名字。最后,视角停在了陈然和那个叫生生的女人那儿。

      一人拿了一杯酒,四周是吵翻天的起哄声,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手里的酒举在半空中,像是在等待对方给出的信号。女人脸上一片绯红,纤细的胳膊挽上他的,两人贴面喝完了自己手里的酒。

      这个男人白天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旅游,晚上又换一副面孔和以前的女朋友喝交杯酒。

      舒轻没想到自己看到这个画面能够这么平静,甚至还能礼貌地和任李理回了句,劳您费心。

      她其实很想出去吹吹冷风,来覆灭她心里腾烧起来的火,或者给她一点刺骨的冷,让她清醒过来。

      她是很生气,气自己就算这样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气自己怎么就不能把自己的心管好了,有了一点希望就让欲念疯狂滋长。

      这种占有欲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了。

      窗外月明星稀,舒轻第一次拨通了那个人的号码。

      漫长的等待过后,这通电话不了了之。

      她回想任李理给她发的消息,这种情况还来问她有没有时间,明知道陈然没带她去,他还故意发这样的视频来,真是顽劣至极了。

      她不过一直是在等待的那一方,等待他哪天想起她来,哄哄她,真心和忠诚从来都是额外的奢求,若要强求,他们也混不到一起去。

      这件事情舒轻在后来见了陈然也没提过,任李理那里也不知道他跟陈然讲过什么没有,只是她觉得真的没必要搞明白。

      他们连开始都没有,就来想着怎么结束,未免太自作多情。

      她找任李理要了廖嘉生的微信号,发好友验证过去的时候,她憋着气,用尽了最后一口,才点下发送,没留消息,那人竟然就这样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其实,谁更好奇谁一点,还不一定。

      十二月三十号上午,她非要拉着史云澜一起去看个展。在五四大街那边的美术馆,人少清净。那天的展览她没看仔细,偶尔几个造型优美的陶器,用手机拍下来,谁都知道回去了再也不会看,可就是觉得应该记录点什么。

      好像能找补一下自己马上就要因他而陷落的心。

      看到一个白瓷的瓶状器皿,介绍的板子被收走了,她非要跟史云澜争论它的用处。说到后面呼吸有些急促,耳尖发红,史云澜安静地站在一旁听,问她怎么一下这么较真了。

      “澜,认真不好吗?”

      史云澜一笑,问她,什么是认真,怎么又叫不认真?

      她怕自己变了,又不得不变。

      到了晚上七点,他如约而至,换了辆黑的SUV,穿着风衣站在靠在车边抽烟。

      舒轻看到他整个人都包裹在黑色里,和这年冷冬寒夜格外融洽。

      旁边偶有路过的学生,匆匆一瞥,她应该感谢这个寒夜,把他的光全部吞噬了。

      手里提着行李箱放下,拿着胶片机随意按下两张,好坏全看偶然。

      到了他身边,他帮她理好翻飞的衣领和额前发丝,揉一揉她因拎着行李勒红的掌心。司机平稳送他们到机场,由于北海道天气原因,航班延误。她陪他坐在商务休息室,手里捧着奶茶,热雾升腾。

      耳机里播着后摇,主唱扯着嗓子歇斯底里,舒轻羡慕歌手激烈的情感表达。

      “困了吗?”他用手背抚摸她的脸颊,手指陷在肉里,他觉得她嫩得要淌出水了。

      “还不想睡。”舒轻淡淡道。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听先生讲故事。”带着得逞的笑,她窝在他肩颈里,温柔绵长,真的像个等待父母哄睡觉的小孩儿。

      陈然打开手机,给她找了个讲鬼故事的频道,让她自己去听。

      看着陈然此时温柔的眉眼,心口甜得发酸。也不知道这样的他,会持续多久,如果可以永远这样,就好了……

      那地方暖气太足,她褪了两件衣服,只一件单薄贴身的针织衫,勾勒出纤细的腰,露出白皙的颈,脸蛋上是粉嫩的绯色,光线流淌在上面,清润他的目光。

      他忽然问她,要不要试试看,她身子一颤,这是他第二次这样问,要不要试试。

      舒轻揣摩着他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但不管怎么样,总是应该要比现好。至于什么样才是好,舒轻自己也想不明白。

      不知道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是流连在腰上的手。随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呼吸都是规律缓慢地进行。

      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夜晚,她说,好。

      登机后,她躺在他怀里,盖着羊毛毯子,沉沉睡去。

      到了北海道,任李理站在出口接机,特意正儿八经地弄了块牌子写着陈然和舒轻,宛若接待远归人。舒轻看到自己的名字并列排在他之后,她叫住任李理,让她拍张照。

      任李理龇牙咧嘴,身后人山人海向出口涌去,那张照片里的牌子不过偏安一隅。

      上了车,开到温泉酒店,天已经蒙蒙亮。

      在酒店睡到上午十点半,她看到陈然不在房里。觉得肚子饿,拿了手机钱包出门找吃的。绕到前厅,发现角落的休息区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陈然,另一个她没见过。那个休息区有浮世绘的屏风拦着,影影绰绰。

      她没想打扰他们谈事情,刚准备走开,她听见那人问陈然,带来的是谁?

      下意识地收回了迈出去的脚,就站在拐角处,动弹不得。旁边的墙上挂着装饰画,她不喜欢那种过度规整又淡雅的画。

      那些画上的清淡颜色,仿佛熬不过寒冬,一到雪天,就被外面的天光遮掩住,和白墙融为一体。她不懂,这其实才是这些画的高明,隐绰又通透,好像看透了,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刚认识的小姑娘,挺有意思的。”他说小姑娘的时候,第三个字也说得饱满,不像通常的轻声。

      “认真的?我听任小二说,你最近总往你舅舅的学校跑,就为了这姑娘?”

      “就那样吧。”

      他连场面话都懒得说,调侃都没有,太直白了。舒轻看不见他说话的样子,只是能想到他大概又是一副平淡的样子,盯着某个地方,像是谈论什么与己无关的事。

      舒轻折返,回去穿戴整齐,化了淡妆,从新拿了钱包和手机出来。

      钥匙挂在手腕上,挂钥匙的绳子是用特别的方法编成的,缠绕交错地环在手腕上。

      刚好,一转弯,就看到他俩站在屏风那儿。

      “醒了?”他看着她轻声问,是特别的温柔,她嗯一声,抬眼看着他。

      明明说着温柔的话,为什么她总觉得生冷。

      随后她看向另一个人,这一次他介绍给她认识了。

      舒轻笑着,眼里无光。

      后来任李理带着五六个人出来,叫上他们去吃饭,他们就没再聊。

      上次那个叫生生的女人,这次没出现,舒轻松了口气。

      在饭桌上,她吃得开心,头都埋在盘子里,听着他们聊股票、聊风投、聊新兴产业,没人再像上次的茶馆里一样说荤话,女生说着化妆品,也给男士们发言的机会,任李理总能接,舒轻停了嘴,仔细听他掰扯,觉得这个人不去说相声浪费了才华。

      知道他有自己的风投公司之后发现,这些人确实有纵情声色的资本。

      唐旭人坐在她右手边,舒轻瞄了一眼他拿在手里的pad,上面全是建筑施工图。舒轻垂眸,继续和碗里的食物作斗争。

      下午一行人决定出去走走,女生想逛街的,找车送下山。

      舒轻本来想跟着他,转念一想,跟着三个年纪相仿的女生走了。一行四人在药妆店里,只有她心不在焉。

      “不买点吗?”一个穿着和服浴衣,外头套着鹅绒灰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问她。她一边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一边数落,“我妈、我大姨、我舅妈和表姐一听我要来这儿,比我都兴奋。”

      舒轻看了眼她拎着的购物篮,再看了眼自己的,“你有什么推荐吗?我不太会挑呢。”她两眼放光,拉着舒轻一个个货架过,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面得像个百科全书。后来她说自己是个美妆博主,最爱研究这些,“我微博id叫Caroline,后面有几个符号,记得关注我哦。”

      舒轻当着她的面在她的微博头像下面点了关注,顺手一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又是她,生生,廖嘉生。

      舒轻关掉页面,想起自己粉底快没了,问她有没有推荐。

      她忽然凑近舒轻,舒轻不矮,她脚尖点起来盯着她的脸,又拉起她的手腕看了眼,指着青筋道,“你是暖白皮,适合用那个色号的。”拉着她去了那个货架,拿了两瓶,一瓶放在她自己的篮子里。
      天色将晚,运河旁紫蓝色的灯投影在河面,白雪覆盖的街道上,凌乱的行人脚印,一脚深,一脚浅,渐渐隐去。

      一行人去了家居酒屋,星光小灯挂了一排在房檐上,帆布帘幕半开,北海道伴雪的冬,不冷。

      刚温好的清酒浇灭一身郁气,有许些醉意,“Caroline,生生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或许是清酒太好喝,Caroline忽然拉住她的手,小声说,“舒舒,她很好啊,”说到这她靠近舒轻,有点狡黠,“当年她和陈然,就差一步就结婚了。”

      他们这一圈人,谁不是人精,Caroline是个善良的。

      “你可以去看看她的微博哦,我推给你。”

      陈然身边呆过的人,哪一个不是稍有风影,还没进来就被扒了个底朝天。她忽然觉得自己又被扒了个干净。

      晚上回去,陈然还在和那一帮朋友喝酒,只是他们不喝清酒,不管走哪,他们总有人带着自己最爱的香槟红酒。

      她从外面进来,穿过隔廊,站在推拉门外,有专门的侍女帮忙开门,里面除了几个上午见过的男士,还有几个穿JK的女人。场面其实很规矩,陈然身边也坐着一个,用蹩脚的英语说些她听不懂的话,逗得在场的哈哈大笑。

      她看了一眼那个女生,恭顺地跪坐,双手放在膝盖上,胸部饱满,衬衣扣子松到刚好能看见□□。
      欲而纯,连她都有些心动。

      其他人暧昧的目光扫过她,陈然一点表情没有,盯着她看了一阵。原本微醺的酒意荡然无存,鼻头一酸,所有的骄傲仿佛在那一瞬间倾塌。

      甚至都不需要他做什么,一种念头刺入脑海,其实她与那个女人,在他们眼里,无甚区别。那些被她刻意忘掉的片段也逐渐清晰起来,红尘场子里的他,舒轻最害怕又最难以抗拒的他,那个样子,漫不经心地搂着身边的人,也不见得多欲,就是撩得人心疼。

      或许连坐在那里的那位小姐,都比她好,至少人家是工作,她是什么?

      她对上陈然的眼睛,实在笑不出来。打了招呼就退出房,走了一天,脚步匆匆,袜子在地板上摩擦生热,烫得脚痛。

      陈然听到她脚步急促的声音,垂下眼,端起手里的杯子摇晃,食指指腹敲在杯子外壁。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拿起酒瓶,准备给他倒酒,被他隔开了。

      “我先走了。”说完走到门口,自己取下外套。

      “你这着急的,舒轻都回来了,还能跑不成?”任李理搂个小姑娘,端着酒指着他,说他猴儿急。

      陈然关上门,屏蔽房里声嚣,稳步悠哉地回了房间。

      他带着钥匙,却偏要把门敲得响,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

      舒轻在洗澡,听见敲门声她有些讶异,“谁?”裹好浴巾,披了件丝绸浴衣,边系带子边往门口去,最后拿起大衣,把扣子扣死才开门。

      “是我。”他声音有酒气沾湿的温润,慵懒和惬意,不慌不忙等着他的猎物上钩。

      男人的眼睛大量女人的身体,她身体很薄,蝴蝶骨两条弧线锐利,长直的腿型。

      他眯了眼,双手附上她肩,吻上她的额头,然后轻咬过她的耳廓,引得她阵阵发抖。

      舒轻有些害怕,僵直着身体。

      刚才的事,谁也没提,硬生生从她脑海里除掉,连带着一些微弱的情感,还没来得及落地生根就已经被连根拔起。

      房间里的灯只开了一侧,舒轻刚好站在灯下。凑近,在他眼里连脸上的绒毛都看的清晰。

      “想不想试一试?”他耐心地哄着她,嘴唇在她耳后和脖颈间流连。

      舒轻后背的脊梁完成弓,他胸腹抱住她背上那一条凸出来的硬骨头。

      她明明气不过他的轻浮,现在却一点抗拒不了他的温柔。

      “轻轻,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没吱声,转过身,脸颊擦过他的下颌骨,双手环到他颈后十指相扣。夜里灯火熹微,欲念交缠的时候,她觉得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平等地交换什么,可能有感情,也可能只是最原始的冲动。

      半夜醒过来,舒轻蹑手蹑脚起床。

      她想拿自己的大衣披着,顺手拿成了他的。她对香味不敏感,可是真正当附着过他后脖颈的衣领贴在她之上时,那扑面而来的香,刺痛她的嗅觉。

      那天晚上留的眼泪,唯独此时此刻,才是清醒。

      第二天她跟他们一起去了滑雪场。她告诉陈然自己生长在南方,从没滑过雪,要是撞到别人就不好了。陈然轻点她的唇,问她累不累,要不今天回去休息一下。她不愿意,说好不容易来一次,就想着滑雪。

      他笑她,说以后机会多了去了,干嘛非得硬撑。她转过头,不理会他,牵着他跟着其他人一起进去换装备。

      以后的机会,留着给以后,她现在都抓不住,不敢指望以后。

      进去之后才知道这个滑雪场是其中一个人的置业,不对外开放。

      整个山景里,所有的颜色都被覆盖掩埋,只留无尽的白。

      任李理跑过来问舒轻,需不需要找个教练,她望着陈然,“你会教我吗?”

      或许是她眼神太清澈,小心思也可爱,他没拒绝。任李理有些诧异,终究没说什么,转身和另一帮人玩起来了。

      那一天,陈然陪着她滑了一天,舒轻已经摔得麻木了,身上倒不觉得疼,湿了的衣服早就烘干,就是太累太累,坐在车上睡着了。等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酒店床上。

      陈然端着杯酒,边喝边打电话,“我现在在日本,去不了。”

      “妈,我真的觉得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没意义。”

      忽然那边音量提高,“那是你爸,你跟我说没意义?”

      “等我回去再说。”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面色一沉,挂了电话。

      舒轻起身,走到他身后环在他的腰上,问他出什么事了。

      他说俗事,然后问她饿不饿,显然是不想谈这个话题。

      舒轻说想吃烤肉,他把她捞到前面,“等着,先生带你去吃肉。”

      她嘁笑,问他:“哪有自称先生的。”

      两人鼻尖抵着鼻尖,她不自觉地将呼吸放轻柔。

      那些天舒轻觉得,他在她面前笑的时候应该是真的觉得开心,笑的时候眼角有淡淡细纹,那是她最爱的褶皱。

      下了山,他们手牵手走在小巷里,偶尔她会跳步到前面去,看陈然在后面懒散地跟着。

      小巷狭窄,人影明昧难测,一路走走停停,她脸上一直挂着笑。

      正当她要继续往前冲的时候,陈然拉住她,翘起大拇指指向旁边的店,问她是不是这儿?

      舒轻早忘了到底要去哪儿,店名她没记住,路过好几家烤肉店,招牌长得都一个样,跟他走在一起,其实去哪儿都行。如果可以,她更想多走几步。

      舒轻对上他有些疲态的眼睛,低头看见地上的静水泛着两人倒影,两人牵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开了。

      “就是这儿,你不说我肯定就走过头了。”说完拉住他的手,“幸好带着你来了。”

      舒轻先推开门,侧身想让他先进。陈然站在一侧,掏出兜里的烟,咬一根出来,“你先进去吧。”

      叼着烟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陈然一人站在街边,看着自己被雪水沾湿的裤脚,有些烦厌。

      点了烟,站在饭店门口抽两口,想起来她还坐在里头,转头去看她会坐哪儿。

      看到她隔着玻璃朝自己招手,指了菜单问他点什么,样子滑稽,笑容荡漾,一口大白牙来回张合,他有些无奈,觉得纵着她也没什么。

      灭了烟,进去落座,陪她染一身烟火气。

      那餐饭基本上都是她在说在吃,他偶尔来两口芥末章鱼,随意应和两声。

      那时候他也没想到舒轻精力那么好,滑了一天雪,睡一觉照样还活蹦乱跳,吵得他耳朵痛,却就是不忍心打断。

      回去的路上,陈然叫了司机来接。坐在车后座,他闭目养神,她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月亮。
      “陈然,你怀念什么样的月亮啊?”

      他愣了一会儿,没说话。

      “今天晚上月亮很好看,要不我们晚上到院子里赏月吧。”

      舒轻声音淡淡的,偏着头看窗外月。月色太亮,月光凉意尖锐,刺痛周围一片。

      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揉了揉太阳穴,“别吵,消停会儿。”

      随后是一片死寂。

      她心想,自己何德何能竟然也有一天能让人说“吵”。

      舒轻是个很喜欢泡图书馆,咖啡厅,博物馆,美术馆的人。

      她最近的作品是一个隐于大千世界的概念房,建在森林深处,她没有大隐的境界,只想找个南山脚下,也不用谁陪着,她静得自在。

      陈晋言收她做学生的时候,说她这个作品有剥夺五感的意思,太沉重了。

      一个人失去自我的时候是很难察觉的,绝大多数情况会以为,我们只是改变了,其实没变,只是你失去它,却不知道怎么找回来。

      那天晚上她失眠了,轻手轻脚地出门,披着件衣服坐在庭院里,看着天上细薄的峨眉月,找人给她弄来了铅笔和纸。她想到了那个叫生生的女人的微博,北京时间晚上十点,她发了一个“月色真美”的感慨,左边一张照片是拍的今晚的月亮,右边一张是他们小时候的合照,站在庭院里,也是这样的峨眉月。

      小时候的样子,笑得纯粹质朴,他们还是一般高,女孩子挽着他的胳膊,小男孩大白牙露着,明明是晚上,一切都显得耀眼。

      Caroline还有几个人在下面点了赞,不少人在下面留言,有他一份。

      “怀念。”

      舒轻不知道他怀念的是那一段感情,还是童年。

      其实她也不是多在乎这件事情,她只是有些好奇他们之前的事情,他若是觉得这是隐私她也不是非要知道。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抵触,这反倒让她难受了。

      “今晚的月色真美”是个浪漫的骗局,夏目漱石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说过这句话。

      据考证,这句话第一次出现在文艺作品里是夏目漱石死后六十年,期间并没有关于此言出自夏目漱石之口的证明。

      她想,为什么非要让这句话出自他之口呢,大概是大家都觉得他博学又浪漫,其他人配不上。

      就连月色这样客观的美,都要找个匹配的人才给与使用权,更何况人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希望让欲念疯狂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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