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终（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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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结局了吗。
我望着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周围的炽热的火焰，心中却是无比平静——甚至我自己都有点惊讶。
该怎么说呢，在当初在所有人面前宣布自己要「天下布武」的时候......不，应该更早，是在最开始那所谓的成名的一战——桶狭间之战的时候，自己应该就已经察觉到了「也许之后我会有这么一天」吧，之后的足利义昭将军和上杉谦信那两个家伙所针对我的合攻也是......原本我都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了。
能够从那几次战役中存活至今真是不可思议啊，如果之前都是所谓的神明在庇佑我的话，现在收回我的性命也不是不可理解......不对，应该是魔鬼来找我索取报酬才是吧？毕竟我都已经是神佛之敌了......啧，话说我怎么开始信这些东西了啊。
本来到了这种绝境，我应该在心中痛斥身为罪魁祸首的明智光秀的——然而最开始知道光秀叛乱时的惊异已经消去了，此时对于我这个部下我心里连一点恨意都没法升起。明智光秀原本就比较阴沉敏感，说不定是之前我的什么做法触动了他的神经，不然也不会这么突然的要来推翻我，毕竟他的忠诚度我觉得还是可以信任的......不过这样一想的话，倒是有了些我自己将自己推入地狱的意味了。
这个时候的我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抬头看了看。
“屋顶已经焦黑一片......随时都有可能垮塌了吧。”
可不是吗，黑的不像个样子，木梁被风刮得「吱呀吱呀」和烧得「嘎巴嘎巴」的声音我都觉得可以盖过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了。
不知道被自己赶出去的兰丸怎么样了啊，有没有逃出去呢？我这么随意的想着：希望他不要和弥助新助那些人一样，在这里陪着我死掉。如此好看的家伙，死掉可就太可惜了不是吗？
唉呀唉呀......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居然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这古怪的思维我都不得不佩服我自己了。
“......不过，终究是来不及了啊。”
来不及了——所有的一切都是。
我敛了敛眉睫，抚上腹部被铁炮击中产生的伤口，轻声说道。
这一生，我有受到别人的认可吗？
在此之后，后人会对我有所称赞吗？
这个腐朽的时代我还没来得及改变，这片土地之外的世界我还没来得及去游历。
——织田信长的一生就在此终止了吗？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浓烟已经熏得我有些看不清这个世界了，喉咙也因为方才的大笑吸入了过多的烟雾而止不住地咳嗽，声带也逐渐有了沙哑感。
既然如此啊，既然要结束了啊......那还不如就高歌一曲，自己给自己送行——
“咳咳......人生，五十年——”
「——人生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
「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啧，本只是一首最为喜欢的和歌而已......这还真是没想到啊......如今这和歌居然成了我的辞世歌。
不过由它送行，也还算不错吧。
被熏得生疼的眼睛视野越来越模糊，直到我轻唱出最后一句词的时候，视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而我的精神也变得恍惚了起来。
......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吗？
在自己即将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脑海里不断闪现着我曾经走过的道路和遇见过的人，就连曾经家中那两位最想致我于死地的血缘上的亲人也占了回忆的一部分。地狱中难道还要看到他们两人的怨魂吗？这可真是......
对了啊，还有信忠，信雄，信孝那几个小子......希望能够在我走了之后好好管理我的基业，还要好好照顾阿市......虽然这么说，我还是不怎么放心的。
......不过，就算我不放心又怎么样呢。之后的一切会如何发展，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即使最后织田家并没有一统天下，甚至被其他人夺取了基业——这一切也都不关我的事了。
毕竟作为即将迎来终结的人......就算想去关心，也没有资格去关心凡间的事啊。
不过，我并没有想到的是——在回忆的最后，我看到的是一个坐在庭院中的女人。
——是那个我最了解、也是最了解我的那个女人。
她原本只是低着头，不知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亦或只是单纯的发呆。但在我直直地盯了她一段时间后，她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那一双我所熟悉的，乌黑得发亮的眼睛就这样同我对上了。但我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在看着我，更像是在看着远方。
我望着她，心中思绪汹涌，可张开嘴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伸出手后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毕竟我已经要死了啊，这大概是什么临死前的幻觉吧，就算我同她说话，她怎么可能听得见；就算我伸出手想将她拥入怀中，我又怎么可能触碰得到。
于是，我最终还是收回了已经伸出去的手，保持了沉默。
......这样就足够了。
只要能够在最后一刻......能够这样看着你就足够了。
「真是抱歉啊，我没能带你看到我曾向你许诺的结局。」
再见了......
希望那双好看的眼睛不要哭红了啊，那样一来我的罪孽又要加上一筹了。
再见了。
“——归蝶。”
想到这里，我微微弯起嘴角，而后彻底陷入了那毫无温度可言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终（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