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沃尔特 ...
-
其他人没什么大事,瑞莹的肩膀轻微脱臼,江琳被砸伤了腿,赛特可以治疗。
剩下几个,沃尔特高烧不退,伊恩为了扒开压在身上的岩石双手的指甲脱落,血淋淋一片,岚琪的背部被砸出了大片乌青,赛特就无能为力了。
“A级本身的治愈能力就很强,可能过一晚都好了呢?”赛特这样安慰着。
艾加的异能恢复了一点,他恢复异能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几个牺牲的人执行火葬。
这世界所有的葬礼都从简,瑞莹看着火焰在空气中安静的舞动,发了一会怔。
她又开始思考:人啊,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闭上眼睛,替他们默诵了往生咒……
在这之后,赛特把大块的碎石重新整合搭了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房间,再搭了张大通铺。
受伤的人被优先放了上去,很快垂了眼皮睡下。
其他尚能活动的人本来也累到想倒头就睡,但景舟眼尖,“你们看!”其他人这才发觉瑞莹和艾加埋头在废墟里搜寻着什么。
虽然和海伦她们认识仅仅几个小时,但几小时前的活人此时就躺在地底,实在让他们于心不忍,便也下场帮忙。
实验资料多集中堆放,上面还有文字说明和编号,只是因房子摧毁而分散在各处,几人几个方向地毯式搜寻,再把各自的成果一归集,除了个别资料被毁损遗失,大部分都被他们找了出来。
晨曦穿过云层洒到了地上,几人才发现现在已经凌晨五点多了。
没了牵挂的事,他们身上的劲像是瞬间泄洪,身体和精神的疲倦后知后觉地返了上来,几人再不管身上的脏污,直接合衣躺到了床上。
--
沃尔特坠在昏沉的迷梦里。
小小的他牵着妈妈,姐姐则跟在爸爸身边,似乎正在参加什么集会。
人群的中心,有个人正在口沫悬飞地大声宣传:“这是所有人梦想中的社区!”
男人高举着右手形如发誓,“它有过硬的质量、简约的装修、星级的物业、漂亮的绿化带!”
他不感兴趣地低头踢石子,想握姐姐的手,姐姐避开了他的捣乱,不赞同地微蹙眉,竖起食指凑到唇边,“嘘!”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彻,“而且入住这里的人等级都差不多,想想吧,那会有多么的公平!”
姐姐的脸上出现神往的表情,人群中出现轻微的骚动,看不见脸的男人加大了手中的筹码,“嘿伙计们!更重要的是,它便宜、便宜、还是便宜!我说个价吧,你们绝对找不到比这更便宜的地方了!”
在男人挺起胸膛,伸出五指骄傲地说出房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倒向了他。
人们欢呼雀跃,激动地面红耳赤,鼓掌的手像是不能止歇,语无伦次地表达着感谢,“先生!天啊,先生!谢谢!”
就连他的父母、他的姐姐也不能免俗,他们激动地尖叫出声,“我们要有房了,我们要有房了!”
那时候的他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到他们搬进了那个名为伊甸的小区。
那是一个庞大的,口字型的建筑。
虽然父母的钱只够买一套低矮的、光线昏暗的楼层,但那已经是他们付出全部所能换到的,最好的居所了。
在一开始,周围的所有东西似乎都是美好的。
父母有了多余的钱,桌上总是新鲜的食物,家里总是欢声笑语,邻居们都和气友善,燕子也飞来筑巢。
他跟姐姐的关系总是很好,因为父母都很忙,所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姐姐在带他。
她对故乡好像怀有莫名的憧憬,因为她总是问他,“你说,如果我们当时没有从那里迁到这边,会不会过上另一种人生?”
她以为故乡是乐园,而那时的他常系着一块红色的布当披肩,呼朋唤友,意气风发地将食指指上天:“那我们就在这里建立一个乐园吧!”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
他并不确定。
或许,因为这是一个死亡率奇高的世界。当第一个人死去,自然不可能交上物业费,属于TA的那份账单便均等地分给了其他人。
于是陆续有人离开,再陆续有人死去,物业费越来越难收取,和善的邻居们忽而都变得面目可憎。
因为贫困,他们选择了这里,也因为贫困,他们锱铢必较地计算财物。
但成人世界总是离他很遥远。
有一天,燕巢里的雏燕落了下来,他尝试把它送回窝里,又接连被它强壮的兄弟姐妹挤了下来,他于是兴高采烈地决定养它。
它头上总有呆毛不安分地竖起,他笑嘻嘻地叫它小呆。
而在之后的某天,小区里出现了第一片破窗。
在无人修理后,地上多出了许多纸屑,再然后……是腐坏的垃圾。
所有人摸着鼻子远离,咒骂物业费是白交了,然后便有了更光明正大的,不交费用的理由。
有人受不了这样的环境继续出走,而在大多数业主们的同意下,被称为“废物”的物业被撤,却再找不到愿意接手的人。
伊甸的环境越来越糟糕。
因为无人管理,又有大量的空房,这里逐渐成为瘾君子和女支女的天堂。
身处那个环境,他的爸爸被哄着、骗着染上了毒|瘾。
他的妈妈则沉迷于宗教,天天去参加集会,如果阻止她,她会面容凶狠地问:“你要阻止我长生么!”
但那些似乎也和他没有关系,他还是最爱那块红色的披风,似乎只要披上它,他就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直到桌上出现了腐烂渗水的水果,他嫌恶地扔掉,却在垃圾堆里发现了燕子的尸体。
他第一眼甚至没有认出它,因为那就是一块模糊的血肉,直到他弯下身,看到了那根熟悉的呆毛。
他当时静止了几秒,冷静地决定去找姐姐,结果在楼宇的连接处先看到了他的爸爸。
他还没有喊出口,便又看到他的姐姐。
一个未成年女孩,却已经被迫妆扮成大人模样,穿着暴露地拉客,而他爸爸则是收钱的那个。
左手收到钱,右手交给旁边的粉头,水□□儿的一晚,抵他一包粉。
那时候的他还太小,小到完全没有主意,只会掉头去找他的妈妈。
是的,他坚信着,他妈妈一定会阻止爸爸,他们一家都会回到以前那样。
但当他推开那扇门,看到的却是无数的男男女女,首与尾相交,肉与肉相贴。
他的妈妈是高人一等的“圣女”,被赏赐可以与教主灵肉结合。
看到他时,她红润着脸,眼神却陌生而平静,“你来干什么?”
他在那一天暴发了异能,在他有意识的时候,白色大理石地板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
他的妈妈奄奄一息,却大笑起来,“斩了亲缘,我要长生了,我要长生了!”
他沉默地低头望向自己的手,他终于有力量了。
他回过头去找他的姐姐,她却刚刚因为变|态的客人被虐待至死。
他的爸爸亲切地近乎殷勤地弯腰,“你也不想让爸爸难过是不是?以后你替姐姐帮我好不好?”
他暴怒的直接撕碎了爸爸,但似乎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的世界开始碎裂。
他的内心裂出了一条缝隙,空空洞洞,呜呜地透着风。
他时常感觉到自己的空虚。
“我要什么?”不知道。
“我想要做什么?”不知道。
他追求着什么?
是旺盛的多巴胺,是沸腾的血液,是擂鼓般跳动的心脏,是永不餍足的欲|望,火一样的燃烧殆尽。
因为什么都没有意义。
生,无意义,死,也无意义。
他像是分裂出了两个人,一个平静而冷眼地看着,另一个则时刻发着疯。
他找着死,偏又这样顽强地活着。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耳边传来细碎又清脆的叮咚声。
循声望去,应该是赛特在窗口挂了一串风铃。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近乎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意识到自己已经退烧,他用水清洁了下粘腻的身体,走到窗前。
其他人似乎没什么大碍,葛路希呈大字型平躺在草地上;艾加在爬树摘果,赛特在下面用篮子接,旁边的秦灵均抱着杯子在喝茶;景舟追着蝴蝶跑;伊恩抱臂靠着树干;岚琪还在练习。
微风拂过,草叶俯低身体,摩擦着发出沙沙的细响。
江琳头上戴了一个花环,而她前面的瑞莹正在弯腰折着野花,似乎还要再编一个。
他微倦地耷拉眼皮,又返到床上休息,好像才闭上眼睛,就又沉到了梦乡,这一次却是一个梦都没有。
再醒来的时候,他看到床头多了一个黄白相间的花环和一个黄皮苹果。
他垂下脸,细长的手指举起了芬芳的花环。
忽而一阵穿堂疾风狂烈地吹起风铃,激起它的脆响。
叮、叮、咚、咚~
随后又变成和煦的微风,像有双轻盈的手温柔地抚过。
铃声先是羞赧而细微,若不细听,仿若无声,复又活泼欢悦,兀自响个不停。
他静静坐着聆听,无来由的想要太息。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沃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