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爱宦官》梦貘不吃梦

8、针锋对

　　江浙经历了这次天灾，损失惨重。但朝廷倾其所有的资源用于救灾，特别是朝阳公主，身先士卒，还差点把小命交代在这，百姓铭记于心，更有甚者，将朝阳的画像挂到了佛堂边，日夜为其祈福。
　　圣上大悦，也体恤江浙此番受苦，免了三年江浙的税赋，百姓更加感恩戴德。
　　朝堂上，水部侍郎魏序朗读了慕容探花歌颂此事的文章，端的是妙笔生花。
　　“朝阳公主、绍仪公公真的是上天派给江浙人民的福将！”大臣们纷纷赞扬，绍仪却一言不发。
　　朝阳调整了下麻痹的坐姿。
　　中郎将苏澈出列，向着龙椅上的皇帝跪下。
　　“陛下，臣有本要参。”
　　嘉昶帝有些不知所措：“爱卿请讲。”
　　“此次江浙水患，一万二千三百六十人死于洪灾，损失纹银共计五千六百万两。本可不必如此严重，但是淮城府尹却玩忽职守，将先帝三年前拨下用于修理堤坝私自贪没，将那残次的海沙用于建筑堤坝应付监事，水部侍郎魏序作为监事曾巡查两次，却并未发觉，经臣探访，魏序也收取了工程方的好处。此次风暴来袭，堤坝一冲即倒，所以才会损失如此惨重！”
　　说罢，还提交了证据，一份魏序亲笔签字的“验收图”，一份魏序夫人的口供，一份淮城府尹的证词，足以致命。
　　嘉昶帝严肃了起来：“真有这事？”目光看向了绍仪。
　　绍仪跪下回复：“启禀陛下，确有其事。”
　　魏序是王首辅的得意门生，祖上是卖包子的，积攒了好几辈子才出了他一个官，半辈子摸扒滚打才到了现在的位置，平时才气有余，定力不足，王首辅也敲打了几次，以为有所收敛，没想到这厮连这样的银子都要贪！
　　不过看绍仪的样子，应该早就知道，没想到可以忍耐至今，等到毫无挽留的时候才给了他们狠狠一击。
　　此时，魏序唯有一个劲地磕头，口中喃喃知罪。
　　嘉昶帝很生气，但不知该如何发作，看向朝阳的眼神有点踟蹰。
　　朝阳公主知道魏序罪无可恕，可魏序在水部这么多年，一直任劳任怨，入朝后随康王在边漠生活至康王崩逝方回朝，建元25年，更是提出了“截不如疏”的观念，将黄河水患彻底解决，虽有贪腐，但可戴罪立功。
　　还未等朝阳公主说话，绍仪便提议：“陛下，魏序实在可恶，这次江浙受灾，朝阳公主都被连累得了重病，幸亏陛下得了天山雪莲，方才救下公主。”他顿了顿，“臣觉得不如以尽效尤，治魏序死罪，以告慰江浙子民的在天之灵。”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杨序贪腐数额并不大，又是王首辅爱徒，百年百年难得一遇风暴就算是真材实料的河堤也难逃摧残，绍仪非要治死罪，那就是公开开战了。
　　王首辅虽然平时不拘小节，看似不堪大任，但这么多文臣，偏他稳坐首辅之位十年之久，必是有其过人之处，现朝中一半都是他的门生，明里如此，暗地盘根错节的人脉更让人心惊。绍仪现下当红，可根基之于首辅，不下于蚂蚁撼大象。
　　连苏澈都不由得捏了把汗。
　　绍仪不为所动，又拿出一份证据，呈交了皇帝。皇帝不看则已，看完后小小的身躯颤动不已，显是惊怒非常，殿中所有人都惊疑不定。
　　皇帝将证据传给朝阳：“长公主，您来定夺吧。”
　　朝阳将那一尺来宽的丝帕展开，却是一封血书。内容是康王因痢疾而亡并非水土不服，而是当时随行的杨序一直偷偷给康王下毒，量下的小，所以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不适，长年累月下来，再精壮的身体也被掏空。康王死前已察觉不对，饮食倍加小心，可杨序丧心病狂，趁康王成亲之际，在酒杯中放入了致命的药量，致使康王一月之后殒命。杨序下药十分小心，却被杨序当时的边漠娘子发现了不对。杨序杀人灭口，将她毒打一顿，割去舌后扔在沙漠，但她大难不死被李朝的行脚商所救，十年来学会了京都的文字，写了这封血书。
　　朝阳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封血书。这便是说，康王是遭人陷害才死，杨序杀康王，肯定不止是为了早日回朝，那，谁是杨序背后的人呢？王冲？秦王？燕王？如果是康王被毒杀是有预谋，那康王的命格说是不是也？
　　朝阳打了个寒噤，京都这趟水越来越深了。
　　绍仪直视杨序躲闪的目光：“杨序，你还记得尼姆拉吗？”
　　杨序如遭雷击，反应过来后，磕头不止，额头一片血肉模糊，口中直呼我该死。
　　嘉昶帝厌恶地看着杨序，朝阳下令将杨序关入天牢，务必要他交代出事情始末。
　　侍卫将杨序拖下，那杨序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两个侍卫，一头撞向了廊柱，眼看是不活了。
　　绍仪一言不发，只是站了起来，掸了掸发皱的衣袖，仿佛刚才只是一只飞蛾扑到了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