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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十三、皇子(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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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澈疼得直吸气,柴镕在一旁扶着。
顾玹和柴锻也凑上去,澹台澈一抬眼,目光立即锁定顾玹:“定是你干的!你将我踢伤了,要怎么赔我!”
“多虑了,哥哥控制好了力道,桶都没裂,你的骨头一定也好好的。”顾玹一面说,一面故意往他肩上敲了敲,澹台澈又是一阵叫苦。
柴镕被这声音激得头疼,又将折扇拿出来扇风,一面道:“别怨顾玹了,你究竟是怎么活腻了,敢到这儿眠花宿柳?”
澹台澈抬头看看青楼,明白了他的用意:“锻郎约我去法门寺的湖里划船,在此碰面而已。”
柴镕和顾玹一听,看向柴锻。柴锻笑嘻嘻道:“澹台兄,你听差了吧?我说的就是到这儿玩乐,你怎么听成划船?”
“你……”澹台澈急得脸红,顾不上背疼,揪住柴锻的衣领,唾沫横飞地骂,“你阴我?”
柴锻苦笑摆手,顾玹看不过去,冷笑道:“分明是你心中有鬼,否则见了我们跑什么?”
澹台澈瞥他一眼:“还不都怨你。我看你和镕哥走在一起,就知道你……反正你一向是暴戾出名的。”
顾玹:“……”
柴镕摇着扇子,凉悠悠道:“别管他了,担心担心自己吧。这地方人来人往,指不定有人也认出你了。等会儿传得满朝风雨,你如何解释?”
“我不用解释。”澹台澈扔开柴锻,自信满满,“我自十三岁中意窈窈,十年来从无一日变心。如今更是干柴烈火,窈窈会相信我的。”
柴锻只顾整衣,退到柴镕身后躲着,柴镕听得耳朵有些痒,伸出小指掏了掏。顾玹挑眉道:“退一万步说,即便公主相信你的贞烈,皇后可不一定。”
澹台澈:“我俩的事何须皇后做主?”
柴镕接着话头:“再怎么说,公主都是皇后的心肝儿,连太子都得将她菩萨似的供着,可不是让你欺负的。况且皇后抓不到扈江离,暴躁非常,昨天才打死了两个宫女。赶明儿皇后召你进宫,你就看着办。”
澹台澈一寻思,很有道理,不知不觉冷汗淌了下来。
顾玹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表示皇后厉害,不敢招惹。
澹台澈受了伤,无论青楼还是划船都去不了,今儿就乖乖回家。一路上他虽然忐忑,也须得急中生智,寻思如何安抚公主,继而稳住皇后。他才刚刚得到个幼女,不希望女儿早早没了父亲。
心情低落,仿佛座下的马也垂头丧气。到了家中,澹台澈寻了一圈,不见妻儿,转身见到澹台淇在窗下绣花,遂问:“窈窈呢?”
澹台淇停下动作,望着他道:“嫂嫂进宫去了,刚刚才走的。”
“阿初呢?”
“也带走了。”
澹台澈眉头一皱:“宫中出什么事了?”即便是皇家,出嫁的女儿也不会天天往宫里跑的,更何况他们向来恩爱,公主一刻也不想与他分开。
澹台淇摇了摇头:“是太子派人传唤公主的。那宦官倒没说什么事,只不过急急忙忙的……哥,你去哪儿?”
“我得进宫看看!”
宫中发生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皇上与皇后吵起来了。
夫妻吵架,这世间见惯的事儿,却是因为发生帝后之间,足以载入史册。
起因是今日早晨,皇后心情不好,一卷竹简砸了跪地请安的六皇子。恰好皇上精神头不错,来找皇后聊聊往事,一进门就看见皇后打爱子。
皇上自是大发雷霆,一众宫女太监从未见过那阵势,机灵一些的慌不择路,跑去东宫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求太子劝架。太子一听状况便头疼不已,怕自己难以应付,踏出东宫之前,令宦官将窈窈公主带来。
于是乎,此时此刻,皇后歇斯底里发完了脾气,顶着两颗红肿的眼泡,半躺在榻上,手中握一方丝帕,不停地拭泪。窈窈公主坐在小绣墩上,蹙着秀眉温声开导。太子站在一旁,手上抱着懵懵懂懂的外甥女,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母亲和妹妹。
皇后擤了擤鼻涕,哑着嗓子骂道:“她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短命鬼,呜呼死了,还丢下一个拖油瓶给我养!嶷儿比他强是天经地义,那死鬼竟怨气我来了!”
太子眉梢动了动,公主急忙劝道:“您是皇后,与父皇二十几年的夫妻了,谁能拿走您的地位?”
好一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公主两盅茶喝完了,皇后怒气才消,说乏了,要歇一歇,将公主都屏退。
公主也不好受,走到太子身边,悄悄叹一口气。
太子低头望着她:“阿初还没怎么去过东宫,带她去玩一会儿吧。”
“也好。”公主点了点头,与太子去了东宫。
自出嫁后,公主也有些时日不曾来过东宫。如今看着一切,仿佛回到还是少女的时光。当时她是皇后的掌上明珠,太子妃还在,扈江离与她亦师亦友,一切都无忧无虑。
不只是岁月变了,还是人变了。
公主本是个通透机敏的人,心中萦萦绕绕着玲珑思绪,只是依着当今世道的规矩,比扈江离沉默。她将女儿抱回怀里,就在门槛上坐着,摸着女儿的小脑瓜说道:“当年你娘还未出嫁的时候,可喜欢坐在这儿看日落了。秋日余晖特别好看,扈姐姐和嫂嫂有时还带两颗橘子过来,姐儿几个一人一个橘子,坐在一起看日落。”说着不由得叹一口气,“谁知如今都分开了。”
小小的阿初坐在公主膝上,感到母亲手指微颤,扭了扭身子,抬起了小脸:“娘,不哭。”
公主泪眼一笑,将女儿搂得更紧。
“阿初小小年纪,却是体贴。”太子听见她们的对话,走过来悠悠道。
公主慌忙拭泪,笑道:“谁让阿初是我女儿呢?”
太子也笑:“分明是外甥随舅。”
兄妹二人说话间,澹台澈走了过来。一见公主眼中还有泪光,登时慌了神:“窈窈,怎么了?”
公主摇头叫他别担心,太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澹台澈道:“我听说宫里急忙忙传唤窈窈,以为出什么事。”
太子挑了挑眉,澹台澈又道:“既然没事,我这就将她们母女接回家去了。”
公主拂了拂鬓发,起身告辞。
澹台澈将妻女带出宫,一路上挠头沉思,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另一头,早晨怒气冲冲的六皇子,在薛嬛的轻哄下,心情舒畅了许多。
扈江离见那对鸳鸯有说有笑,悄悄退了出去,到药方寻了药材,为薛嬛煎药。
这座院落中,有一处药房,里面净是上等药材。六皇子将不仅将薛嬛藏在这里近半年,还能弄来这么多药材,着实有些本事。
她架起药锅,忽听外面薛嬛朗声笑道:“六郎,你看那石榴树,上面尽是花骨朵!”
扈江离探头看了看,见是六皇子将薛嬛的轮椅推出去。六皇子回答道:“五月榴花照眼,再过半个月,就可以看见满树红花了!”
二人如鸟雀般叽叽喳喳,扈江离不知为何动了动嘴角,眼神却是暗淡,干脆低下头去。
“扈姑娘。”六皇子走进来,问道:“药还没煎好吗?”
“快了。”扈江离蹲在小炉旁,拿着蒲扇扇风,“六皇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只是想谢谢你。”六皇子心情好时,对扈江离极为客气。
扈江离笑了一笑:“既然如此,恳请六皇子将顾玹带来,好让江离见一见。他会顾虑着我,不会将薛姑娘的藏身之处说出去的。”
“不行。”六皇子果断拒绝,“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扈姑娘应能明白其中深意。”
“我明白。”扈江离十分肯定,六皇子仅仅是利用他,他根本没和顾玹说过话。换言之,外面的顾玹还担心着她。
好个背信弃义的六皇子,我如此尽心尽力照顾薛嬛,你却阳奉阴违,真真比太子还不如!
扈江离气归气,到底是心疼顾玹多一些。但她既出不去,也休想让六皇子带什么出去,如何才能让顾玹知道她的境况?
“扈姑娘果然是一代神医,这药香都比别处浓。”六皇子说着,去掀药锅的盖子。
扈江离眼一转,忙忙的阻止他:“小心烫……”她一时着急,一手推了药锅,整只药锅连同里头滚烫的药汁翻倒出来,泼在六皇子的手上。那生于优渥之家而养出来的白白细细的手,瞬间发红起泡,坑坑洼洼地掉了一层皮。
六皇子忍不住叫出声来,扈江离忙忙的蜡烛他的手腕,眼中满是惊惧:“烫成这样,可得立即上药。六皇子,跟我来!”说着将他拉出去。
扈江离为六皇子上药包扎,动作尽量细致,却仍旧不时弄疼他。
六皇子眼中含泪,狠狠瞪着扈江离:“别让我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扈江离将纱布打了个结,面色镇定道:“六皇子多虑了,江离哪儿也去不了,还能玩什么把戏?”
作者有话要说: 补9号更新(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