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公子不堪撩》有误

36、十二、锋芒（5）

　　当日扈江离听见皇上昏厥，扭头就从另一个方向赶去。到门口被侍卫拦下，是柴锻突然出现为她支了招。

　　那时候她偶然偏头，见到从房里走出来一个宦官，面色惨白，一脑门的冷汗。彼时扈江离一心都被皇上的病情吸引注意，只是匆匆一瞥，瞥见他手臂有一处丑陋的烧伤。

　　皇上带去的宦官不至于多，加上手臂有烧伤这一特征，必定很快能排查出来。

　　与此同时，皇后在皇上的寝宫探望。

　　褪去皇家的光环，他们也是一对寻常夫妻，只不过是不大和睦的那一种。二人之间感情淡得微不可察，这一回是皇后听说皇上在琼林宴中毒，于情于理不能置若罔闻，才一大早的过来探望。

　　皇上本就虚弱，又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回，越发精神不济。躺在病床上与老妻说了几句话，便挥手屏退了她。

　　皇后见皇上一时还死不了，百感交集，行礼告退出来。正待出寝宫，从旁转过来一个宫女，对皇后福了福身。

　　这宫女是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一番低声禀报，皇后才知道扈江离去过皇上跟前，并且神秘兮兮地单独谈了什么。

　　一听扈江离的名字，皇后心上如扎了一根刺。当日她派人将扈江离推下水，到晚上都不见东宫着慌，就知道没淹死她，郁闷得一夜难眠。

　　她恨扈江离的相貌入骨，因为皇上最喜欢那样儿的。早年皇后为铲除这些清丽狐狸，可是花了大力气。如今半路杀出的扈江离是这类狐狸的佼佼者，勾/引儿子不够，竟然将主意打到丈夫头上！

　　多年前的噩梦瞬间萦上心头，皇后气得浑身冒汗。回到自己宫中，软绵绵地躺在榻上，由宫人在一旁捶腿递水，抿唇思索下一步该怎么整她。

　　日头渐渐升高，皇后兀自气闷，恰好宫人来报：“六皇子求见。”

　　皇后正愁找不到人解气，偏这倒霉孩子撞进来。于是她不动声色，扬了扬下巴：“让他进来。”

　　宫人退出，不一会儿换了六皇子进来，笑容灿烂地深深一拜：“给母后请安。”

　　皇后冷淡地“嗯”一声，须臾不紧不慢地问：“给你父皇请过安了？”

　　六皇子依旧恭敬：“还未，今日先到母后这儿来了。”

　　“去看看他。”皇后挥了挥手。

　　六皇子告退起身，皇后眼光一扫，见到他要上挂着一块从未见过的白玉佩，立即喊住他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六皇子一经问，眼神躲闪着道：“是……玩伴给儿臣的。”

　　“胡说！”皇后斥道，“皇家子弟能有什么玩伴？近日总见你出宫玩乐，却不让人知道去哪儿。如此形迹可疑，心里打什么算盘？”

　　“儿臣不敢欺瞒母后。”六皇子猛地一跪，“儿臣只觉宫中烦闷，因此出去散散心，绝无他想……”

　　“你有什么不敢！你那生母早亡，本宫替人养儿子，何时不是尽心尽力？太子怜你幼小，从来待你不薄，什么好处都给你了。可如今你竟把心丢到皇宫外头，是对我们母子不满吗？”皇后不论是非，将六皇子劈头盖脸痛骂一顿。

　　六皇子不敢出一言顶撞，皇后兀自骂得舒坦，也口渴了，抚着胸口道：“好生将本宫的话记在心里，去向你父皇请安吧。他龙体欠安，别什么都对他说。”

　　“是。”六皇子乖乖退下。拐过雕花彩绘的门框，向里一瞥，皇后已气定神闲地喝茶。他养在皇后跟前，早就受尽屈辱，恨得切齿，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报复一番。他斜斜地瞪了一眼，快步走开。经过一处花坛，偶然见到花下卧着一块鹅蛋大的石头，于是伸手捞了起来，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往额角狠狠一砸。

　　这一砸立即头破血流，抬手擦了擦伤口，一掌的血。

　　“疼……”六皇子眼中几乎挤出泪眼，咬牙忍了，将石头扔回原处，快步跑到皇上寝宫，到龙榻前扑通一跪，伏在一旁低声呜咽。

　　皇上原本半梦半醒地睡着，听见爱子的哭声，转过脸去看。见到他额角淌着血，吓得猛然坐起，不顾头晕急切切问道：“孩子，你怎么了？”

　　六皇子依旧哽咽：“儿臣方才向母后请安，不知犯了母后什么忌讳，她竟拿灯台砸了儿臣。”

　　皇上伸出手，心疼地摸他的脸，一旁早有太医递帕子来，皇上便亲自为他擦拭，血却怎么也止不住，甚至滴在他的衣袖上。

　　“儿臣侍奉母后有如生母，哪样做得不如哥哥？她却总不能将儿臣当儿子看待！”

　　“这毒妇！”皇上气得脸色发紫，浑身乱颤，一口怒气没上来，倏然间两眼紧闭，往后倒了下去。

　　六皇子霎时慌了，顾不得做戏，挂着泪痕喊他。宫人们也乱成一团，打扇的打扇，传唤太医的传唤太医。

　　恰逢此时太子来了，进门见到着等情形，慌忙推开六皇子，凑近皇上唤了几声，见他气息奄奄，眼睛都没力气睁开，扭头对宫人命令：“扈江离在东宫，快去找她过来！”

　　宫人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出去。似乎扈江离三字就足以保住皇上的命，太子松一口气，扭头看看六皇子，道：“你头上的伤，过会儿也让江离看看。”

　　六皇子掀了掀眼皮，恍然发现太子竟也急红了眼眶。

　　扈江离来得十分迅速，稍稍见了礼，将一缕垂在胸前的发撩到肩后，唤了两个太医打下手，七手八脚一阵折腾，好容易将皇上的病情稳住了。

　　扈江离抬袖揩了揩额头的汗，仍是先向太子行礼。

　　太子道：“替六皇子包扎好了，有事回东宫再说。”

　　扈江离福身领命，说话间，皇上在枕上哼哼。太子再度下令：“带他走。”

　　扈江离便拦住想探望皇上的六皇子，劝道：“六皇子，你还在流血，皇上病榻前不宜人多，江离先为你包扎好了再尽孝心也不迟。”

　　她执意阻拦，六皇子也不好在此大呼小叫，于是答应，在宦官带领下到外间去。

　　太子为了邀功而支走六皇子，却是误打误撞帮了扈江离大忙了。她早想套一套六皇子的话，以确定他是不是那害苦顾静霖的负心人。

　　扈江离捻着湿帕，仔细为他擦洗伤口，一面闲聊似的问道：“六皇子这是怎么伤的？”

　　六皇子道：“不小心磕门上了。”

　　扈江离看了看帕子沾上的土粒，不动声色地将帕子一卷，继续上药：“六皇子太不小心了，年纪轻轻还未婚配，伤了脸可不好。”

　　这话却将六皇子逗笑了：“扈姑娘，日前我才求哥哥将你赏赐给我，今日你就说这话，回心转意了吗？”

　　“我可比六皇子年长，”扈江离微笑道，“六皇子莫要拿江离取笑了。况且，江离半生漂泊，倘若一朝靠岸，可不想被人抛弃。”

　　六皇子听了这话，面色一沉：“你话里有话？”

　　扈江离笑了一笑，打着哈哈道：“江离随口一说，六皇子切莫见怪……”话音未落，六皇子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凑近她逼问道：“你难道知道了什么？”

　　扈江离忍着疼，将脸退远了一些，冷冷道：“江离知道的还着不少。听闻皇子公主自出生起，就会戴着长命锁，不知六皇子的长命锁能否借江离一观？”

　　六皇子神色一便，抓她的手更紧了几分。扈江离疼得厉害，眉头蹙了蹙：“六皇子，皇上和太子都在里面，万望你冷静一些。”

　　她的神色十分严肃，六皇子渐渐有所顾忌，收敛了戾气，将手放开。

　　之后又过了片刻，太子将扈江离带回东宫。一路上，太子心事重重，甫下了车，屏退下人，他拉着扈江离问：“父皇还能活多久？”

　　扈江离的心猛然一颤，连连摇头：“太子恕罪，江离不敢妄言。”

　　“江离！”太子怒脸一沉，扈江离不敢不从命，低着头斟酌词句道：“皇上虽然病重，但是只要好好调养，切忌大悲大怒，总能康复过来。”

　　“好好调养。”太子记着这几个字，呢呢喃喃念叨。目光望向车窗外，不一时转回来，见扈江离睁大眼睛担忧地将他望着。

　　太子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安慰道：“放心，本宫再怎么登基心切，也不会做那种弑父弑君的不伦之事。”

　　扈江离讪讪应了一声，询问毒害皇上的人。太子说已经命令查办，不日会有结果，扈江离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晚些时候，扈江离在宫中无事，回了私宅，恰好顾玹从另一个方向骑马过来。

　　她在宫中晃悠一个白日也没见到顾玹，大约他又出去办什么公务了。

　　清明前扈江离去澹台家，顾玹也说因公务出宫，顺带捎上他。可他究竟在查什么，扈江离从不追问，他也不便主动透露。

　　顾玹是御前侍卫，他的公务必定是皇上差派。

　　这座皇城之中，每个人都藏着秘密，每一步踏错都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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