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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十二、锋芒(1) ...

  •   顾玹的私宅不在闹处,而在近郊,取景清幽,端的是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

      扈江离进了柴门,在院内走动,一面走一面指指点点,说这个地方适合种白菜,那片篱笆最好栽一片葫芦,夏夜也可纳凉。

      顾玹叉手倚着柱子,一言不发。她一圈走下来,站到阶上和顾玹大眼瞪小眼,嗤笑一声,问道:“你的阿娇在哪儿?若我能嫁到顾家,就成了姐妹,趁早认识认识。”

      她只是随口一说,并不认为顾玹有这般风流。谁知顾玹竟放开交叉在胸前的双手,真的指了一个房间:“那边。现在也许已经歇下,你想见得等明天。”

      “……”扈江离脸色发白,表情仍是绷着,淡漠地一动不动。

      须臾,顾玹将她领到一个房间:“你睡这儿吧。”

      扈江离信手将包裹扔在椅子上。

      到了房间以后,顾玹对扈江离格外细致照顾。不仅帮她铺床叠被,还端茶送水地伺候。

      他越是反常,扈江离越是心头绞痛,两眼幽怨地直将顾玹瞪着,手中茶杯几乎捏碎。

      顾玹清冷的俊脸不露一丝痕迹,半晌收拾妥帖,看看天色晚来,道一声晚安,擎着烛台离去,为她轻轻掩上门。

      一整天大起大落,扈江离睡不着。在床上抱膝枯坐到半夜,抬眼见凉月如眉,咬牙决定去一看究竟,遂披衣起身,走向那藏娇的房间。

      夜风凉丝丝侵入脖颈,扈江离紧了紧衣领,转过游廊,看到那房间当真亮着灯,心头真如乱麻一般。

      她走过去,装作漫不经心地将门一推,迅速扫视而过。

      这房间陈设简单,并无香奁妆镜。顾玹换了寝衣,半躺在榻上,身上盖着锦被。榻边小几有灯,他就着灯光捧一卷书看。乍看之下这不是女子闺房,但她不确定顾玹身躯遮挡的榻里是否躺着人。

      顾玹抬眼看是扈江离,冷漠问道:“这么晚了还有事?”

      扈江离打着哈哈:“我起床解个手,迷迷糊糊的,竟走到这儿来了。”

      走错了房间应该立即退回去,顾玹却眼睁睁看她跨过门槛,一步一步走进来。

      顾玹动了动身子,更将榻里遮挡得严严实实,用书卷指着扈江离:“停。”

      扈江离当真停步。

      顾玹又道:“转身,回去。”

      扈江离冷笑,不一时箭步上前,用力掀翻锦被。

      烛光猛的一颤,须臾摇摇曳曳,恢复了平静。扈江离动了动唇,嗓子发涩:“顾玹,你给我个解释。”

      顾玹将书卷掩上,放到灯台旁:“解释什么?非得看到这儿有人才高兴吗?”

      榻上没有别人,扈江离内心五味陈杂,跺脚道:“你骗我!”

      “哪有骗你?”

      “你说金屋藏娇却没有人,难道藏的是鬼?”

      “谁说没有藏人?”

      扈江离瞪着顾玹带笑的眼,突然腰肢被顾玹一揽,还没反应过来便一阵天旋地转,仰面躺在榻上,身前压着顾玹。

      他低沉微哑的撩人嗓音在耳旁道:“这不就是了吗?”

      方才那几下活动,顾玹的寝衣领口微微松了,喉结以下,两道锁骨若隐若现,半露着结实的胸膛,偏偏又遮得恰到好处。

      扈江离盯着,心底被这光景撩起一把火。

      怒火。

      她猛地往那胸膛一捶:“真是长能耐了!”

      她的粉拳对顾玹毫无作用,反而是自己手腕震得酸麻。

      顾玹终于成功耍弄扈江离一回,心中大为满足,低头向她的脸上吻去。

      扈江离躲暗器似的偏头一躲,双眼闭上。

      顾玹一下没得逞,直起身来推她:“出去,这不是你的房间。”怎么推都不见扈江离动弹,凑近听了她的呼吸声,才知她竟已沉沉睡去。

      与皇后这一番交手,竟是累着她了。

      次日扈江离醒来,却是在顾玹给她准备的房间里。她懒懒坐起,揉揉脖子,四围看看,一切都是最开始的模样。不知昨夜自己睡着以后,顾玹有没有趁机做什么?去问他时,他冰冷的脸色拒不承认。

      顾玹公务繁忙,宅子离顾家和皇宫又太远,他不能天天来。皇宫在京城最北端,映耀紫薇,睥睨全城。宅子却在东南边,依山傍水,人烟罕至。

      扈江离不必每日睃盼,合则心照不宣,分也淡看风月,只愿细水长流。

      她闲暇无事,拿着顾玹的笔墨,将医书拿出来整理誉写,偶尔也会到澹台家与公主说说话,或者独自上街走动。

      这一日,扈江离从澹台家回来,有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喊卖花,她便挑了一枝,拿在手上继续走。

      不经意一瞥,见到道旁聚集了一群人,围着一个方向,有交头接耳的,也有哭笑夸张的,其中大多是儒衫带帽的书生。

      扈江离如寒天里的梅花,俏生生立在边上,不去挤那人堆。议论者有音量稍大的,几句话断断续续被风送入扈江离耳中。

      她才明白过来,那是春闱放榜的公示,状元是顾家二公子。

      公主曾半开玩笑,说有顾琛在,别人都是争第二的。看来此话不假。

      扈江离会心地笑一笑,回到私宅去。独处无聊之时,她仍是默默整理书稿。

      这一日,扈江离写到“草药”一章,惊觉一处药方的剂量似乎写错了。二两和二钱可是差了十倍,扈江离握着笔,款弄羊毛,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实践出真知,配一两帖来验证看看。

      手头没有药材,而草药生长在水边。恰好宅子所处之地湖山相依,便穿了男装,挎只小竹篮去采药。

      湖畔桃花灼灼,妖娆多姿,风过树梢,刹那间落花满天。扈江离采了半篮子草药,雪白衫裙也缀了几片桃花瓣。

      正沿着湖畔踱步,身后突然有人发出一个问句:“狐仙?”

      扈江离闻声望去,见一个衣着光鲜的公子骑在马上,眼含三分笑意,正是柴氏的十二公子柴锻。

      寻常女子陌上遇人都会遮脸走避,扈江离却是闯惯了江湖,挎着篮子伫立原地。

      柴锻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狐仙姑娘在这儿做什么?”

      “狐仙?”扈江离恍然大悟,随即纠正道,“在下扈江离,不是狐仙。”

      “不是狐仙,你如何施法迷晕了我?”

      “……”扈江离无言以对,抖了抖嘴角,“锻公子误会了,那不是施法,只是我袖中的银针。”说罢抬起袖子,撩起来让她看一眼。

      柴锻在马上眯眼道:“这么说来,你的身手还挺不错。”

      “走跳江湖,自然要学些技能防身。”扈江离解释罢,整了整袖子,岔过话题问道,“锻公子在这做什么?”

      “这不是春闱放榜之后,今儿在琼林苑赐宴么?”柴锻道,“我本该和大哥一起来的,谁知他一早就出门了,剩下我自己来了。”

      扈江离看一看湖对岸,盘算着如今局势暗流涌动,掌握了风势才能驶得安稳,琼林宴汇聚各方英才,正宜打探情报。于是故作幽怨道:“江离十分仰慕那些金榜题名的才子,当年也曾受太子器重。可惜不是男儿身,与功名无缘。”说罢捂了嘴,慢悠悠向旁让出道来,“我何必向锻公子发牢骚?锻公子请吧,江离不耽误你了。”

      柴锻却甚是心软,下马来道:“太子每每提起你,都是赞不绝口的。今日让我遇到你,就一起来吧,反正只是看一看,无伤大雅。”

      扈江离心中在笑,施施然福一福身:“那就深谢锻公子了。”

      柴锻帮她将药篮拴在马腹旁,一起来到琼林苑,扈江离顺利混了进去。她独自出门总穿男装,因此不太惹眼。

      奈何柴锻这个不靠谱的,一进林苑深处就不见人影。

      扈江离哭笑不得,装作若无其事地找他。

      人多的地方她也不敢凑,恐怕被人认出是女儿身而轰出去。在廊轩下走动时,忽然听见人烟罕至处有说话声,偷偷瞄一眼,竟是六皇子拉着顾琛。

      扈江离立在窗下潜听,六皇子对着顾琛一顿夸,什么气度不凡才学过人,从里到外吹得天花乱坠,顾琛羞讪得脸都红了。

      扈江离忧愁垮下脸,这不成,人家顾琛早已成亲了啊!

      紧接着六皇子话锋一转:“琛郎这等神仙般的人物,想必家中姐妹也不差吧?”

      扈江离:“……”

      顾琛同样石化了一阵,转而轻咳两声,道:“家姐舍妹蒲柳之姿,六皇子过誉了。”

      “怎会呢?”六皇子豪爽地拍了拍他,“正月里有幸见一面二小姐,当真是个美人胚子。大小姐呢?小时候还曾一起玩,却是好几年不见了,为何正月没一起进宫?”

      大小姐,长命锁,皇宫。

      几条线索倏然间串联到一起,扈江离深疑六皇子身上有故事。

      正待听他们继续谈话,忽然从另一头跑来一个小宦官,急匆匆在六皇子耳边说了一句话,六皇子脸色霎时变化,对顾琛拱手道:“琛郎,我另有要事,不如改日再谈。”没等顾琛回礼,已然快不离去。

      扈江离眉头微皱,看出那宦官的口型说的是:“皇上突然昏厥,六皇子请速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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