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桃》焉寒蟾

16、第四章 （三）

　　皇甫炎的眼眸看了看我讨好的笑，眼角没有像往常一样堆砌起那股寒冰，放在琴上的手动了动，竟说道：“从前，你的箫，吹的也很好。”

　　从前？那就是他知道我现在是万万不能了，我伤神的笑了笑，望着他月色下显得温暖了几许的眉眼，一个忍不住，便说道：“我说我忘记之前所有的事了，你信不信？”

　　皇甫炎的脸依旧淡淡的，看我两眼，却说道：“信。”

　　我稍显惊讶的看着这白衣无垢的男子，他清朗的桃花面容虽还残留着冰山的痕迹，但此刻看起
　　来，竟让我有些失神、有些欣喜，寒冷如他，原来也是可以温暖一个人的心的。

　　某人没有理会我直盯着他看的两只色迷迷的眼，手指拨弄一下琴弦，正儿八经的说道：“可惜啊，一介才女，如今，只懂春宫了。”

　　我看着他那副绷得紧紧的脸孔，迟疑了一下，却大笑了出来，他，他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啊？
　　皇甫炎看我笑得涕泪横飞，嘴角也不禁勾了起来，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就那么好笑？”看我老实的猛点头，他终于也微笑了起来。

　　我借着月色看他轻扬眉梢，眼眸里也添了笑意，人便也跟着痴了起来，桃花笑啊，人间哪得几回闻，笑起来真是夺人心魄，他要是总这么笑着，我也不用考虑交心不交心的问题了，一定变身大灰狼，先吃了他再说。

　　皇甫炎向我一笑，手指不停，依稀仍是刚才那首曲子，只是此时听来，味道却有所不同，声音高亢了一些，也欢快了几许，深夜里听来情意流淌，像是大地花草悠悠醒转，对彼此诉说着绵绵的相思。

　　我眉眼带笑的看着他奏完这曲，便问道：“真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

　　皇甫炎看着我的眼光一滞，敛了笑意，垂下眼眸，说道：“在这个国家，一直有个传说，太阳和月亮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因为在天上各司其职，见面的时间便很少，有一次月亮擅离职守去看望太阳，结果被天帝发现，为了惩戒，便命日月各管昼夜，让他们每天只能在昼夜交替时短暂的相见，这首曲子就是描写月亮对太阳的思念之情，就叫月思，是我母亲作的曲子。”

　　我“哦”了声，先是为这则传说感到好笑，可听到是他母亲作的曲，心里便生了许多别的感觉，他对他的母亲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态度呢？若说是单纯的思念，为何弹着这曲子时，除了惆怅，还有那么一股子似有似无的怨恨呢？

　　皇甫炎见我呆住，竟头一次似关心的问道：“想什么呢？”

　　我又一惊，挑起一撮发慢慢在指间缠绕，却是笑着问道：“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吧！”

　　皇甫炎听了一怔，说道：“以前的事，你真全忘了？”

　　我苦笑了声，回道：“要记得，怎敢劳烦夫君大人亲自相告呢。”

　　皇甫炎顿了顿，顺手将垂到颈边的一缕发掖到了脑后，一手便支了下巴，漆黑的眸看着我，一抹稍瞬即逝的笑划过唇边，定了定，才说道：“十五年前，我过生辰的时候，曾有一个五六岁大冰雪聪明的小姑娘为我用洞箫吹奏了一首《梅花三弄》，那时，便认识了。”

　　呃？五六岁时就为心仪的小男生吹那样的艳曲，这唐玥婉还真不是一般闺秀啊。

　　我不自觉的将绕在指上的发又多缠了几圈，见皇甫炎还是不眨眼的瞅着我看，腮上便觉得热热的，今晚的某人真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了，不仅给我温暖的感觉，而且还桃花直泛滥，让我都有些晕陶陶的了。

　　十五年前就认识我，还记得这般清楚，该不会自那时起就在暗恋我了吧！我心里一乐！
　　咦，十五年前？那不正是有宫变的时候吗？

　　我抬眼向他看去，见他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样子，随手紧了紧披风，却仍是艰难的问道：“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甫炎神色不动，只是轻轻问道：“为什么想知道？”

　　为什么？我也不多想，便脱口而出：“关于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某人居然又笑了，嘴角一弯，说道：“是吗！”

　　在他的注视下，我只觉得颊上温热异常，一股臊意由颈延伸到颊最后竟似注入了眸子里。

　　他却只是直直的望着我，一歪头，竟又问道：“你知道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吗？”

　　我看着他柔和了面色的桃花脸，搔搔发，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失忆了啊，怎会记得，是什么时候，你告诉我，保管这次我一定牢牢记住。”

　　“十一月十七。”某人快速回道。

　　“十一月十七！我记得了。”说罢便冲着他一个甜笑。

　　皇甫炎看着我的笑脸，眼光竟亮了起来，半响，才道：“看来，真忘了。”语气中，却似夹杂着失望抑或像释然一样的东西。

　　我瞪他一眼，心道：“早说我失忆了吗，原来竟还不信，只是你那叫什么态度，倒好像希望我忘了似的。怪人一个！”想着，却是一连两个响亮的喷嚏，看着某人瞬间又冷却下来的脸，我在心
　　里也早将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好不容易我和我家最最尊贵的夫君之间有了些温情，竟又做出这么破坏形象的事！

　　我努力吸吸鼻子，还想和桃花脸再畅谈一番，却见他斜了身子，只顾瞅着我的身下，俊眉一懔，周身便又是一股冷气向我袭来，我一个寒噤，一个正在酝酿中的喷嚏就愣被我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