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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猫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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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栩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儿碰见尹方思,有一瞬间他怀疑尹方思是知道了他们的行踪,故意跟来的。
国庆的前一天,刚好是周末,尹方思没有回家,在事务所里打杂,李国胜等人收拾好了行李,准备明天一起从事务所出发去机场,裴回还在哀叹,为什么出国玩不带上他。尹方思好奇地问了句:“你们是出国度假吗?”
盛凡:“当然不是,哪有这闲工夫,我们是出国处理委托案。”贾玉环飞快地接嘴:“□□!”李国胜见缝插针地拿贾玉环开涮:“您老行行好吧,就您这尊容,最多去鬼屋打工不用化妆,剩下的‘服务行业’您哪个都甭想染指!”
裴回在旁边吵嚷:“也带上我啊!我也想出国玩,自从我回来之后,老大一件案子都分给过我,我每个月拿底薪,天天刷厕所,那仨瓜俩枣连日常开销都维持不了,我这裤腰带都紧了!”
“放屁,你吃住都在事务所,每个月的工资比普通白领的还要高,除非你嫖赌吸/毒,否则不可能不够花。”盛凡揭穿了他,开始唠唠叨叨:“不是凡哥说你,你这心实在是不静,都快奔三的人了,还整天这么毛毛躁躁。你说你当初,顶着‘界内百年一遇的天才’名号出道,又是裴家的嫡系子孙,分明是前途无量,但是现在呢,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这么多年了还在啃当初的老本儿,连小尹这儿入行两个月的后生都要超过你了,你就不能长点心吗?”
裴回故意问:“点心?哪里有点心?”
事务所的人插科打诨惯了,群口相声说了十多分钟才消停,尹方思继续问:“凡哥,你们去哪个国家?”盛凡摆了摆手,明显是不想告诉他,尹方思也没多问。
尹方思实在是个好学的,他本是医学生出身,课业繁重,忙完了学业之后,剩余的时间都拿来研习书籍。自从经历过那两次事件后,变强大的欲望就在尹方思心中扎根猛涨,由于没有太多实践的机会,他只能先把理论基础给打扎实了,在把基本讲符咒、阵法的孤本都背的滚瓜烂熟之后,尹方思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学习目标——商离。
商离是上下五千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一位纵横八荒六合的大宗师,不管是什么书,但凡是以人物举例,所有的作者都会不约而同地写出商离的名字。他的存在,使界内所有后人都难以望其项背,可惜此人陨落的太早,若是再活几百年,怕是当年封神榜上,也会多一人的名字了。
以商离为目标,恐怕穷尽他作为凡人的一生也难以及得上此人的万分之一,但尹方思毕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从小又受新时代教育的熏陶,认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千世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商离之所以被后人传的这么神乎其神,其原因不就是他赶上好时候、早出生了那么几千年吗?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人们的生活每十年都会发生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修真界的人们思想腐朽不堪,仍保持着封建社会的那一套。尹方思偶尔看着商离的名字出神,心想,若他能重活于世,看到如今的修真界已经百家凋零、树倒猢狲散,那这位当年叱咤风云的大宗师,又会作何感想呢?
然而尹方思毕竟是后几千年出生的小人物,在林栩眼里,他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任他再聪明机灵,此时也是不堪大用的。所以林栩并没将菲律宾之行告诉尹方思,只带着盛凡、李国胜,还有贾玉环三人一同前往。
此时在这与尹方思偶遇,林栩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从来不信什么巧合,地球那么大,世界上人口那么多,怎么尹方思这兔崽子就偏偏和自己来了同一个地方?林栩活了几千年,命运从未垂怜过他,所以只要他遇事,第一反应就是往坏处想,永远做好最坏的打算。
比如现在,林栩就认为,要么是尹方思从谁的嘴里打听出他们要来菲律宾了,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引导。前几次事件的幕后主使林栩还没查出来,他不得不提着防范之心。
尹方思和他隔了一个露台,眼看着天要下雨,几道闪电在远处的海岸上空劈下来,闷雷紧随而至,尹方思就朝着林栩挥手:“老大,您怎么在这?快下雨了,进屋子躲躲吧。”林栩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进了房门。
“你怎么会来这儿?”林栩面色不虞,尹方思早就习惯了他的臭脸,也没往心里去,一五一十地把缘由说了出来之后,又问,“您怎么在儿?是处理委托案吗?”
林栩不愿跟他多说,也不想把尹方思牵扯进来,他挥了挥手:“你别多问,去找你的朋友吧,这家小岛的主人如果问起来,你不要说和我认识。”尹方思不解:“为什么?”林栩有点不耐烦了:“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从我眼前消失。”
尹方思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表面上保持着和风细雨,转身就走了。
尹方思离开之后,林栩站在露台外,没过多时,倾盆大雨如期将至,别墅外巡逻的保安、花园里的佣人,都纷纷躲进房间里避雨。这时,李国胜从远处走来,“老大。”
林栩回过头:“怎么说?”李国胜怕热,这小岛又处于热带,暴风雨前酝酿的沉闷气流,使他出了满头大汗,他一边抹掉脸上的汗水,一边说道:“那姓周的百般央求,说如果报酬不够,他还可以再加钱。”
“这不是钱的事,因果报应不爽,这姓周的早年间作恶多端,轮回报应也该到他身上了。之前他不知道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点,一直能躲避命劫,如今咒法失效,他接二连三地走背运,原来帮助他的人已经找不到了,他走投无路,四处求医,这才打听到了我们事务所。”林栩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他既然想求我们帮他,可又不说实话,就算他搬来一座金山,也无济于事。”
李国胜:“您不是说,这姓周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前干的坏事太多,帮他有违天道么?既然这样,咱们还管他什么报酬不报酬的,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不就行了?”
林栩看了他一眼:“姓周的是个聪明人,他也知道自己从前无恶不作,犯下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这种损阴德的钱,也不是什么人都敢赚的。从前帮助他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那个人依然对姓周的施以援手了,因为什么?那个人真的缺钱么?和我们同行之人,但凡有点真本事的,哪个都是腰缠万贯,根本不会被俗世的铜臭所打动,这种钱,你有命赚没命花,谁也不会赌上自己的一身修为和身家性命去赚这种脏钱。”
听林栩这么说,李国胜忽然觉得有点脸疼。“世俗的铜臭”,这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李国胜真心觉得,林栩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虽然他当着事务所的家,但是事务所的进项和支出,林栩基本上一无所知,以为动动手,钱就自己长腿跑过来了。
真是的,不知道钱难赚屎难吃吗?不赚钱怎么在当今的社会立足,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啊!
李国胜在心里疯狂吐槽,但嘴里没敢放一个屁,林栩也没看他,继续说着:“当初帮他的人,一定是道行匪浅,很难被寻常的金钱利益打动。除非姓周的手里有什么筹码,或是稀释珍宝,足以让修士们动心,才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他出手相救。”
李国胜明白过来了:“哦哦哦!您的意思是,这个姓周的现在要给我们加价,是因为他手里还有好东西,他曾经用这东西和别的修士做了交易,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如今拿普通的金钱诱惑不了我们,所以这孙子亮底牌了!”
“嗯。”林栩点了点头,李国胜摩拳擦掌:“怪不得呢,他一直拉着老剩,说什么都不让咱们走,让咱们再多留一天,他派人去老宅拿东西,说咱们看了这样宝贝,一定会动心的。”
林栩看着远处海岸线上的狂风大作,眼底毫无波澜,他无动于衷地点了点头:“你想看看那东西是什么吗?”李国胜突然被点名提问,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摸不准林栩是什么想法,他踟蹰:“我,我想……吧?”
“既然你想,那我们就再多留一天看看。”林栩说。
李国胜很想翻白眼,但是不敢,老大明明是自己对这玩意儿感兴趣,又不肯说出来,非要拿他当借口,何必呢。林栩眼神一动,仿佛是听见了李国胜在心里骂他,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李国胜心里紧张,“您这么看着我干嘛?看的俺心里头怪紧张的。”
林栩懒得骂他这幅矫情的样子,他说:“尹方思他们也在这个小岛上,你暗中留意一下,保护他们的安全,不过别和他们接触,见到了也装不认识。”
“小尹?他怎么来了?”李国胜问,林栩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返回了房间里。李国胜一人琢磨了一会儿,愈发觉得尹方思这小孩和他们老大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的。他揣着猥琐地好奇心,找到盛凡和贾玉环,准备和他们聊一聊林栩的八卦。
这一边的尹方思,莫名其妙的吃了林栩的挂落之后,返回了会客厅。李轩招呼他过来喝咖啡,一边说:“你来尝尝,他们家咖啡的味道真的很好。”李恺在旁边撇嘴:“好什么啊,跟中药似的,要我说还不如超市卖的速溶呢,至少人家那喝起来不像药渣。”
“乡巴佬,你也只配喝点速溶。”李轩说。
尹方思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回想起林栩刚刚看到他的眼神,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虽然他知道,林栩一直把他当小屁孩,很多事情都不会告诉他,让他插手,但是今天在这座私人小岛上的偶遇,林栩的反应未免有些激烈了。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装不认识他呢?
“对了,我还没说你。”尹方思对李轩说:“你要来东南亚倒腾咖啡豆生意我管不着,但是你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有打听清楚,你就坐着飞机来人家的地盘和人家谈合作了。你也不怕人家坐地起价,把你扣在这儿,开出一些霸王条款,逼你答应,到时候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不是任人宰割吗?”
李轩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反而笑了:“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老是这么疑神疑鬼。人家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而且我是经熟人介绍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放宽心,来喝咖啡。”尹方思觉得他实在心大,他没好气说:“少爷,你看看刚刚领我们过来的那个人,少了只眼睛,后脑勺碗大个疤,你觉得他像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吗?我看亡命之徒还差不多。”
和他们一伙过来开飞机的老外,对尹方思的话很是赞同,他用自己那不流畅的散装中文说:“这尾小胸弟说的妹有错,这是人家滴地盘,泥萌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就酸他们是好人,我萌也很、很、很被被被……”
“被动!哎呦,兄弟您可别说话了,我听您说话都觉得累。”李恺在旁边插嘴,“对了,一路上过来,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呢?”那老外羞涩地笑了笑,他没有理解李恺说的结巴是什么意思,老外的态度很谦虚:“窝叫James,不过窝更喜欢自己滴中文名字——哪吒!”
李恺乐了:“哈哈哈哈,你叫哪吒?我告诉你,我的中文名字叫孙悟空!”
尹方思:“行了,别逗乐了,我说正经的呢。李轩,我看此地不宜久留,你要谈生意我不拦你,谈完了咱们马上走,一分钟都不在这儿多待。”原本李轩还不以为然,但他见尹方思的口吻严肃,也没有接茬开玩笑的意思,一下子就被他唬住了。
没过两分钟,这座小岛的主人就来了。这人上了年纪,腿脚已经不灵便了,拄着一根拐杖,在保姆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花衬衫,年纪五十上下,两鬓斑白,从五官上可以看出,此人年轻的时候,应该非常的英俊,但双眼有狼顾之相,想必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善茬。
此人姓周,单名一个彬,也是羁旅在外的华人。据他所说,此人七八岁的时候就跟家里人偷渡来了菲律宾,跟当地的庄园主做橡胶生意,长到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因工伤去世了,是他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长大。
跟大多数穷苦孩子的命运一样,周彬很小的时候就当了家,在外面讨生活,这几十年什么都干过。他毫不避讳地和几个年轻人坦言,自己从前涉过黑,在地下赌场看过场子,也稀里糊涂地卖过毒,不过后来龙头大哥被警方逮进去了,自己侥幸逃脱,从此金盆洗手改邪归正,已经是个安分守己的生意人了。
至于周彬为什么跟他们说这些,估计是这个会客厅里有监控或者监听器,他们听到了尹方思刚刚说的话,为了保住生意,周彬选择自爆。不过在尹方思看来,周彬的这个举动反而有种给他们下马威的意思——这是人家的地盘,生意的成或不成,都是周彬一句话的事,他之所以能轻飘飘的把自己的过往经历说出来,就是无所畏惧。
对方把他们看作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子,尹方思心里有计较,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发作。李轩只觉得尴尬,自己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被戳穿,人家还这么以礼相待,倒是让李轩有些过意不去,李恺就更别提了,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一根实心棒槌。
周彬笑了笑,言语温和地把这件事揭了过去,开始和李轩讨论生意上的事。尹方思对生意场上的事没有研究,就不在跟前添乱,他把李恺这根棒槌拎了过去,哪吒留在会客厅,给李轩压阵,二人在周彬家里保镖的监视下,在规定的可活动区域里四处参观。
这个周彬除了涉黑和做生意以外,还是个收藏家,别墅的二楼有个小展览室,存放着一些古董字画,尹方思和李恺走进去看,保镖也没拦着,反正展览室就是让人参观的。这些古董如果都是真货,那随便拿出去一个,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这周彬如果真如他所言,自己这些年安分守己的做生意,倒腾咖啡豆和香蕉,那怎么可能有钱买下这些古物?
“咱们就这么出来了,让李轩一个人应付那姓周的?”李恺问。尹方思看了他一眼:“你懂生意上的事吗?”李恺摇头:“我不懂,但你不是说这姓周的不是什么好鸟么,留李轩一个人在那,他会不会吃亏啊?”
尹方思很想上前捂住这丫的嘴,当着人家保镖的面,李恺还这么大嘴巴,这种猪队友尹方思实在带不动。他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李恺,又瞥了保镖几眼,发现对方无动于衷,要么是听不懂中文,要么是不稀得跟他们计较。
李恺这话倒是提醒他了,周彬这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且不说他早年间涉黑贩毒这些事,单说尹方思在这座小岛上遇见事务所的朋友,从这一点来看,就知道周彬应该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周彬不知道做了多少亏心事,才这样花重金不远千里的从中国请来了事务所的这群神棍们。若说他只是普通的驱邪看风水,那菲律宾当地的神婆做这些事也绰绰有余,除非是他坚信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否则没必要费这么大一番周折。
而且林栩之前也警告过他,让尹方思装作和他不认识,遇见事务所的其他同事,也要装对面不相识,这就说明,这周彬身上肯定有猫腻,是个凶悍的人物。林栩不愿把尹方思牵扯进来,以免让周彬觉得,他们是一伙的,到时候若是买卖谈崩,周彬会拿尹方思做要挟。
梳理清楚了之后,尹方思愈发放心不下了,他急切的想知道,林栩他们是来做什么的,还有这个周彬的身家是否真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