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携青梅》晓晓语

39、第三十九章

　　这可能是他们速度最快的一次爬楼梯，陆知节感觉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爬到楼顶，看着站在防护台上吹着风的刘熹微，他们三个都喘得说不上话来。
　　“微微，你这个看我表演的姿势太震撼了，”向南忍着喘不上来的气，努力的开个玩笑，“这么高，你不害怕啊，快下来。”向南努力的吸了两口气，朝刘熹微走过去。
　　“你不要过来，”刘熹微声音很平静，用一种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一样的语调继续说“你们过来我马上就跳下去。”
　　于是他们三个像是被点了穴一样谁都不敢动。
　　“微微，你先下来，那里太高了，风又大，说话都听不清楚，你下来再说，你刚刚听到向南念他的诗了吗？你语文成绩这么好，你觉得他写得怎么样？”陆知节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放缓语调说道。
　　“......我没有听清，”刘熹微认真的看着陆知节，又看看向南，脑子里一片空白。
　　校长带着几个老师，也爬到了楼顶，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有些愠怒的小声对着他们三个说：“你们三个先下去，老师会解决的。”
　　“她平时就和我们三个关系好，我们现在不能走，她现在还愿意和我们三个说话，让我们劝劝她。”宋羽桐小声的给校长解释。
　　“胡闹，你们都是小孩子.....”校长大概是怕吓着他们三个，想把学生都隔绝在外。
　　“你们都下去，我不想见到你们，”刘熹微大声的说了一句，打断了校长的下文。
　　“......”校长看了一眼这个场面，觉得自己教导主任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刘熹微是吧？”他小声的问旁边的宋清华，得到宋清华的示意，他又用一个温和的眼神看着站在防护台上随时都会跳下去的刘熹微，“小微，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告诉校长是不是同学欺负你了？我给你做主，你先下来，相信老师的能力，好吗？”他说着还试探性的往刘熹微走过去。
　　“我说了你不要过来，”刘熹微更加大声的吼了一句，“你们走，你们都下去，我不想见到你们。”校长的脚步顿住了，不敢往前迈。
　　“好，你别激动，我们不过来，你冷静，先下来好不好。”宋清华拉住往前了一点的校长，小声的说“校长，她现在很激动，不要刺激她，你先带着其他老师下去，留下我和他们三个学生，我们来想办法。”
　　校长自己也觉得没地方说理了，好不容易开一场表彰大会，开得如此惊心动魄，弄不好自己校长的位置还不保，他看着激动的刘熹微和站着的三个貌似镇定的学生，小声的在宋清华的耳边说：“你们尽量拖着她，消防和警察马上就到，有谈判专家，她父母应该也快到了，你们一定要安抚住他。”
　　“好，”宋清华坚定的说，然后校长就带着其余的老师退出了刘熹微的视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祈祷能够保住自己校长的位置。
　　“微微，你先下来好不好，我四个不过去，你下来我们一起聊聊，你看你站那么高，我们都得仰着头和你聊天，脖子酸啊。”宋清华小心翼翼的看着刘熹微的动作，计算着自己扑过去的时间够不够拉住她。
　　刘熹微看着远方，没有理他。
　　下面响起了警笛声、消防声和急救声，陆知节他们三个站的位置看不到下面，不然一眼就能看到学校此时的兵荒马乱。
　　“微微，你先下来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啊，我们四个在一起玩耍四年了，你就不顾念一下我们之间的交情吗？”宋羽桐看着貌似又平静下来的刘熹微，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陆知节，陆知节看懂了她的眼神，轻轻点了一下头，缓缓的向前移了一点。
　　“微微，你还记得初一的时候我带你们去我家吗？”向南稍微挡着点陆知节，让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前移，继续说道，“扫把星修行的地方你还记得吗？那些孩子还用泥巴丢过你们，宋羽桐气得差点和他们打一架，你记不得村里的人是怎么说我的吗？”刘熹微回头看了一下向南，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思绪已经飞到了那一天。
　　“是啊，你还记得那片星空吗？我们一起唱歌的地方，”宋羽桐也跟着引导她，“你说你要把那一刻留在画上，永远保存下来，你说过要画出来，给我们一人送一幅的，你要食言了吗？”
　　“我没有食言，”刘熹微遥远的思绪好像回来了，她看着眼前的三个小伙伴，也想起了那一片星空，“我画出来了，已经画了两幅了，但是被我妈没收了，有一幅昨天还被她烧了，那是我最喜欢的画，”刘熹微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我昨天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说我想画幅画，她就把我珍贵的画烧了，向南，你知道在我的画里，你有多帅吗？小雨，你知道我有多喜欢那幅画吗？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幅了。”
　　“我没看到，当然不知道有多好看，微微你重新画一幅给我好吗？我也想看看我自己有多帅，那一幅烧了就烧了，只要你愿意，你能再画很多幅，什么风格都可以。”向南也用一种平静的讲故事的语调安抚她。
　　“可是不行啊，我妈妈不让我画，她砸了我的画板，烧了我的画，这么多年的珍藏，都付之一炬了。”刘熹微更加伤心的哭起来。
　　“微微，你妈妈不是故意的，她昨天一时冲动才做出这样的事，她已经后悔了，她只是希望你能听她的话。”陆知节在刘熹微的话里找到了关键的问题，是因为她妈妈烧了她的画，所以她一下子崩溃了。
　　“我听她的话了，上培训班，不画画，可是那是我唯一的爱好啊，我怎么能忍住一年不碰。”刘熹微突然大声的吼起来。
　　“她后悔了，你不能原谅她吗？你就不给她一个机会道歉吗？你是她唯一的女儿了，你忍心看他们伤心难过吗？”宋羽桐也稍微的往前了一点。
　　“你们不要过来，”刘熹微发现他们前进了一点，一下子又激动起来，他们三互相看一眼，不明白刘熹微是如何发现他们靠近的，“你们退到那条线后面去，”原来地上有一道不是很明显的白线，他们都没发现，刘熹微居然发现了，“你们再往前我就跳下去。”她激动的又往外面站了一点。
　　“好好好，我们退回去，你别激动，”陆知节拉着他们两个，示意宋清华也一起退了回去。
　　“微微，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你有伟大的梦想，你要开画展的，你忘记了要在成名之后给我一大堆你的签名了吗？你说过叫我拿去卖了把钱分你一半的，你都忘了吗？你真的不在意我们了吗？”宋羽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连陆知节也没看出来她是真哭还是装哭，“我们说好的啊，那些你答应的事情你一件都还没做，你怎么忍心就这样食言呢？我们约好要一起上大学的，还有两年就可以实现这个约定了，你要放弃了吗？”
　　“对不起，小雨，你不要恨我，那些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不到了。”刘熹微哭着蹲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好累啊，你知道我看着我那些画在我面前化成灰烬的心情吗？那些都是我这么多年的心血.……”
　　“小微，”刘熹微的爸爸出现，打断了她的下文，“你别激动，先下来我们好好商量好吗？你不要爸爸妈妈了吗？”
　　“宝贝你快下来，你别这样吓妈妈。”她妈妈大概真的有些吓到了，腿都有点抖。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察。
　　刘熹微看着他们，突然站了起来，指着他们身后的警察，失控一般声嘶力竭的说，“你们走，我不想看到你们，再往前一点我就跳下去。”警察叔叔还没开口呢，都停着不敢动，然后慢慢的往后面退了一点。
　　“宝贝你先下来好不好，我们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逼你了，你想画画你就画，妈妈再也不拦着你了。”刘熹微妈妈哭得很伤心，几乎站不稳。
　　“妈，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从小到大，你都是我的神，我什么都听你的，即使你让我不要画画，天天上培训班我也没忤逆过你，可你知道我有多累吗？我连站着都能睡着，做梦都在画画，我唯一的爱好啊，你怎么忍心，”刘熹微深吸一口气，擦了一下眼泪，“我已经全校前十名了，你还不满意，全校这么多同学啊，怎么比我差的那么多人他们的家长都能满足呢？”
　　“从今以后妈妈不逼你了，你下来好不好？妈妈重新给你买更好的画板，你想画什么都可以。”
　　“可是你不听我的，”刘熹微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的说，“你非逼我，我都要认命了，可是你烧了我的画，你知道吗？那些是我整个生命里唯一还珍视的东西了，他们是我全部的生命和青春，你知道我失去他们有多痛苦吗？我只是想偶尔能画一幅喜欢的画，过分吗？”刘熹微擦了一下眼泪，“只有他们的存在，才能证明我也曾经自由的活过，妈，可是你毁了她，毁了我全部的生命，我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怎么坚持去过这个毫无意义的人生。”她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快得她都来不及擦掉。
　　“宝贝，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你重新画好不好？”她妈妈几乎倒在她爸爸身上，已经没有力气站着了。
　　“没用的，我画不出来了，我不配再把他们画一遍了，”刘熹微眺望了一下远方，看着眼前的父母，老师，小伙伴们，突然笑了，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有些悲壮的看着眼前的所有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对不起，我坚持不下去了，如果可以，你们都当我没来过这个世界，爸，妈，欠你们的养育之恩，下辈子我再报了，要不是因为等你们来做最后的告别，我现在可能已经在天堂里面了。”她在此深吸一口气，用更加悲壮的声音继续说，“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微微，你从不相信轮回的啊，你欠下的债你怎么能推给下辈子呢？如果你跳下去，还有什么自由，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没有报的恩，就报不了了……”宋羽桐看到了刘熹微眼里的绝望，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
　　“没有下辈子，就欠着吧，小雨，向南，节哥，你们原谅我，宋老师，请你也原谅我，爸妈，永别了，原谅女儿的不孝……”刘熹微刚说完这句话，默默的闭上眼，向前跳了下去，向南只感觉身边像是吹过一阵风，陆知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宋羽桐震惊的忘记了该怎么动，刘熹微妈妈当场就晕了过去，下面响起了学生们的尖叫声，向南想都没想，也跟着陆知节冲了过去，在刘熹微闭眼的一瞬间，陆知节就反应过来，她已经决定要跳下去了，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他还计算了一下会不会因为刘熹微跳下去的惯性把自己也带下去，但是还没等他计算出答案，刘熹微就提前跳了下去，导致他也不顾后果的冲了出去，即使他速度很快，也只抓住了刘熹微的一只手，但是他也因为惯性和刘熹微向下跳的大力被带出了防护台，他一下子感觉，完了，要一起掉下去了，但是冲出来的向南也抓住了他的腿，向南自己也被带了出来，还好向南的腿还勾住了防护台，才没有一起掉下去，但向南显然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陆知节只觉得他们三个人马上就会一起掉下去了，一切发生得太快，陆知节只听到了楼下面的尖叫声，清醒的学霸看到了正下方消防垫起来的气垫，很大一块，计算了一下能落在上面，只是一瞬间的停顿，他清醒的头脑还告诉他不能让向南也跟着掉下去，他用另一只脚踢开向南抓住他的手，跟着刘熹微掉了下去，在掉下去的那一刻，他听到向南声嘶力竭的叫了声“节哥！”
　　在空中失重的感觉太过于刺激，陆知节突然害怕了起来，他很庆幸自己抓住了刘熹微，很庆幸向南也抓住了他，哪怕就只是一瞬间，也给了他莫大的帮助，避免了他们因为惯性冲出去，能笔直的落下，掉在气垫上，不然就该摔出气垫外面，身体都会成几块了吧。
　　向南在他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放开了勾住防护台的脚，他想抓住陆知节的手跟他一起掉下去，但是他被留在上面的警察眼疾手快的拉了回去，他整个人都软了，没有任何力气的倒在地上，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宋羽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无法接受陆知节也掉下去这个事实，强烈的刺激让她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