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蝉都死光了》当年希理

7、7

　　这次伤筋动骨之后我们便再没见过张小北，他就像暗处的疯狗，觊觎着我们看似一帆风顺又无比操蛋的生活，即使咬的不疼也要让我们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没人再提过他，张末偶尔问起，然后被赵三毛的眼神把话憋进肚子。陆雨繁依旧是那个裙下生风画着精致妆容吃麻辣烫骂服务员的少女，她换男友的频率比我换内裤的频率还勤。林语在赵三毛爹地的公司保安做的虎虎生风，不善言语不问薪酬身手还好的保镖实在难见，于是被赵三毛利用公职提拔成了总管，每天保护着赵三毛花天酒地而不被人打死，也是一份良心差事。
　　我们绝口不提张小北，只是有一天林语突然问我，松子哥，你还会梦见张小南吗。
　　我笑着拍拍林语的头说不会了，但我骗不了林语，也骗不了我自己。那个梳着长马尾的姑娘，那个每天给我拿牛奶跟在我身后拽着我的书包背带叫着‘松子哥最好了’的姑娘，那个拿着啤酒瓶指着自己亲哥说非我不嫁的姑娘，我怎么能忘记呢？我又有什么方法可以忘记她呢？
　　我不知道这狗娘养的世界有没有报应和轮回，但如果有的话，我也不信会从一碗牛肉面开始。
　　一碗滚烫的，加量的，飘着红油和葱花的牛肉面从我头顶滚烫浇下，突如其来的灾难使我忘记了应该表达出人类固有的惊慌。我像入禅多年的大师抖落肩上浮尘一样冷静地把冒着热气的面条从头顶一根根扯下。然后，站在我面前惊慌失措的女子一声高亢的尖叫把我从冥想世界拉回，痛觉细胞苏醒，我瞬间叫了出来。
　　“味道不错。”
　　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烫了我自己哭成一团的奇女子，我狼狈地站在汤汤水水中，字正腔圆地给出了最高评价。
　　“你别哭了，我没事。”
　　“你不会死吧？”
　　“...”
　　“我马上就要迟到了，这是我的名片，请一定联系我，我会补偿你的。”
　　说着便一阵风似的消失了，使我产生了一种做梦的幻觉。
　　但头顶火辣辣的感觉又真真实实的告诉我这他妈并不是幻觉，于是我带着一身牛肉面味走进张老虎的办公室，冷静地说我想请假。
　　“为什么？”
　　“怕秃顶。”
　　“...滚吧。”
　　于是我愉快地滚了，在和医生反复确认我不会秃顶之后，我拿出了名片：
　　“本人姓包，因丈夫没有生育能力，欲重金求子，先寄20万，事成后再寄20万。”

　　晚上的时候，我瘫在沙发上玩手机，陆雨繁边给我涂着烫伤膏边笑，“杨子松，你说是不是咱小时候追死的那只大鹅成了精，找你报仇来了？”
　　“成精也先他妈找你，看你穿的像个要开屏的孔雀一样。”
　　陆雨繁笑的眼角鱼尾纹一条一条往出冒，边笑边将大酱味的烫伤膏往我额头上抹，一层又一层，美其名曰，杨子松地中海抢救计划。
　　“听说赵三毛正在挨家挨户走访老街坊，送鸡蛋发牛奶，好像三下乡慰问一样。”陆雨繁终于笑够了，没头没尾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老街坊住了这么多年了，很多都不愿意搬。”林语自顾自地收拾完进门处的垃圾，坐在我对面。
　　“要不让你爹回去帮着说说，早搬早利索。”我看向陆雨繁。
　　“别，老头追着我好几天要把一个干部家属的优秀子弟介绍给我，我逃不过加了个微信，一看你猜怎么着？”陆雨繁眉飞色舞起来。
　　“ID叫阳光男孩，头像是一个秃顶面朝阳光，脸上的油够赵三毛梳头了。”陆雨繁将极具画面感的照片一描述，洋洋得意起来。
　　“那不和你正配？”我笑着说。
　　之后我的嚎叫传遍了整个房间，陆雨繁得意似的擦擦手，扫了一圈，“今天我住这个屋，你和林语住小屋。”之后抛了个媚眼扭着扭着进了卫生间。
　　我揉着肿胀的额头，一脸无奈地看向林语。
　　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