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蝉都死光了》当年希理

11、11

　　在海底捞门口眼睁睁看着前边美甲师陆续给五个小姑娘做了全套美甲后，终于轮到我们了。人就是这样，无论多生气，只要被喂饱，气就消了七分，如果被美女喂饱，那三分也就消了。今天的海底捞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在略有姿色的服务生小妹妹满怀歉意的端茶倒水跑前跑后几十分钟后，我气消饭饱，打嗝都是脑花味。
　　“真他妈香啊。”我打了个饱嗝，“你吃没吃饱，要不再来一份脑花？”
　　“饱了，都撑了。”林语也瘫在沙发上，“松子哥，你说这些服务员每天这么累的赔笑脸，能赚多少钱？”
　　“比那些不会笑的多吧。”我擦擦嘴，喝了一口柠檬水。
　　“我们在部队，一个月才能出来一回，还得提前排好，一次出去三人。”林语伸了个懒腰，“刚去的时候我就总想出来，但我又不会说话，那些说话好听的都和班长套近乎，有的连续出去好几次。我就想，总会轮到我，轮着轮着，就过年了，到放年假的时候，也没有到我。”
　　“这回你想歇就歇，赵三毛不会难为你”，我转过身，“服务员来几块薄荷糖。”
　　“松子哥，我不想给三毛哥当保镖了。”林语有些迟疑地说。
　　“为啥？他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一天也没什么事，每天跟着三毛哥吃吃喝喝，我又不会说话，上不了台面，怕给三毛哥丢脸。”林语小声嘟囔，“我想去三毛哥健身房当教练，我看他们也不累，闲着还能买点菜等你下班。”
　　“也行，教练也挺好，没准被富婆看上就发达了。”我打趣道，“一会我给赵三毛打电话，没多大事。”
　　“服务员，我的糖呢？”我回头看去，刚才跑前跑后的漂亮妹妹没了身影，正当我想起身去找，忽然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先生，刚才的服务员出了一点状况，这是您的糖。”
　　回头看时，“包小姐”面目可亲、微笑着将薄荷糖放在桌上，与我目光交接的一刹那，我有注意到她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哈，先生您的头发还好吧，那个，我那天走得急，都忘记联系您了。”包小姐慈眉善目的露出标准笑容。
　　“多谢关心，估计一时半会不会秃。怎么包小姐家缠万贯也出来搞副业吗？”我撕开一块薄荷糖扔进嘴里，眉头忍不住一挑。
　　“哈哈哈哈。”包小姐发出一串古怪的讪笑，“先生吃饱了吗，要不然我送先生几盘小菜吧？”
　　“那就来一碗红烧牛肉面，加辣的那种？”我盯着包小姐画着星星妆的双眼，手指忍不住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林语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未等开口，身后传来的声音便如封印一般把我俩定在了原地。
　　“小楠，172号桌客人等半天了，你去那边，这边我来...”
　　张小北穿着海底捞红色的工装，带着领班的工牌，痞痞的脸上挂着还没有散去的微笑，眼角粘着一张海绵宝宝的创可贴。
　　在看见我和林语后，那张原本痞笑的脸逐渐恢复冷漠，变成我最熟悉的，记忆中最厌恶的那张脸。他顿了顿，向我们走来，“这边我来处理。”
　　包小姐飞也似的逃出了我的视野，张小北拿着点菜平板走到我们桌前。
　　“请问两位还有什么需要的吗？”他声音异常平和。
　　我分明感到手臂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我需要你妈...”正欲起身，林语按住了我的手。
　　“不需要了，谢谢。”林语平静地说。
　　“两位消费一共372元，微信还是支付宝？”张小北平淡而冷漠，但我分明感受到他极力遏制的厌恶与轻蔑。
　　林语拿出手机扫码，“这边没什么需要了，你可以走了。”林语的手心有些出汗，握的我的手黏黏的。
　　“感谢二位光临海底捞吗，欢迎下次再来。”张小北极为流利地念完自己的台词，转身离去，眼神轻蔑而冷漠。
　　“松子哥。”林语轻轻松开我的手，“松子哥，带我去剪头吧。”
　　“好。”
　　我起身离开，在四周氤氲的水汽里，不远处的张小北熟稔而老练地游走在这间屋子的每张桌子间，热情的外表下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冷漠与疏离，这些大家都不知道，而我知道。我知道他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有着滚烫的内心，有着炽热的阴狠与毒恶，有着狡猾的善良与凶戾。偶尔夜深梦醒，我也会想起几个我们一起偷喝酒到不省人事，被陆处长拎着脖子找家长的夜晚。只是夜远路长，梦终究是梦，是梦终究会醒。
　　还好，我和赵三毛，我和陆雨繁，我和林语，在这些光怪陆离的黄粱破灭后，依旧在一起。
　　还好我们在一起。
　　“他刚才叫那女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