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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绵里藏针 ...

  •   兮寒恢复得很快,星河隐觉得很不可思议,估摸着他是大夫的缘故,晓得如何调理自己的身子,便没有多想。

      明日便是招收新弟子的日子,十年才有这么一次,而他又是本次面试的考官,还有很多要事与洛尘师兄商议,也就没有顾及到兮寒。

      而兮寒也乐得被忽略,趁着门派上下的注意力皆在迎接新弟子上,便悄悄来到思过院见高鹤。

      高鹤见到兮寒时,情绪很是激动,恨不得将眼前人千刀万剐,“你这卑鄙小人,枉我如此信任你。”

      兮寒瞧见他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颓废模样,不由摇了摇头,堂堂七尺男儿,内心却这般脆弱?看来也不是成大事的料。“高道长在道门修行这么多年,如今被关了禁闭,你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同门可有来探望过?实在是可怜又可悲啊~”

      高鹤同只恶犬般扑过来,狠狠给了兮寒一拳,而兮寒也不躲,就那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嘴角有血溢了出来。“你住口,我们师兄弟感情深厚,岂是你这等阴险小人可以挑拨的?”

      兮寒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禁莞尔,“你可知星河隐昨日险些弄丢了道门的秘籍,铭山真人居然一句训斥的话都没有?哦,险些忘了,你被关在这般荒凉的院子中,自然两耳不闻窗外事。”

      高鹤捏紧了拳头,悲愤冲上了头顶,“与我何干?”

      眼瞅着激将法有成效,兮寒继续挖苦道:“有些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而有些人生来便是坨烂泥,被人肆意踩在脚底。他犯了滔天大祸仍旧是新弟子的考官,主宰他人命运;而你只是被人陷害,不过是无心之失,却要被关在这种冷冰冰的院落中,功体被封,无法修炼。”

      兮寒的话字字戳中高鹤的痛处,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唇齿间挤出来的话都在颤抖,“你懂什么?待师尊身体康复,定会放我出去的。”

      “何必自欺欺人?”兮寒解除了功体压制,周遭刹然黑雾氤氲,“你哪怕修炼十年百年,也抵不上星河隐一天。他可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叫掌门青眼有加,道门秘术秘籍还不信手拈来?指不定日后的掌门之位便是他的了,到时候来个公报私仇,不知高道长该何去何从?多年来的苦心修行岂不付之东流了?”

      兮寒的话总能一针见血,高鹤明白他定是别有用心,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你到底有何目的?不妨直说了吧。”

      “高道长言重了,兮寒来此不过是想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兮寒手轻轻一抬,便将院内的枯树给击倒了,紧接着掌心燃起红黑色的火焰,那棵枯树在眨眼间付之一炬,“谁说只有修道才能成仙?我这招比你道门武学如何?”

      高鹤瞠目结舌,他还当兮寒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没想到修为竟如此高深莫测,内心陡然一紧,“你是何人?来道门有何目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安于现状,还是为自己讨个公道?”兮寒将从怀中摸出一只锦囊来,交到了高鹤的手中,“若是高道长想明白了,可放出里面的毒虫,我会再来。”

      走之前还不忘刺激他一下,“哦对了,高道长所修炼的秘籍,是兮寒粗心大意弄错了,那上面似乎是我灵族的术法,一旦修炼便不可中断,否则将走火入魔,经脉断裂而死。真是抱歉,我怎就老眼昏花了呢,下回定带些好吃的来给高道长赔罪。”

      “兮寒,你这混账东西!”高鹤怒吼道。

      怪高鹤不知天高地厚,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了星河隐,要不然兮寒也不能来坑他。“谬赞了,兮寒何德何能,这个称谓还是高道长比较合适。”

      星河隐从洛尘那里回来后,没有看到兮寒,他重伤未愈,怎的不在屋里头休养?只得四处去寻找,却撞见他从思过院的方向走了过来,瞧见他明显的慌乱了下。“你到哪里去了?”

      “闲着无聊,四处逛逛。”兮寒见星河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显然是看到了,便只好实话实说了,“我去思过院探望了高鹤道长。”

      “你与他的交情倒是不错。”星河隐朝思过院望去,“师尊的惩罚确实是严厉了些,不知高师兄可还安好?”

      兮寒摇了摇头,“他被关在里头,封住了功体,不能继续修炼,每日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瘦了一圈了。”

      星河隐便猜到,一向孤傲的三师兄,定是受不了此等惩罚,要他一日不修炼,还不如一剑杀了他比较痛快。“高师兄不过是无心之失,况且戒律长老已无大碍,回头我向师尊求求情,或许他便能早日出来,继续与师兄弟们修炼了。”

      这怎么成?不把高鹤逼到绝境,兮寒如何实行计划?“高道长桀骜不驯惯了,修道之人戒骄戒躁,铭山真人将他关进思过院里头,何尝不是一种修炼?你啊,就不要瞎操心了,免得坏了铭山真人对他的一片苦心。”

      兮寒说得头头是道,星河隐无法反驳,“说得有道理,不过我怕他过不去这个坎,把自己给逼疯了。”

      兮寒还怕高鹤不疯呢,唯有将他置之死地,方能触底反弹,为他所用。“放心吧,我会时常去给他送温暖的,疯不了。”

      “你……”星河隐心里头莫名不舒服,兮寒又不是他的所有物,为何就见不得他对别人好呢?“倒是对高师兄情深义重,我这个同门师弟却是望尘莫及了。”

      兮寒眉头一挑,“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胡说。”好友间吃的哪门子的醋?倘若没有藏书阁里的那个吻,他们的关系便只是君子之交罢了。星河隐连忙否认道:“我怎会吃好友的醋?你对道门中人关怀备至是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吃醋这一说?”

      兮寒惊讶不已,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星河隐居然如此在意?“吃醋就吃醋了,有何不敢承认的?男子汉当坦坦荡荡。不过你也不必有此顾虑,你是我最好的,也是永远不会辜负的挚友。我说过,你于我有大恩,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星河隐想起来,那日他追杀从寒门窜出去的邪物,在树林中误伤了兮寒,醒来便对他说了这么一句。“大恩可指的是将你从雪地里捡回客栈?可那不是你与夏芒打的一个赌?说来也算不得恩情,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哼╯^╰我说了算。”兮寒的口吻中霸道又带着些许撒娇,回想起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没人肯施舍一口饭吃不说,还对他拳打脚踢的,星河隐的出现,无疑是照进无边黑夜中的一束光亮。

      翌日清晨,随师弟下山救助难民的简玉行回来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几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还好戒律长老没事,否则他定要将凶手千刀万剐。“兮公子,士别三日,你倒是消瘦了不少,可是小师弟没给你饭吃?告诉简大哥,简大哥帮你收拾他。”

      “简大哥?”兮寒不记得自己何时与简玉行这般亲昵了。

      “小师弟的媳妇就是我的弟媳,唤我一声简大哥理所应当。”可这话被洛尘听了去,连忙改口道:“唐门小师弟的媳妇也唤我一声大哥呢,嘿嘿,兮公子你是不知道,那姑娘长得多水灵。有朝一日,我这道士当不下去了,便回乡迎娶美娇娘。”

      早就看到洛尘了,还装模作样说了一句,“哟~大师兄是何时过来的,方才那话可千万不能告诉师尊啊,否则我铁定被罚抄道门门规。”

      洛尘可不是傻子,方才那话他可听得清清楚楚,“别打马虎眼,说说,小师弟可是有心仪的姑娘了?你还认得她?”

      “大师兄你说什么呢?我等可是无欲无求的道门弟子,怎可对姑娘动心?”简玉行矢口否认道:“小师弟最是安分守己,哪来的心仪姑娘,大师兄莫信那些闲言碎语,毁了小师弟的清誉。”

      洛尘清楚二师弟最是滑头,死的东西也能被他说活起来,决计不能让小师弟误入歧途,轻则挨一顿板子,重则废去一身修为,赶出道门去。“此事我自会向小师弟问明白,新弟子已在山门外守候,你且同几位师弟,将外头的人领进来。”

      别院内,星河隐正为德行考试一事愁眉不展,而此时兮寒走了过来,提了一壶热茶,见到他脸上沾了墨水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可爱。

      “星河,你还在为德行考试的事情发愁啊?”

      星河隐苦恼不已,师尊分明就是在为难他,为了此次考试,他足足对着案上的白纸看了一整宿。“头回当考官,经验不足,怕行差踏错,误人子弟。”

      兮寒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这还不简单,你看谁不是傻子,直接通过便好了,铭山真人估计也是那么想的,否则怎会将如此重任交给你这个新入门的弟子?你还真当是科举考试啊?选些德才兼备的圣人当道士?那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

      兮寒说得有道理,是星河隐过于较真了。当他看到简玉行第一场的智力考试便明白了,完全的敷衍了事,有些弟子他看都没有看便直接通过了。

      简玉行敲了敲案上的名单,“你有媳妇了吗?”

      出门之前,父亲曾有交代,问归山道长修为高深,一眼便能看穿眼前人是否在说谎,学子老只得老实道:“有个订了娃娃亲的姑娘在家中等着,倘若此次面试不过,便回家与她完婚了。”

      简玉行啧了一声,“我都没娶亲,你娶什么亲啊,还是来问归山当道士吧,好好修炼,保准你能羽化登仙。”

      星河隐险些喷出一口老血,简玉行这不是要拆散有情人吗?真不明白成仙有何益处?竟叫世人趋之若鹜。

      星河隐的德行考试安排在午后,也是随意提了几个问题便轻松放过了。正当他面试了将近三百人后,略感疲倦时,看到有位学子的手上有块丑陋的疤痕,瞬间警醒了。这块疤痕似乎与夏芒手上的相似。“你这手上的疤是如何伤的?”

      学子还以为身上有疤痕不给过,立马慌了,“回师兄的话,是我在家中烧水时,不慎被开水烫的,这块疤可是影响修行?”

      大抵是星河隐多虑了,此人从年龄、外貌、声音与体态,皆与夏芒大相径庭,除了手背上的这块疤痕。“不必着急,我就随口一问,没有影响,回去好好歇息,准备明日的考试。”

      学子松了一口气,“多谢师兄。”

      星河隐看了眼名单,上面写着“赵远安”三字。

      当这位名叫赵远安的学子走到住处时,被人捂住嘴巴,一把拽进了屋子里,那人明眸皓齿,眉眼间带着愠色,而他却勾起了唇角,轻声道了一句,“少主。”

      兮寒怒火中烧,想揍这家伙一顿,怕动静太大,被人发现,只得极力忍下心中不快,没好气地问道:“夏芒,你为何在此?”

      夏芒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少主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兮寒冷笑,“别以为带了一副人|皮面具,我便认不出来了,你身上的味道,我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

      夏芒想悄悄触碰一下兮寒的发丝,却被他发现了,只得将定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原来少主还记得属下身上的味道。”

      这话听起来怎就这般别扭?兮寒不由蹙起了眉头,“你来此有何目的?别跟我说是来修道的。”

      夏芒如实回答:“属下担心少主独自在问归山有危险,便趁着道门招收新弟子,混了进来。属下没想到星河隐竟是此次面试的副考官,险些被他认了出来。”

      兮寒也觉得好险,幸亏夏芒换了身行头,若是被星河隐发现,就麻烦了,毕竟梦莲还未弄到手,还不能就此离开问归山。“你是如何得知我在问归山的?算了,你估计派了人跟踪。来得正好,我有一事需要你的协助。”

      夏芒听到兮寒需要他的帮助,立即竖起了耳朵,“少主但说无妨,无论多危险,属下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兮寒头回对夏芒这般肉麻兮兮的话不反感,想是受够了孤立无援,“死而后已?说得好,看来你已然做好会丧命的打算。”

      夏芒郑重地说了一个“是”字。

      明知道如此做法会叫夏芒送命,但兮寒还是狠下了心,“我要你帮我拿到一样东西,那东西乃是道门的镇派宝物,是一朵莲花。”

      夏芒对此花倒是有所耳闻,得梦莲者,可拥有起死回生之力,能叫枯骨生肉,亡魂归来,不过少主为何要冒死拿到梦莲?八成是为了慕容瑶吧?“属下遵命。”

      兮寒见夏芒这般恭敬,忽然起了恻隐之心。此人虽心机深沉,却也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情来。“你只需要在门派内制造大骚动,将门中弟子都引过去便成,梦莲由我亲自去取。”

      叫兮寒去冒险的事,夏芒必然不答应,“还是属下去吧,哪怕葬身道门也无所谓,少主乃是灵族的希望,断然不可以身犯险。”

      兮寒一旦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哪怕是他父亲前来也不可能。“我是少主,你得听我的。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去招惹星河隐,你当是明白?”

      “属下明白。”又是星河隐,那人为何这般阴魂不散?

      可他们没有注意到,他们进的是其他学子的房间,而那人正躲在屏风后,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全部的对话。心里忐忑不安,害怕得手打颤,正当兮寒与夏芒打算离开时,他不慎撞到了一张椅子,发出了声响。

      夏芒以敏捷的身手,冲过去一招将那名学子给擒下了,“哎哟,我们竟没发现,此处竟躲藏了一只老鼠。”

      学子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求饶道:“师兄饶命,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你们放过我吧,我马上回家去,再也不会踏进问归山半步。”

      “什么也没听到?”夏芒一只手将人拎了起来,“莫非你是个聋子?可道门不是明确规定,不收残疾人的吗?那你是如何通过前面的两场考试的?同门之间不该坦诚相待吗,师弟?”

      学子紧张得语无伦次起来,“我不会说的,求两位师兄放我一条生路,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兮寒摇了摇头,这般胆小如鼠之辈还想修道?不如回家种地算了。“你要我们如何相信你呢?”

      学子起了一身的冷汗,脸上的汗珠从下颚滑进了脖颈里。“我若是将此事告诉第四个人,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若是发毒誓有用,兮寒早不知死多少回了。“你得不得好死与我何干?我在乎的是秘密一旦说出去,我等将万劫不复。聪明人绝不可能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人手中,我只相信死人不会说谎。”

      学子登时吓得屁股尿流,地板上湿哒哒的一片,还重重地在上面磕了几个响头,“我不会说出去的,求师兄饶命,求师兄饶命!”

      兮寒转过身去,而夏芒瞬间明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打算一招了结了他,却在下手前的一瞬,被兮寒被喊住了。“不杀了他,我们便会有危险,少主方才不是说过,不会将性命交到他人手中?”

      “前来面试的学子,名单上都有清楚记录,忽然间少了一个,恐会打草惊蛇。喂他吃下致哑的丹药,好生看着便是。”兮寒确实起了妇人之仁,他早已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夏芒叹了口气,虽然很想杀了这名学子免除后患,但也不得不听命行事。好不容易与兮寒并肩作战,可不能将人给惹恼了。于是从怀中拿出一只锦囊来,里头装着半袋毒虫,各种说不出来名字的品种。

      他捏住学子的脸颊,将一只紫色的毒虫灌进了他的嘴巴里,毒虫爬进喉咙的那一刻,那学子瞬间变成了哑巴,咿咿呀呀的,再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少主,他不能说话却还能写字,要不要将他的手也给剁了?”

      兮寒扶额,剁了他的手,岂不更引人注意?“不必了,料想他也不敢使小动作。”接着对缩在角落里的学子说道:“只要你安分守己,待此事一了,我便给你蛊虫的解药。”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这是兮寒最擅长的手段。

      星河隐又看不到兮寒了,近日来他总是神出鬼没的,莫非又去给高鹤送温暖了?而此时一名学子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他跟前,衣裳上似乎有一股尿骚味,多大的人了还尿裤子?嘴里啊啊啊了半天,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这位师弟,你可是不会讲话?”

      学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手指来回比划着。

      星河隐没学会手语,自然是看不懂。不过见他唯唯诺诺的模样,有些印象,在面试时见过,似乎名叫杜友,可他午后时分明明是会讲话的,莫非突发疾病了?“你可是叫杜友?”

      杜友点了点头,激动得热泪盈眶。

      “你怎的变哑巴了?病了还是吃坏东西了?要不随我去药居,让妙手长老帮你瞧瞧?”星河隐正打算带人走,结果兮寒出现了。

      “星河这是要去哪里?”兮寒看了眼浑身发抖的杜友,“这位弟子怎的浑身发抖?可是问归山太冷了,受不住?”

      杜友听言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只得躲到了星河隐的身后。

      星河隐觉得奇怪,为何这杜友见了兮寒竟如此害怕?他们应是不相识才对。“这位师弟病了,我正打算带他去药居医治呢。”

      “看他面色不佳,怕是病得不轻。”兮寒拍了拍杜友的肩膀,“不如让我帮你瞧瞧?毕竟我也是名大夫,自认为医术还算拿得出手。”

      杜友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死死地攥紧星河隐的衣袖,也不管他身上的尿骚味,别人受得了受不了。

      兮寒故作伤心道:“想不到我的医术竟也有被人质疑的一天。”

      星河隐要被杜友身上的尿骚味给熏晕过去了,“这位师弟请放心,兮大夫医术高明,并不在妙手长老之下。你且先回去洗个澡再换身干净的衣裳,天寒地冻的,当心着凉了。”

      兮寒递给了杜友一记凶狠的眼神,而当星河隐朝他看去时,又换上了笑意。“阁下这般不信任,在下可就要伤心难过了。”

      杜友死死缠着不放,星河隐无奈只得亲自送他会住所了,正巧他与那个手背上有疤的赵远安同住一间房,也好有个照应。杜友忽然变成这副模样,室友估计知道一二,便问道:“赵师弟,你可知杜师弟为何忽然变哑巴了?你们可有吃过什么东西?”

      夏芒与兮寒眼神交流了下,不慌不忙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怎的了,他在屋里打坐,忽然浑身发抖,便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说是有人要害他,而我问他,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紧接着整个人忽然魔怔了一般,被空气吓得屁滚尿流的,然后我同他说话,他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想是撞见鬼了吧。”

      还有此等离奇之事?被空气吓得屁股尿流?星河隐看到屏风后搁着一只水盆,盆里放着抹布,想是擦拭尿液用的。“兮寒可知他得的是何种怪病?”

      “想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吧。”兮寒假模假样地为杜友把了脉,而他迅速将手缩了回去,“脉象紊乱,但也不像是走火入魔,我估摸着他是情绪激动所致,怕是受过某种刺激。”

      “可赵师弟方才不是说,他是打坐的时候忽然发疯的,他到哪里去受的刺激?”星河隐第一个反应便是赵远安在说谎,不过这也只是一种直觉罢了,直觉根本当不了证据。

      “星河是在怀疑我的医术吗?”兮寒笑问。

      兮寒的医术毋庸置疑,可杜友的忽然发病实在过于诡异,哪有人会被空气吓到?莫非空气里头当真藏有妖魔鬼怪?星河隐正纳闷时,有名师弟走了过来,说是掌门有要事找,只得暂时将杜友交给兮寒照顾了,但愿回来的时候,他身上的尿骚味没有了。

      待星河隐离开后,兮寒手掌一挥,不知哪里刮来的一阵风,将房门给吹关上了,而后一脚将杜友踹翻在地上。“我说过,只要安分守己,绝不会伤害你的性命,待此事一了,便会给你解药。你当时答应得爽快,怎么眨眼工夫便出尔反尔了呢?”

      杜友被踹得不轻,疼得在地板上翻滚了几下。

      “少主,要不还是将他给解决掉吧,大不了将尸首藏好一些。道门上下弟子众多,谁会在乎一个还未入门的弟子?”夏芒说道。

      “星河隐将此人交托给我,怎能叫他在我手里出问题?”可也不能便宜了他,兮寒狠狠补了杜友一脚出气,“你的命是星河隐保下的,但也仅此一次,若是下次胆敢再犯,便将你剁碎了喂这问归山上的雪狼。”

      说话间,一只毒虫从窗子的缝隙中飞了进来。兮寒并不感到惊讶,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像高鹤那般好高骛远之人,怎会屈居人下?于是将杜友交给了夏芒。离开前,还特意交代不可动他一根汗毛,见对方再三保证,方放心离开。

      高鹤翻开了兮寒抄写给他的秘籍,照着上面的口诀修炼,觉得体内有两股力量在冲撞,而显然秘籍上的功法更胜一筹。掌门施展在他身上的术法,似乎快要被那股气息给冲破了。而此时兮寒推开了思过院的大门,徐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高道长可是想清楚了?”

      高鹤收回了内力,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若是修炼你的功法,可能压星河隐一头?”

      兮寒笃定道:“自然,你也见识到那功法的厉害,高道长天赋过人,不稍数日,便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那时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星河隐更是不在话下。掌门之位向来是能者胜之,道门的未来还得靠高掌门的带领方能繁荣兴盛。倘若高掌门羽化登仙,天帝看在你有此丰功伟业的份上,定会给你一官半职。”

      一句高掌门,将高鹤忽悠得心花怒放,他此刻已然迫不及待地想要修炼比道法更为厉害得秘术。“还请兮公子指教。”

      看来大鱼已然上钩了,可以慢慢收网了。思过院地处偏僻之处,应是没人注意,兮寒完全解除了自身功体的束缚,将体内的邪气过渡到了高鹤的身上。“我可将自身修为传授给你,可助你速成绝世高手,也好早日实现鸿鹄之志。”

      兮寒此举,高鹤感动不已,竟忘却了他曾是下毒暗害师尊的凶手。他只感到体内充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正邪两股气息相互杂糅,竟将全部的力量化为己用,掌门施加的术法瞬间被冲开,整个人如同茅塞顿开般,开始领悟所有的绝学。

      这回牺牲大了,兮寒几乎葬送了将近十年的修为,不过为了能够拿到梦莲也不算太亏。高鹤此刻还在沾沾自喜,以后有他哭的。“高道长觉得如何?”

      兮寒也算高鹤的半个师尊了,于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多谢兮公子赐教,高鹤将永远铭记兮公子的大恩。”

      兮寒坚信高鹤定会将此事铭记于心的,是大恩还是大仇便不得而知了。高鹤手中的秘籍,是仓促赶制出来的,怕是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重新给了他一本昨晚书写好的秘籍。“有了功体,没有招法也是枉然。这本秘籍中,是我的毕生所学,今日传授给你,望高道长飞黄腾达之日,莫要忘了兮寒。”

      高鹤应下了,他并非是忘恩负义之人,有朝一日他当上了道门的掌门,定要让兮寒当长老。“兮公子也算是我的师尊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定不会相忘的。”

      兮寒可没有那么蠢的儿子,这院子附近鲜有人迹,是修炼的好地方。待他修习得差不多了,也该是夺取梦莲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星河隐提着一盒点心从太极殿出来,一头雾水,方才铭山老头居然夸奖了他,头回当考官竟如此优秀,日后定是道门的栋梁之才。可他表示什么也没做,只是念了一圈新弟子的姓名,而铭山却夸他谦逊有礼,不愧是他座下高徒?还赠予他一盒点心,拿回去与兮寒分享?

      这老头莫不是受刺激了?星河隐也懒得追根刨底,老家伙的事情,还轮不到他瞎操心。不知那杜友好些了没?兮寒估计也在那里,便提着点心盒往新弟子住所走去。

      还未踏进屋内,便听到杜友在鬼哭狼嚎的,星河隐赶紧进屋察看,却见他手执长剑,刺伤了赵远安,便呵斥道:“把剑放下!”

      杜友吓得一激灵,将剑丢在地上,朝星河隐扑了过来,心中有万般想说的话,可就是没有办法说出来。

      幸好此人去洗了澡,要不星河隐的鼻子又该遭殃了。杜友跟牛皮糖似的,黏在他身上,甩也甩不走,只得拖着个累赘,前去察看赵远安的伤势。腹部中了一剑,正汩汩往外冒血,只得拿了块抹布按在他的伤口。“速去请大夫!”

      而这屋内只有三人,一人躺在了地上,一人在按住伤口,还有一人疯疯癫癫的。正当星河隐气得想踹杜友一脚时,兮寒回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着实有些吃惊。

      “发生了何事?”

      星河隐拿来按住伤口的白布已然红透了,再耽搁下去,怕是血都要流干了。“杜友执剑刺伤了赵远安,你快来瞧瞧他伤得重不重?”

      兮寒挑了下眉毛,杜友那个怂包会动手伤了夏芒?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太可能,这八成又是夏芒在打什么鬼主意。流了那么多血,看来是下了血本了。俯身察看了下他汩汩冒血的腹部,伤口很深,但未伤到要害,这一剑刺得很是巧妙,一看便是夏芒自己的杰作。“伤口很深,要缝合。”

      真令人头大,怎会招了个疯子进来?是星河隐这个考官失职了,看来日后得擦亮眼睛才行了。“他可有性命之忧?”

      “死不了,但后面的武试怕是不能参加了。”兮寒针线活还是挺好的,将夏芒的伤口缝合得很美观。

      星河隐思虑了片刻,说道:“或许可以给赵师弟申请免试,待他伤好了再补回来?”

      缝合好伤口之后,夏芒很快醒了过来。见兮寒靠在床边,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他。“想不到我竟然还活着。”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滋味如何?”兮寒眯起了眼睛,“不知杜友为何要伤你?该不会是你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吧?”

      夏芒费力地挪动了下身子,“他在屋内不停地大吼大叫,我本人又爱清静,自然是受不了他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便好声好气地请他小点声,可他似乎邪魔入体般,拔了佩剑,就朝我刺了过来,我躲避不及挨了一剑,随后星师兄便走了进来。”

      兮寒咬牙,“可真是如此?”

      夏芒继续说道:“我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听到夏芒发毒誓,兮寒便明白此事不过是他想铲除杜友的鬼点子罢了,待掌门将杜友逐出师门,他便在半路将人截杀,神不知鬼不觉,其卑鄙无耻的手段比起他兮寒来,还差了那么点火候。“我就随口一问,阁下何必立此毒誓?倘若应验了该如何是好?”

      赵远安被同门刺伤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戒律长老的耳朵里,此等残害同门的逆徒,绝不能让他继续留在道门。杜友虽然胆子小,却也不是个傻子,倘若真的被逐出师门,他哪里还有命活着回家?于是跪在殿上,不停地给戒律长老磕头,直到额头被撞破了,有血流了出来,他都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星河隐觉得此事有蹊跷,便替杜友求情道:“刺伤赵师弟,不是杜师弟的本意,导致他如此癫狂的原因,是因为染上了怪病,兮大夫正在想法子医治,而我等也打算去求见妙手长老。此人在我道门出了事,怪病未痊愈之前,将人赶出去,恐有损我道门威名。”

      戒律长老仔细斟酌,觉得星河隐说得不无道理,为了防止杜友再次发狂伤人,便将他关进了药居的小屋子里,妙手长老也能方便医治,此事便这么了了。

      夏芒气极,重重地锤了下床榻,发出咚的声响。“为了赶杜友那鼠辈离开,我不惜自捅一剑,结果竟被星河隐几句话给摆平了?”

      “我不是叫你不要轻举妄动吗?”兮寒冷冷道。

      “少主命属下,不要动他一根汗毛,属下照做了。”夏芒忍痛在腹部上撒了一些粉末,有助于伤口复原。“少主听我一言,杜友留不得,他会坏了少主的大事。”

      又哑又癫之人能坏什么大事?兮寒可不认为妙手长老有能耐解得了他身上的蛊毒。“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多言。”

      而此时,星河隐亲自将杜友送到了药居。妙手长老也早早得知了此事,为他把脉时,却看不出任何端倪,恐怕这癫狂之症是心理问题,而他的哑症倒是有猫腻。

      累了一天的星河隐打算回去歇息,而杜友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不放,忽然觉得头疼得厉害,此人到底为何要如此缠着他不放?“杜师弟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杜友重重地点了一个头。

      这可难办了,要如何同一个哑巴闲聊?星河隐向妙手长老借了笔墨纸砚过来,“说不出来,那便写下来吧。”

      杜友感动得都要哭了,星师兄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也不枉他纠缠了那么久。此回定要将那大夫与赵远安的恶行揭露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绵里藏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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