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夫妇民国》远珩

3、长相思（三）

　　陆家两兄弟到家的时候正好遇上那妇人离去，陆淮有心，便多看了两眼，杨管家告知兄弟俩事情的始末，二人便并肩走进客厅。

　　陆夫人看见儿子回来，便道，“你们遇见那出去的妇人了吧，想来她就是那什么王妈妈了。清泫已经送回家了，黎妈带着收拾呢。你们父亲应该还没有知道这个消息，想必还牵肠挂肚的呢。”说罢又叹一口气。

　　正说着，黎妈拉着陆清泫走出来，纳兰氏急急的走过去蹲在女儿面前，轻轻抚摸女儿的面庞，“泫儿这些天一定吓坏了吧，泫儿受苦了，是母亲不好，没能早些想办法把你救回来。”

　　陆淮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立在一边，见妹妹及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反应，没了往日的活泼爱笑，便知事情不好，“妈，清泫好像有些不对劲。”

　　黎妈道，“小孩子没经历过什么大事，一定是吓坏了，只要好好休息些时日就能慢慢恢复。”

　　纳兰箬心眼底的泪在打转，让黎妈带着清泫上楼休息，陆清泫也只是木木的由黎妈拉着上了楼。

　　陆灏望着妹妹的身影叹一口气，“妹妹这么小却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实在可怜。母亲也宽心，我现在就去告知父亲，妹妹已平安到家了。”

　　纳兰氏抬眸望向陆灏，“就让管家去吧，你们受累了。”又向杨管家道，“去告诉老爷，清泫一切都好，让他放心。对了，叫他无事便早些回来。”

　　杨管家应声而下，兄弟两一边一个坐在他们母亲边上。

　　“灏儿啊，如今清泫回来了，我的心也放下了。你今年也二十了，终生大事也不该耽误着，母亲一直在替你盘算呢。”陆夫人转头看着陆灏，“你舅母有个外甥女儿，是清朝大员的曾孙女儿，家底也很殷实。”

　　“妈，现在都民国了，清朝遗老的子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陆淮双手叠放在脑后，靠在沙发上懒懒地开口。

　　“胡说，难道皇亲贵胄是不光彩的事情么？那你做我的儿子，做纳兰氏的外孙，岂不也是不光彩的事情？”纳兰箬心瞪了一眼这个儿子，责怪他的口无遮拦，“灏儿啊，那个孩子我见过，自小便是个美人坯子，听说现在饱读诗书又聪敏知礼，我瞧着倒是门不错的亲事。”

　　“母亲若觉得合适，那么儿子也不会有什么异议。”陆灏抬眼看向他母亲，眼光里满是对母亲的信任和服从。

　　陆夫人满意的点头微笑。

　　“呵，包办婚姻这种旧式做派居然还存在，居然还是在我家这样一个——看起来如此新式的家庭里面。”陆淮站了起来，面向他母亲，“妈，你以后可别插手我的事情，我最讨厌硬塞给我的东西，人也一样。”

　　纳兰氏看着儿子，嘴巴张了张，可什么也没说。

　　陆淮一席话说的陆灏低了头，想了一想又望向弟弟，“母亲的考量总是为了儿子，总是为着我们着想的。”

　　陆淮牵牵嘴角，眼底满是嘲讽，“大哥，时代不同了。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偏要撮合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吗？”说罢转身就要走。

　　一直未开口的纳兰箬心站起来，轻轻说道，“淮儿，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母亲到底经历得多，做的决定也……”

　　话尚未说完，陆淮就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开。

　　纳兰箬心颓废的坐回沙发，眼底满是失落和茫然，陆灏忙安慰道，“母亲别伤心了，弟弟还小，他总会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的。”

　　纳兰氏笑笑，拍拍儿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罢了，改日你与那宋家小姐见上一面，若满意那咱们再细细地考虑婚事，若不满意，便是各自婚嫁也不打紧。”

　　陆灏怔了一下，“多谢母亲考虑周全。”

　　纳兰箬心一直觉得二儿子就是自己生下来还债的，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专喜欢和人对着干，自小闯了不少祸事，长大以后又流连烟花场所，让人头疼不已。与这大儿子真是天壤之别，陆灏自小早慧，音乐天赋极高，很是让人省心。想到这里，陆夫人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更加柔和。

　　约莫下午四点的时候，陆启林就早早地回到了家。看过女儿之后终觉不妥，向妻子道，“清泫一直呆呆的，终不是个办法。我想，明日还是去梁兄家的医馆好好看看，免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梁兄的医术是很好的，我想你是知道的。”

　　陆夫人点点头，“当年怀清玄的时候差点小月，也是在梁家医馆治的，当真是医术高明。”
　　次日一早，陆启林就先去医馆见了梁弘安，又告知晚些请他看看女儿的病症。说罢，才和陆灏一齐去的公司。

　　快九点的时候，纳兰氏身穿水红色的旗袍，踩着大红的高跟鞋，围着枣红的披肩，牵着身穿霜色小洋装的陆清泫下车往医馆里走去。黎妈和杨管家的媳妇各自都捧着一些礼物跟在后面。

　　纳兰氏带着女儿走到里边，只见正厅中挂着许多匾额，墙上挂不下了还有许多叠放在地上的大红绸上，那些大多是富人们治病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感恩戴德的花了大价钱做了送来的。

　　梁弘安正叫人在厅里候着，见人来了就带去诊室。

　　“陆夫人，这边请。”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的和善老人轻弯着腰请纳兰氏入内，纳兰箬心谢过便拉着女儿的手跟着走。

　　刚走到诊室门口，梁弘安就从办公桌旁站了起来，见她身后的仆人还带着不少的礼物，便道，“陆夫人真的太客气了，看病是梁某的本职，是不敢受这些馈赠的。”

　　纳兰箬心笑着，“您别客气，这只不过一些薄礼，还要您不嫌弃的收下。按理说，您还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呢，我们陆家全家上下都感激您的！”说着拉过陆清泫，“泫儿，和梁叔叔问好。”

　　陆清泫却只是呆呆地站着并不理会她母亲，纳兰氏顿时觉得心酸无比，“梁医生，您知道的，她以前是一个多活泼爱笑又讨喜的孩子啊。但自从受这惊吓回来，便一直呆呆傻傻的，话也不说，您给看看吧。”

　　纳兰氏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的抹眼泪。梁弘安招招手，纳兰氏便把陆清泫轻轻往前推去，陆清泫便向前走几步。

　　拿起听诊器仔细的为陆清泫做检查，但都很正常。

　　梁弘安不禁拧起了眉，放下听诊器，“身体倒是很健康，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样却有些麻烦了，这恐怕是心理上的毛病了。”

　　纳兰氏含着眼泪点点头，黎妈递上干净的手绢，轻轻擦拭过后，又道，“那可怎么办呢？”

　　梁弘安为难地摇了摇头，“这心理上的毛病最难治疗，国内尚且没有什么太有效的法子。”

　　纳兰箬心拿着手绢握着嘴，才不至于哭出声来，“那可怎么好，梁医生，您多想想办法，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呀……”

　　“陆夫人放心，我医馆里倒是还有几个洋医生，虽都不是学心理的，但保不齐他们还有些个学心理的朋友。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争取的。”

　　“多谢梁医生，您多费心了。”纳兰氏感激道。

　　此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从外面走进来，“父亲，咱们今日可是说好了，要带我去买先施百货新到的洋水彩，你可不许反悔！”

　　纳兰箬心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孩，深棕色的头发扎成两根麻花，中分刘海儿随意的散在额前。身上是一件石青色的洋裙，袖口有精致的绣花，裙摆处是一小段奶白色的蕾丝花边，脚上一双小巧的白皮鞋。

　　梁弘安责备道，“绾儿，不得无礼。这是陆太太，快问好！”

　　梁父嘴上说着严厉的话，可眼底是藏不住的欢喜和怜爱。

　　梁绾往前两步，向纳兰氏行过礼后缓缓开口，“陆太太，您好。我是梁绾，今年十五岁了。”

　　纳兰氏轻轻拉住梁绾的手，又轻轻的摸她袖口精美的绣花，“好厉害的绣工，我竟不知哪里的绣娘竟有这么好的才能。”

　　“这是我母亲自己绣的，这是木槿花，母亲最爱她。”梁绾眼睛里闪过星光，是纳兰箬心从未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见过的自信。

　　“好了绾儿，去画你的画吧，别在这儿添乱。”梁父开口。

　　梁绾正准备走，却感到袖子一重，低头看去确是陆清泫拉着自己，眼睛一直盯着绣花，“小妹妹也爱这花吗？我带你去画这花，画完了便送给你带回家，好么？”

　　纳兰箬心正怕陆清泫没有反应会给梁绾带来尴尬，正想让梁绾自己走吧，不必理会她，谁知陆清泫竟慢慢的点点头，梁绾便笑着拉她的手去了隔壁看画。

　　梁弘安和纳兰箬心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黎妈更是惊奇的叫出声来，“夫人，夫人，您看小姐有反应了！”

　　梁弘安笑笑，“想不到令嫒和小女还有这样的缘分，陆夫人放心，能与人交流是极好的，说明还很有转机。我那女儿也不是一个娇纵、爱发脾气的人，也不会欺负了陆小姐，您放心，便让陆小姐跟着小女去画室吧。”

　　“您这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担心这个，不过是泫儿突然有了些反应我倒不知所措了。”陆夫人说着也笑了笑，心想有些好转总还有痊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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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陆清泫和梁绾第一次见面，纳兰氏很喜欢梁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