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钟太太的那两年》负手叩东篱

3、第三章 钟太太

　　第三章钟太太“老婆，我说的对吧？”

　　那天钟彦出钱帮土地庙村的学校挖了井，然后就带着梁弯签好字的协议书走了。

　　梁弯再见到钟彦是两天以后，他们从民政局登记出来，一起坐车回钟家老宅。

　　车子出了市区，又开了近四十分钟，穿过一道琉璃金顶的牌坊，就上了山。梁弯从车窗往外看去，那路边树顶的残雪还没有完全化完，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映在上面，似一副无声的黑白水墨画，安闲静谧。

　　车子最后停在了钟家老宅门口的停车场上。梁弯下车，穿过高大的树丛，可以看见碧蓝的天空下面暗橘色的坡屋顶和底下浅灰色大理石的老虎窗。

　　正在忐忑，钟彦忽然道：“糟了，老太太让我带的苹果醋我忘了买。”

　　转头又钻进了汽车，对着梁弯说了声，“你先自己进去。”又对大崔道：“快点，山下超市随便买一瓶。”

　　接着汽车发动，把梁弯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了空落落的停车场。

　　五分钟后，梁弯自己站在钟家别墅的铁栅栏门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铃声刚响过三下，从旁边的平房里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脸上有一道两寸长的疤痕，一只袖子空空荡荡的，隔着栅栏门问:“是哪位？”

　　梁弯努力镇定，“我是梁弯。”

　　老头盯着她的脸使劲瞧了几眼，面上渐渐露出惊讶的表情，“您是梁家三房的小姐吧？”

　　梁弯点点头。那老头立刻从里面打开了栅栏门，“请进请进……”

　　一边往里让着梁弯，一边还啧啧感叹，“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您跟梁三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您这头发也像他！我可再没有在第三个人那里见过这么好的头发啦！”

　　老头一路领着梁弯穿过花园间青色的石板路，朝主屋的方向走，“说起来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梁三爷了，听说他身体不太好，总在家养着。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梁弯有些尴尬，“我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

　　老头诧异地回头看了梁弯一眼，“不知梁小姐今天来我们这里有什么事？是过来见老太太还是老爷子？”

　　梁弯脚步顿了一下，“那个，其实我今天跟钟彦刚刚登记结婚。”

　　老头的表情瞬间凝固，半响才磕磕绊绊地问：“您，您说什么？”

　　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后面把梁弯卷到一边，“老崔，把老太太要的醋拿进去！”

　　递上手里的瓶子之后，又斜斜看了一眼梁弯，“跟老太太说，我今天结婚了，让她等着喝媳妇敬的茶！”

　　“天，我的老天！”老头忽然就炸了。转过身朝着主屋的方向狂奔，音量也提高了好几倍，“阿红！快快，通知老太太，先生回来了，还有，太太也回来了！”

　　老崔疯疯癫癫地跑进屋里，钟彦便把梁弯的肩膀放开，“进去以后，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相干的人不用搭理，知道了么？”

　　饶是梁弯，此时也满头冷汗。

　　“你……我们的事，你没告诉家里？”

　　“告诉他们做什么？若是惊动了梁家，黄花菜都凉了！”

　　钟彦信步走在前面，梁弯低头跟在后面。两人才到主屋的门廊，便听见门里一片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人的叫喊。
　　“哪里来的太太？”
　　“梁家的！先生娶了梁家三房的女儿回来！”

　　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胖胖的妇人慌里慌张地冲出来，见了钟彦赶紧行礼，“先生回来了！老崔说……”

　　看见钟彦身后的梁弯，立刻眼睛都转不动了，“这，这真是太太？”

　　梁弯知道自己这个新任的钟太太看起来不怎么样，只得笑着道：“你好，我是梁弯。”

　　阿红指着屋里恍恍惚惚地道：“哦，老太太，老太太在里面等你们呢。”

　　钟彦领着梁弯绕过阿红，走进明亮开阔的大厅。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正站在乳白色的沙发前焦急地朝门口张望。

　　“去！跪下喊妈！”钟彦推了梁弯的后背一把。

　　梁弯踉踉跄跄地扑进去，正好摔倒在老妇人面前。膝盖上一阵剧痛，倒没忘了自己的台词，“妈，我是梁弯。”

　　老太太被吓了一跳，与自己的儿子对视一眼，然后慌忙扶住她的胳膊用力往上提，“快，快起来。”

　　另一个高瘦的妇人从一边快步冲出来，“老太太，起不得！这是新媳妇的进门礼，要奉了茶才能起来！”

　　老太太急起来，“那茶呢？”

　　高瘦的妇人转身就走，“我这就去泡！”

　　“好孩子，委屈你了，再跪一小会儿啊！”

　　老太太一边仔细打量梁弯的长相，一边摸着梁弯的手轻声抚慰，转头又瞪着钟彦，“你也给我跪过来！”

　　钟彦甩开长腿走过来，随手从沙发上扯了个垫子，扔在梁弯身边，然后挨着她跪下，“快点啊，我一会儿还有事。”

　　老太太气得满脸通红，又顾念着梁弯，不肯此时发作。这时那高瘦的妇人正好捧了一个茶盘过来，上面放着两盏小小的茶杯。

　　妇人显然和老太太很是亲密，待梁弯和钟彦都接过了茶碗，便回身笑道：“老太太，您还是先坐下吧！这茶可不能站着接啊！”

　　老太太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可不能怪我，我这不是第一次接媳妇的茶吗？”

　　刚坐下却又从沙发上弹起来，慌慌张张地道:“我红包呢，明玉！先前准备好的红包你给我放哪儿了？”

　　那叫明玉的高瘦妇人一怔，“在您房里，我这就去拿！”

　　这回老太太可找到机会数落她了，“你看看，这可是接过两个媳妇的人，这会子反倒还要我来提醒她！”

　　等明玉将红包拿来了，老太太接过来就往梁弯手里塞，“好孩子，红包给你。”

　　梁弯赶紧双手将茶碗举过头顶，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妈，您请喝茶。”

　　她的笑特别好看。嘴角往上挑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睛里似落满了星星。脸颊上的酒窝平时看不出来，此刻却像盛满了玫瑰色的糖浆一样，往外满溢着甜。

　　老太太似乎被这个笑容晃花了眼，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咧开嘴笑着，“哎哟好好，好孩子，我的乖乖……”

　　梁弯拿了红包，甜甜地道了声：“谢谢妈！”

　　钟彦在一边凉凉地道，“原来没我的份儿？早知道我就不陪着跪了！”

　　老太太缓过神把另一个红包摔在钟彦身上，“快拿去吧！就你话多！”

　　又转而看向梁弯，“你们两个往后相互扶持着，好好过。老五的脾气不好，弯弯你多担着些，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回来告诉我……”

　　正说着，从大门口传过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老崔？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一边的老崔立刻弹起来，“老爷子回来了！”

　　梁弯跪在地上，回头看去，发现那是一位身材异常高大的老人，脸上的轮廓坚毅，两道眉毛全白，长长拖到眼角，给人一种远离尘世的感觉。他手中拄着根黑木拐棍，行走的时候，左腿一直在地上拖行。原来这位钟家的传奇人物竟然是个残疾人！

　　老爷子向迎接他的老崔道，“去把大门打开，鹿苑有头母鹿难产，再过一会儿兽医站的人就要过来了……”目光却慢慢落在地上的钟彦和梁弯身上。

　　“起来！红包已经拿了，还跪着做什么？”

　　钟彦提着梁弯的胳膊，把她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又老太太说道:“我们走了！”

　　“等等！”老爷子杵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钟彦捏住梁弯的手指隐隐发力，“不是让我和梁家女结婚吗？我带我老婆回来上门啊！”

　　钟老爷子满脸怒气，“胡闹！这无媒无聘的，哪里有这样随便的联姻？”

　　钟彦搂住了梁弯的腰，“人家都不介意，您这是操哪门子的闲心？”

　　又挨近梁弯，贴着她的耳朵暧昧地道:“老婆，我说的对吧？”

　　梁弯咬着牙，半响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对。”

　　钟彦搂着梁弯，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老太太我走了！下回没有不相干的人，我再带你媳妇回来看你！”

　　一路走出钟家老宅，大崔已经把汽车发动了。

　　梁弯甩开钟彦的手，“够了！他们已经看不见了！”自己先上了车。

　　钟彦阴沉沉地坐在她的身边，半响才道:“回去以后协议再加一条，一次身体接触加一万。今天碰了你三次，明天之前，三万会打到你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