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欧洲瓢

7、小竹（2）

　　小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是被起床号惊醒的。

　　小竹迷迷糊糊一头雾水地坐起身，发现自己先前是躺在新铺出来的床铺上，身上还好好的盖着被子。想来是昨天他睡着以后，阿东和班长把他抱到床上安顿好的。

　　作战服已经改好了，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在他床头。

　　小竹打了个呵欠，睡眼朦胧地摸到衣服，正准备换上就被已经穿戴完毕准备出门集合的班长一把按住了。

　　小竹：“？”

　　班长看着小竹愣愣地仰头，一双懵懵懂懂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自己，大胡子下的表情似乎有一点点失控，吭哧了一会儿：“……那什么，上头说了，你不用集合，也不用参与我们的任何训练……再睡会儿吧，早餐我给你带回来。”

　　说完，也不看小竹的反应，逃也似的跑出去集合了。

　　小竹：“？？？”

　　疑惑地挠挠头，左右自己不用去集合训练，不睡白不睡。一拉小被子，小竹果断躺平，睡觉！

　　兴许是因为中途醒来过，小竹这个回笼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到了姐姐。

　　一会儿是衣着暴露醉醺醺的姐姐流着泪，表情扭曲地冲他吼：“你怎么还不去死？！你个废物！累赘！为什么一直拖着我？啊？”

　　“你去死吧！去死啊！”

　　“算我求你的，你放过我好不好？啊？”

　　一会儿是衣裳整洁神志清醒的姐姐，神情温和，语气轻柔：“小竹乖，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小竹乖，快来试试新衣服！”

　　“小竹乖，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听完要乖乖睡觉哦！”

　　不同状态下的姐姐不断地在他梦中轮流出现。

　　小竹皱紧了眉头，难受地哼唧着，额上有冷汗滑过。

　　姐姐……姐姐……

　　“你去死吧！”

　　别骂我了姐姐，我害怕……

　　“小竹乖……”

　　小竹听话，小竹乖，姐姐……

　　“去死啊！”

　　呜！姐姐别骂小竹，小竹害怕……

　　“小竹乖啊！”

　　姐姐！姐姐抱抱我吧……

　　正挣扎间，猛地画面一转，披头散发的姐姐趴在在血泊中，痛苦到扭曲的脸庞转向小竹，冲他伸出一只血淋淋的胳膊，撕心裂肺的惨叫着：“小竹！！”

　　“！！！！！”

　　小竹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惊魂不定地喘着粗气。

　　班长正端着小竹的早餐走在路上。

　　说也奇怪，本来是不允许在食堂以外的区域用餐的。班长本来也只是象征性问问炊事班，然而炊事班一听是带给小竹的，二话不说就把餐点收拾了给他，只说是上级的命令。

　　啧，虽然知道这小孩特权多，作战服也可以随便改，不过多到这份上……

　　这孩子到底是来干嘛的？

　　烦躁地挠了挠头，班长推开了门，一进门就看到小竹已经穿戴整齐，正呆呆地坐在床边盯着窗外，右手拇指用力地抠着食指的关节，原本白嫩嫩的食指已经被抠得一片通红。

　　“嘿！干嘛呢？”班长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大步走到小竹面前，放下手里的早餐抓过小竹的手掌查看。

　　小竹好像被吓到了，身体猛地一颤，挣扎着要把手抽回来。

　　他那点儿小猫力气，班长根本不看在眼里。依然牢牢地抓着他的手掌，拎起红通通的食指检查。

　　原本白嫩的食指被抠得面目全非，整根指头都肿起来了不说，靠近大拇指那一侧还有多处隐隐的皮下出血点，关节处更是已经直接被抠破了，大咧咧地往外渗着血。

　　班长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你做什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边吼边翻找到药品纱布，臭着脸给小竹上药包扎。

　　小竹一声不吭，乖巧地任班长摆弄自己被抠得惨不忍睹的食指，目光古怪一错不错地盯着嘀嘀咕咕的班长。

　　“以后不准再抠手了，记住没？再让我发现，我可就要揍你了！”班长放下小竹包扎好的手，凶巴巴地警告他。

　　小竹抬眼定定地看了班长片刻，垂下眼皮，乖巧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