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归·名邑旧事》布衣吴了

71、第十八章

　　在准备毕业展的时间里，学校也已经向应届毕业生关闭了最后一道开放的大门。
　　蒙西搬进了陆转的公寓，与此同时，开启了和陆转的同居生活。
　　情侣之间的吵吵闹闹变成了任施艺和向应感情之间的催化剂，也和蒙西一样准备着出国的一切手续之前，他们开启了同吃同住的时光。
　　任施艺和蒙西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情侣眼中的地位，也都知道，还有两个月她们就要和另一半长期告别。不管是分离也好，还是暂时分别也好，她们都希望这段时光是属于各自心中所爱之人。
　　向应虽然是个小明星，但是工作日程却无比繁忙，他也总是时隐时现，任施艺早已经习惯了他的繁忙，而她也总是忙着她自己的琐事。

　　蒙西和陆转的同居生活开始得慌慌张张。当她告诉陆转自己就快被学校赶走无处可去时，陆转收留了她。虽然当时令她有些猝不及防，甚至无地自容，可还是应了下来。
　　以往，陆转在学校忙碌，总是三不五时才回公寓，可自从毕业之后，他便像个无业游民一样，窝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蒙西忙着毕业展的事，可也并不是每天都会去学校，不忙时，她也只能在公寓里待着。
　　初时，两人都觉得颇有些不便，不过磨合了一个月下来，因为一些事情的改变，也让两人迈进了另一个和平相处的圈子里。
　　七月中，陆邦国从广津来到汉港，他没有到陆转的住处来，而是在附近找了酒店住下。
　　晚上，陆转带着蒙西在他和陆邦国约好的饭店见面，蒙西就这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第一次见到了陆转口中那个不太亲切的父亲。
　　初次见面，蒙西只觉得陆转的父亲是一个极度自律而威严的人，他的身板挺得笔直，看上去很年轻的样子，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陆转的身高比他高一些，却比他纤瘦很多。
　　陆邦国看到牵着蒙西出现的陆转，竟出乎意料的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让陆转实在有些意外。蒙西看着站在面前两个高大的男人，她的不安从脚趾缝一点一滴的蔓延到了头发丝。
　　“小子，五年过去了！”陆邦国率先开口，和陆转笑闹着。
　　蒙西狐疑的看着父子二人，这谈话对她而言有些莫名其妙。
　　“这就是……”陆邦国看着蒙西，询问陆转。
　　“伯父您好，我是蒙西。”她温顺的自我介绍到。
　　陆邦国笑着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两人，没再多说其他。
　　三人坐下后，服务员一一将各色各样的菜端上桌来，待服务员都退出包间后，陆邦国转眼看向蒙西探寻到：“小蒙姑娘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设计。”蒙西浅浅答到，她知道如果她告诉陆邦国自己真正的专业，或许谈话将不会顺利。
　　陆转目光流转，在蒙西脸上看到她安定的神色，会意了她的用心。
　　“那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陆邦国继续问到。
　　蒙西怔住了，她沉默了一会，忐忑的看看陆邦国，又紧张的看向身边的陆转，她暗自在心中鼓劲儿，或许这一刻将是她向陆转摊牌的最佳时刻。
　　“去德国工作。”蒙西看着陆邦国，坚定的说到。
　　陆转打量着蒙西，在听到这个计划的时，脸上惊诧的神色惶惶难掩。仍然如五年前一样，她将一切都计划好了，那时她和他没有关系，是闯入她的世界里的外来人。
　　可现在，他是她的男友，她仍然将他拒之门外，从不与他谈起未来的计划，也未曾将自己写进她的梦想中。
　　他惊叹她坚毅到甚至有些冷血的固执，固执的总是一个人闯荡未来，他想成为她的臂膀，可她始终不愿倚靠。
　　陆邦国在空阔的包间笑起来，笑声令蒙西感到有些颤抖，她慌乱的看着身边的陆转，可他的眼神却更令她感到浑身冰凉。
　　“那你有想过怎么处理你们之间的感情吗……”陆邦国话音才落，陆转已经起身拉开了包间门跨步走了出去，他怒火中烧的样子让蒙西感到害怕。
　　蒙西起身想要追上前，陆邦国却接着说到：“让他走吧，你留下。”
　　蒙西不敢违逆陆邦国的意思，但是又担心此刻的陆转，站在原地挪不动步。
　　“坐下吧，他以后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不会出什么事的。”陆邦国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是说到，同时也给蒙西吃了一粒定心丸。
　　蒙西这才放心的坐下，继续和陆邦国的交谈：“我不是担心他出事。”
　　“他没生你的气，他是在和自己过不去。”陆邦国喝了口茶水说到。
　　蒙西打量着对面的陆邦国，这个人就像自己看过的许多电视剧里的企业家一样，总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在陆转的口中他们是基于父子这条血液线上的合作者。可蒙西从陆邦国的神态和眼神中却能分明的嗅到他对陆转细腻的父爱。
　　“您看上去很了解他，可在他心中似乎并不是这样认为。”
　　陆邦国浅笑，不予回应，继续问蒙西：“工作找好了？”
　　“嗯。”
　　“一早就定下的吧？”
　　“嗯…”
　　“你知道那小子想跟你毕业就结婚吗？”
　　蒙西闻言，浑身僵住，她看着陆邦国，不敢置信。结婚这个词离她太远，也离他们太远了。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答案似乎早已在陆邦国的猜测之中，他看着蒙西，打量着她，看得蒙西浑身僵硬，她实在猜测不到陆邦国此时的心中所想。
　　“我同意了，不过是有条件的。”
　　“……”蒙西狐疑的看着陆邦国，不发一言。
　　“当然了，你不是他的赌注也不是他的筹码。今天我来汉港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单纯的想跟你们吃一顿饭。至于现在这个情况，接下来你要怎么处理你们之间的感情，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嗯。”蒙西回应到，随即起身，向陆邦国礼貌颔首。
　　“小蒙姑娘，记住了，你不是他的筹码。”陆邦国起身，看着蒙西，再一次提醒到。
　　出租车上，蒙西反复的思量着陆邦国那句话的意思，可怎么也捉摸不透。

　　回到公寓，蒙西放下东西，呆坐在沙发上。门口没有陆转换下的鞋，她知道，他不在家。
　　饥饿这时才席卷上来，肚子咕噜噜的叫着，蒙西在冰箱里随便找了些食物吃下，伴着午时的混沌和饱腹后的倦意，躺在沙发的地毯边渐渐的睡下了。
　　再醒来时，已近黄昏，看看门口依然没有陆转换下的鞋子，他的卧室此时也一如早上离开时那样整洁，蒙西长叹一口气，难掩失落。
　　她想给陆转打电话，可是她更想等陆转回家后一起面对面好好谈谈。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的确有些突然，也让她此时的处境变得被动起来，可是她也一时间想不到更妥帖的方式告诉他——她早已经计划好了毕业之后的事，并且也做好了和他跨入异国恋的准备。
　　这无疑会让他感觉到被抛弃，她的行为和他母亲的行为又有何本质区别。
　　蒙西很自责，可是她也很无奈。她想和陆转一起，计划一个美好的将来，或许此刻在她眼中难以跨越的鸿沟，也许对他而言并不难呢？
　　她总是对他有无法言说的信心，她也坚信她们一定不会再分开了。
　　蒙西在家等着陆转出现，可一连几天都不见他的身影，打电话给他也总是响了很长时间后被语音告知无人接听，不得不挂下。
　　学校已经和陆转没有关系了，她不知道他能去哪里，也似乎对他心中的想法一无所知。
　　可她仍然坚持等着他，她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等他出现，与他相比等待自己的这几年，这又有何难。

　　这日，蒙西从稀土提炼回来，一天的工作让她颇感疲惫，早早的便浑浑噩噩的睡下了。
　　晚间，蒙西被屋外的响动惊醒，她慌忙起身，往外跑去，可满室黑暗，直令她感到落寞，那响动似乎只是她梦中的幻觉。
　　她无力的蹲下身来，蜷缩着，肆意的留着眼泪，此刻的她格外想念不知身在何处的他。
　　随后，房门里插入钥匙，门被缓缓拉开，身材高大的陆转立在楼梯间路灯打进来的余光中。蒙西站起身，看向门边，看着夜半归来的陆转，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这是个梦。
　　直到他亦步亦趋的走进来，她的眼泪开始决堤，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逐渐靠近自己，她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她想念的怀抱和呵护此时正紧紧的环绕着她。
　　那一刻，陆转似乎变成了蒙西的全世界，而蒙西也变成了他的所有。
　　蒙西搂着陆转，垫脚寻找着他的唇，陆转感受到蒙西的亲昵，低下头，吻上她的。
　　亲吻来的如此热烈，在夏日的晚间，借着玻璃窗外星星点点的城市灯火，他们都不想离开彼此一分一毫，这亲昵让他们意识模糊。
　　他抱着她陷入还残有余温的暖床里。
　　长久以来，他们始终都坚守着一道让人羞赧的底线没有随意跨域。可今晚，亲吻让一切都开始变得理所当然。
　　他们之间从此也再没有了距离。

　　第二日，蒙西在陆转的卧室醒来，昨晚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还历历在目，他小心翼翼的爱护他的心思和行为，无一不让她也更多爱他一分。
　　不管是抚慰疼痛时的她；还是事后替她洗净，小心将她放进干净床铺里的他；还是一直在身边用亲吻和拥抱告诉她他真的很爱很爱她的他，都让她在迷蒙中倍感温暖。
　　夏日的阳光照进屋中，蒙西衣衫整洁，这是陆转的卧室，她抬眼看着满室的熟悉，冥冥之中却泛着些些陌生，她轻抿嘴唇，淡淡一笑。
　　屋里很是安静，身边空无一物，她细细的打量着，寻听着屋外的动静，满室静默。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多了，蒙西翻身准备起床，这时，陆转踏步进来，端着一杯热水递给蒙西，那个五彩斑斓的玻璃杯，蒙西看着有些眼熟。
　　陆转抿唇笑着：“皱眉做什么？”他跨步上床，将热水给她，拇指抚上她的眉间，温柔异常。
　　蒙西将杯子捧在手里，仔细的打量着，辨别着，嘟囔着问到：“是原来那个吗？”
　　“是另一个。”陆转说。
　　“有两个？”
　　“以前只有一个，现在有两个了。”
　　蒙西埋下头，浅浅的笑开。
　　她很喜欢这个杯子，第一次捧着它时，那种服帖的舒服感是从未有过的，所以她第一次全手握住它时，便很是喜欢了。
　　她也未曾掩饰过自己对它的喜欢，甚至在那晚的灯光下也有那么一些自私的心想要据为己有，如今，她或许已经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