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归·名邑旧事》布衣吴了

5、第四章

　　第四章
　　“西啊，陆转给你的练习册。”
　　“哦。”
　　“英语课刚下就交作业了，不愧是考满分的人。”
　　蒙西翻了翻，空白，唐樱也看到了。
　　“这什么意思……真挑衅啊？”唐樱咋舌。
　　蒙西看了看陆转的位置，人已经溜去操场了，下节课体育课。
　　“谁知道。”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体育委员在体育课上的日常整队任务完成，很出色，口号很正，声音很洪亮。
　　“同学们，从这周开始，我们要进行期末测试，总共 5项，分三周考完，最后一周在教室上自习。
　　“哎……啊……天啊……”如上哀鸣在空旷的操场此起彼伏，看来别的班也得知了这个噩耗。
　　“嚎什么，安静。”
　　班里总共 ６８人，男生 １５００米，女生 ８００米，依次分四个小组进行考试。大半节课的时间过去，男生最后一组的考试就要结束，而女生 ８００米的考试早早便结束了，这会正四处自由活动。
　　蒙西很喜欢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坐在旗台的暗角处，因为位置相对偏僻，土很肥沃，所以生长着一些她从未见过的野花，觉着稀奇。
　　“蒙西，蒙西，西啊……快，跟我去找许妍妍，她又被八班那几个男生缠住了。”孟子义离得挺远便开口大喊，惹得篮球场上的人也都听到了她语气的急切，纷纷向旗台处看来。
　　“哦……来了。”蒙西有些羞怯，哪个正常人会没事躲在旗台后边猫着？这么想着，脸颊渐渐有些热，顶着数双打量的眼睛，穿过人群，跟在孟子义身后朝事发地而去。
　　事发地：操场边的器材室屋后。
　　“许妍妍，集合了。”孟子义用力的攥紧蒙西的手，越靠近器材室后面，便越能让蒙西清楚的听见她进进出出的呼气声在不断的变得短促而紧张。
　　蒙西感觉到孟子义的些许害怕，她知道八班那几个男生不是善茬，因为许妍妍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群人盯上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蒙西在三两步的徘徊间便迅速做出了决断。
　　“许妍妍……”蒙西一用力便拉着孟子义一起现了身，看到许妍妍被围困在四人包住的圈子里，她缩着身体蹲在地上，身体有些起伏不明的颤抖。孟子义见四人皆是人高马大，还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不禁缩了缩脖子，但却没有后退半步。
　　许妍妍听到她们的声音出现后才慢慢抬起头来，那瞬间孟子义如被下了降头一般，什么也顾不上似的跑上前去撞开一个身材稍瘦的男生，拉住许妍妍。
　　“林老师，拿什么器材，我帮您？”正当蒙西也要跑上前去拽孟子义时，一道爽朗高亢的声音在转角的另一边响起，更像是故意扯开嗓门大喊的样子。听着声音的传输距离，大概差了不到 5步的距离，也许转过角就能看到现在屋后正“热情”对峙的一幕。
　　这时，蒙西见那四个男生有些许愣神，同孟子义使了使眼神，一人掺着许妍妍的一只手臂，以架着的姿态奔离了现场，从器材室的左边跑开，成功避免和老师正面招呼。跑开一段距离后，蒙西才回头看向器材室的右边，远远的可以看见陆转正在跟体育老师聊着什么，忽而一本正经，忽而耍着滑头冲老师笑，离开时还礼貌的一鞠躬。
　　八班那四个男生早在蒙西她们跑开后也寻着机会做鸟兽散了。
　　“不知道帮的是谁。”蒙西在心里想着，回想那天晚上保卫室门口的几个身影，和刚才的四人，得出的结论是至少有两个人身形完全吻合。
　　“妍妍，别哭了。”许妍妍哭的梨花带雨，蒙西摸出兜里的纸巾替她擦了擦，“一会让班里人看到，又要去告诉老周，看你这回怎么解释。”孟子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但也能听出多是担忧。
　　许妍妍长得很美，肤脂白皙，脸上不见多余的脂肪，天生微笑唇，笑起来还有两个隐约可见的酒窝。虽然整体气质裹在并不华丽的衣裙下，但因为个子高挑瘦美，所以也能分明打瞧出她的美貌胚子，也因此为自己招来了不少的惹人厌的“苍蝇”。
　　“我只是想去找方思浩……。”许妍妍委委屈屈的替自己申辩到。
　　“上次不也是因为他，还有上上次。”蒙西看呆了正细数着过去那些发生在许妍妍身上同样的烂糟事，脸色变得有些冷厉的孟子义。
　　“老头，没想到你也有威武的时候啊！”气氛在许妍妍的不情愿忏悔和孟子义的指着鼻子说道中变得严肃，蒙西调侃着孟子义，才终于将气氛拉下冰筑的高墙。
　　“今天的事不要告诉蒋翎，她肯定又会告状。”许妍妍说到。
　　“好。”
　　“放心，不会的。”
　　活在许妍妍口中的方思浩完美得不可挑剔，可蒙西想不明白，既然那么完美，为什么每次都让她身陷囹圄。
　　如果那天或者后来，蒙西和孟子义能再努力一点，将这千丝万缕的情意彻底崭断，那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至少可以美好些。蒙西那样回忆着，假设既定条件不成立，那必要结果会不会变成不必要。
　　青春即是遗憾，美好注定是留给还没到来的回忆的。
　　13岁的懵懂哪有完美之称，不过是生了少数人稀罕的皮囊而已，皆是后话。

　　南方的六月，气温已趋于稳定攀升，早晚空气中透着露气的淡淡清透，白日里便是闷闷的。最近学校的斗殴事件频发，有因为用洗手池时间过久而引发的，有因为打饭时不小心碰到对方引发的，也有因为某个女生而引发的。
　　老周在班会课上苦口婆心，唾沫横飞，千叮咛万嘱咐，就差把学规一条一条嚼碎了替每个人咽下，但依然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突发事件。名邑中学因特有的住宿制度，周五只上半天课，但要求学生周日下午七点前全部返校，照常进行晚自习。
　　这周蒙西因为爷爷奶奶下乡回老家了，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闲得慌，所以提前回了学校。下午三点的光景，室外阳光炙烤，寝室内空空如也，一股从卫生间的小窗户吹进的热风途径潮湿的盥洗室到达寝室时一下便让室内降低了好几刻温度。这个时间，室友们都还没返校，蒙西一个人坐在寝室里，脚尖开始有些微微发凉，犹豫不会儿，还是决定去教室待会。
　　寝室楼离着主教楼不远，五、六分钟的脚程，蒙西到达教室时，鼻头跟额角已浸了些薄汗。原本是想来教室碰碰运气，想着这么早应该不会有人开门，但走近却看到教室门划开着一道缝，蒙西想也没想便一手推开了。

　　推开门便看到陆转伏在桌上正认真的看着书，听见声音转而向门外看来，半分诧异，“来这么早？”，陆转问。
　　“你怎么在……”趁着气氛在这瞬间还没有变得尴尬和被动，蒙西有些慌乱的问到。
　　陆转一边看她一边将自己正在看的书自然的合起来，“无聊…”随性的模样说。
　　“你继续看吧，我不打扰你。”蒙西看到陆转的动作，有些不自然的转过身准备关上门离开。
　　“喂，我没说你打扰到我了。”陆转一下子站起身，身体发出的力量通过课桌和讲桌的相撞，晃倒了粉笔盒子，有几根长长的粉笔被碰倒后一下便碎成短短几节。
　　蒙西被身后闷闷的撞击声吓到，回过头便见陆转提起一只脚跨上讲台，斜着身子准确抓住了即将掉落的粉笔，然后有序的收拾着桌面上的“残局”
　　“你没事吧？”蒙西问的不是他正在进行的动作，而是另一个听上去像是膝盖骨撞到哪里的闷声。
　　“没事。”陆转随意的答着。

　　“蒙西，英语作业做了吗？”教室的气氛在两个人都沉默中冷凝起来，隔了许久陆转找到话头问。
　　“做了。”蒙西翻翻手中的杂志，心不在焉的回道。
　　“我问我的。”陆转轻笑一声，浅的，但还是被蒙西抓到。
　　“没有。”
　　“交了吗？”
　　“没有。”
　　陆转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蒙西，女生正认真看着什么，教室没有开灯，角落里也没有光。每一个书桌上都堆满了书，她的更甚，书架撑起的书简直快与坐着的她齐高，小小的身体安分的藏在其中，若不是因为她穿了件浅黄色的衣服怕是很难发现。
　　“你这么有原则吗？”
　　“这不是原则，我只做我应该做的。”
　　“我们之前谈了条件……”
　　“可是我拒绝了。”两人一言一语清淡聊着，间或中蒙西在桌上找到了陆转的练习册。
　　蒙西起身朝陆转那边去，将练习册放在他的桌上，“如果你觉得自己做很麻烦，可以借学习委员的抄一下，他就坐在你右手边。”然后指了指张彦的位置，那面上还有一本明晃晃的英语练习册。
　　“可我觉得抄更麻烦。”陆转笑起来，不过并不是因为蒙西的动作和言语，而是他觉得这样的蒙西更像真正的她，老师和众人面前的她总是裹着一个厚重的保护壳，并不真实，隐得深沉。
　　蒙西与同龄人在一起时，很多时候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大概因为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受他们的影响，所以很多时候说话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和原则，但看着并不老套。只是有时还是会被孟子义调侃像个小老太太，跟她一搭对。一个是假老头，一个是真老太，可蒙西自己却觉得老成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