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破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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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泛起鱼肚白，启明高悬，昭昭从梦中清醒，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往沈炀怀里跑。沈炀唔了一声，将人捞进怀里，含糊道：“醒了？”
“嗯，再睡会儿。”昭昭说。难得休沐，怎能不偷闲睡到日上三竿？
只是最终还是没能偷闲，约莫一刻钟后，城中人寻来了。
“林侯，沈大人。”房外有人轻轻敲门，昭昭坐起身，盯着房门：“什么事。”沈炀还是躺着，手懒懒地卷起她的一缕发缠在指间。
“属下连鑫，飞云统领部。”连鑫先报了名，然后才说：“皇都来人，已经到了翻岭城。”
“嗯？”昭昭微讶：“昨儿不还在长平道吗？”
“想来是连夜赶路了，”连鑫说：“映月姑娘让我们请您快些回城。”
“知道了。”昭昭应了，她望着沈炀叹气：“还想着今儿能和你一起在外边玩到城门落匙再回去，现在算是被搅和了。”话语中有几分气恼。
“我倒是觉得，能和侯爷一块儿就是处理公务也是快活的。”沈炀慢悠悠地说。、
“油嘴滑舌。”昭昭没好气地推他：“快些起来，你这个鹤城辅官也是要接圣旨的。”
沈炀慢腾腾地挪开位置让昭昭下床，自个儿抱着被子打了个哈欠：“我可不是鹤城官员了。”昭昭翻衣裳的手一顿，他弯了眼眸：“我就是接圣旨也是以林侯夫婿的身份去了。”
“嗯。”昭昭抱着衣裳绕到屏风后：“沈炀，你会...”
“不后悔。这是我的选择，所以不后悔。”沈炀不用听都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下床，捏着发尾满屋子找发带：“...昭儿，你见着我发带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你发带在哪儿？”昭昭换好衣裳出来了，奇怪地看他一眼。
沈炀半眯着眼，悠悠道：“昨晚有个小混球非要拿我的发带来...”话未说完，就被昭昭捂住了嘴，小姑娘眸光潋滟，瞪他：“住嘴！”外边还有人的！
沈炀挑了挑眉，昭昭松手：“不许胡说。”
沈炀耸肩，谁胡说了？
不过不逗她了，要是逗急了回头还是要自己哄。
门外又有了些声音，不多时，连鑫再次来敲门：“侯爷，大人，映月姑娘请人送了礼服来，请侯爷、大人换上后再回城。”
“知道了。”是沈炀开的门，他接过连鑫手中的衣服，微微颔首：“劳烦你们了。”
门里昭昭长叹一声，解了腰带，伸手，沈炀自然地将衣服抖开为她穿上，昭昭偏头笑：“贤良淑德？”
“你换个词夸我我会更开心。”沈炀为她顺好宽大的衣袖，双手环在她腰上将腰带捋平成结，他似乎是想了想，笑吟吟道：“不如夸我温柔体贴？”
昭昭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拿起他的那件礼制广袖长袍披在他身上，她偏偏将长袍盖过他的头顶，长袍缓缓落下，妥帖落在他腰背。
他头顶长袍，笑：“这可不合适。”不知是说昭昭为他穿衣不合适还是火急火燎的时候她还闹不合适。
昭昭双手捏住袍边，眼波流转，似嗔似笑：“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她仰头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松开手：“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人便跑出了屏风。
沈炀低低笑了，他真真是爱极了她这样。
虽说两人连更衣都是黏黏腻腻的，但都是动作快的，一行人策马下山，到了城门外时云永安、军中副将和映月都在，昭昭连忙下马，映月上前来为她将衣袍扯顺，又给她换了发冠。
一切都妥当了，京城使者的旗帜才在道路尽头出现。
使团近了，以昭昭和云永安为首，众人皆跪拜。
......
这次使团来的人大多是昭昭当年前往郢都时见过的人，为首的女官更是出乎意料。
宁澈珺收起圣旨，笑吟吟地看向怔愣昭昭和沈炀：“还不接旨吗？”
在她的提醒下，昭昭才回过神来接旨：“谢陛下隆恩。”
圣旨不算很长，内容却...丰富得很。
一则赏赐布匹数十，金银以千计，各种珍奇玩意无一缺，算是为昭昭成婚添喜，二则封昭昭为镇边大将军，执掌长宁道全境局军队，包括各城城防军，三则因云永安求情，且沈炀确实为国之栋才，因而允许沈炀在与昭昭成亲后仍旧在鹤城官府任职，且升迁不得受其妻影响，四则请一月后林氏夫妻随使团归京，参加宁德帝寿宴。
前面两个停下来，昭昭不过感叹国库富裕，至于封她为大将军，其实也没多大影响，不管封或是不封她都是执掌全境军权，统辖全境军府，只是如今更名正言顺了，连管理各城城防军都能更理直气壮光明正大。
只是有些许意外，她以为...
昭昭一边听一边思考以后和沈炀怎么分工更妥当，她管军府沈炀管家里...加个城防军？
真累。
沈炀一边听一边感叹昭昭这个小混账以后一定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在换季换防的时候，他就“勉为其难”帮帮忙吧，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
不成想，沈炀竟然破例被留在官衙之中。
领了圣旨后，众人进城，云永安偏头，小声道：“沈辅官，陛下金口玉言，日后你的升迁只与你有关。”
“我知，多谢云大人。”沈炀双手作揖，深深躬身行礼。
云永安扶起他：“你要谢的可不止我一人。”她说：“侯爷上书请求陛下，让她用军权换你得偿所愿。只是陛下回绝了。”
沈炀微微抿唇，藏在袖中的手渐渐握成拳：“多谢大人告知。”
他大概能懂昭昭的心思，世家执掌兵权终归是隐患，早晚是要被放到台面上来的。与其等日后撕破脸面落得凄凉下场，不如现在主动上交兵权换一个富贵闲散。而且林家如今也是只有她一人了，只要接手的人能够善待军中人，那么她是否再执掌三军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看她方才神色，想来也是没有预料到陛下会给她封赏和更大的权力，同时也允了他继续为官。
他看向昭昭，昭昭正在同宁澈珺交谈，广袖垂落遮住了她的手，她神色温和，也不知是和宁澈珺说到了什么，整个人猛地一愣，好一会儿才抬手，屈指捏了捏耳垂，低低笑了。
随后宁澈珺对沈炀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沈炀：？
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宁澈珺乃是当今圣上的侄女，也非王府长女，肩上无重任，当年同窗时他就发现这王府姑娘和昭昭性子上有几分相似...他说的是看着正经实际上胡闹得很。
他维持着表面上的得体，缓步走到两人身边，弯起嘴角，执礼：“下官见过县主。”宁澈珺成年后便得封县主，如今在朝中鸿胪寺任职，但尊她为县主总是没错的。
“免礼。”宁澈珺轻笑，又转头同昭昭说：“说好了，明儿你若是有空便陪我在这城里逛逛。不得空也无妨。”
昭昭含笑点头：“好。”
宁澈珺好似怕她因为她身份而强行腾出时间来陪她：“千万不要刻意过来。”
其实就爵位也好，官职业好，昭昭都在宁澈珺之上，昭昭就是不赏脸，宁澈珺也拿她无法。一个是尚未有建树的县主，一个是执掌一方军府的将军，傻子都知道要真闹到宁德帝面前宁德帝会偏向谁。
“我知。”昭昭嘴角缀着温和笑意：“那县主今日好好休息，明儿我来找县主，带您在这鹤城里游玩，明晚再在城中馔玉楼设宴为诸位大人接风洗尘，您觉着如何？”
是个不错的方案，宁澈珺点头：“好。”
*****
昭昭也算是个言出必行的，次日早早就在驿馆外等宁澈珺了。她本以为等宁澈珺更衣上妆好说也要半个时辰，没想到不到一炷香宁澈珺便出来了。
她今日没穿官服，反倒是穿着西境最常见的骑装，两人结伴出行身边并没有护卫，只是暗卫定然少不了了。
宁澈珺身量比昭昭娇小些，长相更甜美柔和，她眼眸弯弯含笑：“林姑娘我们去哪儿？”
昭昭摸着下巴，唔了一声：“我想想什么地儿比较有意思...”
“诶，还要想想啊。我可是听说林姑娘是常常在城中玩闹，还需要兄长来‘请’回家，想来是对这鹤城熟悉得很才对。”宁澈珺笑着说完，才猛然惊觉她大概是戳昭昭痛处了，她抿唇：“...抱歉。”
昭昭摇头：“没事的。”她眼神平静，嘴角微微翘起：“都过去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嘛。”
她转头看向前方，声音里带笑：“我要想想不过是因为这几年...没有想以前那样放肆了，也少出来瞎逛。”
“县主是想先吃些早点呢？还是想去书坊？亦或是听戏？”
“都出来玩了，叫县主可就不爽快了。”宁澈珺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笑容狡黠：“叫我宁姑娘便是，林姑娘——”她收手，双手背在背后：“我想去尝尝西境的饭菜，听说和京城的不大一样。”
昭昭：“说起食肆我倒是想起一个好地方。不过西境饭菜分量大，味道重，你若是吃不惯便和我说。”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昭昭带着宁澈珺在城里拐来拐去，最后走到一个巷子里，巷子里大多是胭脂水粉店，唯独有一家食肆。
店面不大，而且也说不上多亮堂。
宁澈珺长这么大还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吃饭，颇有些好奇：“这儿吃的什么？”
“...地道的鹤州菜。”昭昭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
一刻钟后，宁澈珺一边感叹西境人吃饭分量大一边利落地用刀子片下一片羊肉蘸酱送入口中，羊肉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宁澈珺很满意：“味道不错。”
昭昭将手中的刀放下，笑道：“我还以为宁姑娘会不习惯。”她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县主片羊肉竟然这么熟练。
宁澈珺将口中食物咽下去，手背一抹，豪放得很：“嘿，你别说，我在郢都里可憋屈了，干啥啥不行，我爹娘天天就知道同我说什么世家风范，啧。”
“听起来你以前是在外边游历过？”
“从书院离开后，我跟着我大哥在外边游历了一年，去过远东尧城，姚平长兴，江淮淮州，连海金州云州，可惜没能去云凉道，啧。”说着她又是一拍膝盖。
昭昭笑了，现在的宁澈珺比昨天少了那股矜贵劲儿，却是鲜活了不少。
宁澈珺说着，悄悄凑上来，压低声音说：“我也不瞒你了，反正我这人就憋不住事，昨儿憋到现在可难受了。”
她笑弯了眼，像只猫儿：“我在书院时和沈炀同窗...放心，还有我堂兄也是，就是现在的太子...嗯...姐妹摸着良心说哈，沈炀这人也算是好模好样身家清白，又勤奋上进，书院里多少姑娘都盯着他都向他示好...放心放心我没那个心思...但是...”她空了空，嘿嘿笑：“沈炀这人对那些姑娘都不带用正眼瞧的，一直说自己已经有未婚妻，我就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他死心塌地...我好奇了很多年了好吧！”
昭昭失笑：“我还以为郢都里多少都会知道我们。”
宁澈珺又片下一片羊肉，三两口吃完，算不得文雅，她说：“知道是知道，可你知道郢都人口中的西境军是什么模样？”
昭昭来了兴致，好奇：“茹毛饮血杀人如麻？”
“所向披靡，天神护佑，战无不胜。”宁澈珺拿起茶杯喝了几口，又问：“你猜猜关于林家又是如何？”
昭昭不大想猜，却抵不过好奇心：“这我如何知道，快说快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宁澈珺笑，她说：“鹤城林氏，百年大族，满门忠烈。林氏昭昭其貌不扬，年少浪荡，而其心如昭昭日月，无愧家国。”
真高的评价啊。
昭昭拿不准宁澈珺是在试探还是如今郢都这样的流言占了上风，只是笑。又听宁澈珺说：“你瞧这些话，听久了你在我心里头便是一个成熟稳重，风骨昭昭的人，我还以为你会比沈炀年长许多。”
她比沈炀小了三岁！！
昭昭心里啧了一声，而面上神色未变，她说：“是这样吗。”
“只是见到人了我才觉得城中传言不能全当真。”宁澈珺说。
昭昭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又听见宁澈珺说：“这是哪门子的其貌不扬，若你这般容颜也叫做其貌不扬，那我岂不是不用见人了？”宁澈珺说着有些气鼓鼓的。
昭昭心里的弦微微松了下来，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轻笑：“哪里的话，宁姑娘正当好年华。”
两人吃饱喝足，又逛了会儿胭脂水粉铺子，在书坊里买了几本新的话本子。宁澈珺翻了翻话本子，兴奋道：“还是外头好，连话本子都精彩。”
“我上次到郢都去，也买过话本子，倒也还好？”昭昭说。然而她上一次前往郢都已经是将近六年前的事情了。
宁澈珺撇嘴：“哪门子的还好，不是落魄书生得皇子皇女青睐平步青云，最后当了帝君皇后，就是门当户对世家子弟两情相悦，几番波折误会后终于成亲...连精怪的册子都少了许多。”
“这样吗？”昭昭笑吟吟地说，两人已经到了驿馆门外，宁澈珺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昭昭，开口时已经敛了笑意：“林侯，上京并非为庆贺，而是为西境。”
果然如此，昭昭笑意深深：“我知，多谢县主提点。”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破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