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岛没有雪》小小王一

4、冷战

　　晚上回到宿舍，沈以安仍旧没有给王一发任何消息。王一沉默地坐在床上，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执着的不愿接受。
　　“王一！”宿舍门被大力推开，杨子晴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沈以安是有女朋友吗？”
　　“女朋友？”王一皱眉，陈玉也“唰”地从床上坐起来。
　　“对啊，我和崔洋洋从教室出来正好看到沈以安和一个女生下楼，两人还牵着手。”
　　“牵手……”王一瞪大了眼睛，拿着手机的手有点不知所措。
　　陈玉也有点懵：“嗯……你确定吗？”
　　杨子晴坚定的点了点头，崔洋洋也在一旁附和着：“确定！”
　　“那她长得好看吗？”
　　崔洋洋想了一下，说：“她……有点胖，好像不是很好看。”
　　陈玉看向王一，只见她呆呆的盯着前方，双目毫无神采，只有无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她的嘴唇只蠕动了两下，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王一？”杨子晴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王一回过神来，缓缓挑了下眉毛，牵强地笑起来：“没事……你们都去忙吧不用管我。”
　　“哎呀真没事！”看到仍然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王一忍不住喊出声。
　　三人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散了。
　　宿舍熄灯以后，王一一直倚靠在墙上，丝毫未动。黑暗里只能看到她那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前方，好像要把前方盯出个洞来。许久以后，才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这也是他的自由吧。”
　　“可好歹要告诉我一声。”
　　“所以我这些天的自作多情算什么。”
　　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起床，王一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上早读，心情似乎没怎么受影响，一路上和陈玉有说有笑的跟没事人一样。
　　从那天起，沈以安再也没来跑过早操，王一和他一天也见不了几次面。即使遇上了，两个人也心照不宣的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
　　“我是应该夸他谈起恋爱来专一吗。”王一在日记里这样写道。
　　爱一个人总是会帮他找很多理由，但是再多的理由都掩盖不了他不爱你的事实。可惜多年以后王一才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不再聊天，不再有交际，但王一每天都会去沈以安的空间看一遍又一遍。她知道了那个女孩子是他初中的同班同学，也是初恋；她知道他们曾在一起多年；她知道了那个女孩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詹欣。
　　她翻来覆去地看詹欣在空间给沈以安的留言，
　　她在日记本里数日子，一天两天三天，她等，她倒要看看沈以安和她究竟能在一起多久。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有天晚上晚自习放学之后，王一和陈玉提着暖壶去热水房接水。
　　冬天的热水房烟雾缭绕，热气腾腾，晚自习下课恰好是高峰期，人头攒动，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女孩子们边接水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喜欢的偶像、电视剧；男孩子们东看西看，一旦看到长得好看的女生，眼睛就像粘在人家身上了一样收不回来。
　　王一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一个接水的位置，她急忙拉住陈玉的胳膊，往里面一推：“快快！”
　　陈玉迅速放下暖壶，插上水卡，按下开关，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样的默契哪怕过了好几年之后，王一依然怀念。
　　“呃……同学？”
　　王一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个高高壮壮的女生，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能加你个□□吗？有人让我帮他要的……”那个女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王一愣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就自己找出二维码递了过去。
　　女孩子眼睛一亮，赶忙打开□□扫码，笑着说：“谢谢你！拜拜！”
　　“怎么着？艳遇啊？”陈玉刚打好水出来，就瞧见了这么一幕。
　　王一有点不好意思：“我有点……受宠若惊？”
　　陈玉朝她翻了个白眼：“你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要联系方式啊？”
　　“好像确实是这样……”
　　“行了，偷着乐吧你就。”
　　“嘻嘻嘻，走吧走吧！”
　　回到宿舍刚打开手机，王一就收到了一条好友验证消息，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甚至有点期待。
　　“哪位？”期待归期待，高冷还是要保持的。
　　“纪风，你呢？”
　　“王一。”
　　“我前几天晚上放学在教学楼门口遇到你，没好意思要□□，后来回到宿舍就后悔了。”
　　“于是后来几天我就天天去教学楼那蹲你，找了你好久没找到。”
　　“没想到今天在热水房碰到你。”
　　“我这人脸皮薄，就让我学姐拿着我手机加你去了。”
　　王一去洗了个袜子的工夫，回来就看到纪风给自己发了一长串的消息，她觉得这人有点好笑：“蹲我？哈哈哈真可怕。”
　　“不不不，你真长我审美点上了，我很喜欢。”
　　王一叹了口气，心想：“这话要是沈以安跟我说，我应该会更开心吧。”
　　纪风是体育生，还是体育生里最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代表，在追王一的道路上不遗余力的砸钱。知道王一不喜欢吃学校的饭，就托杨子晴崔洋洋她们给王一送来了两大袋蛋糕零食。体育生可以随意出校门，因此他只要得空出去，就在外面买水果给王一切好了送到教室里来。
　　其实在纪风第一次赤裸裸地对自己表达爱的时候，王一就拒绝了他：“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可纪风就像听不懂一样，含含糊糊的跳到下一个话题，第二天照例给王一送东西。
　　时间一长，耐不住纪风的软磨硬泡，也因为一直收着他的东西心里过意不去，王一就答应了。
　　陈玉三番几次想告诉她不要因为感动就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感情，却始终没能开得了口。
　　有天晚上，在送王一回宿舍的路上，纪风突然停下脚步，松开两人紧握的手，扭头看着王一：“我想问你个问题。”
　　昏暗的环境里，王一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原来一见到她就闪闪发亮的眼睛里多了点忧伤。
　　“你问。”
　　“我为什么总感觉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呢？”纪风的话轻飘飘的，在寒夜里多多少少有点凄凉的意味。
　　王一没看他，轻轻叹了口气，嘴唇动了动，眼神闪烁，只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想太多了，快走吧，我想早点回去。”
　　纪风没再追问什么：“好。”说罢重新拉起王一的手向前走。冬夜里的冷风在耳边呼啸，除此之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睡觉前，王一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着的一直是纪风那双眼睛，尖锐到她不忍心去看。
　　答应他真的是正确的吗？
　　她终于动了分手的念头。
　　其实说到底，王一会答应和他在一起也不单单是因为他对自己好，最大的原因应该是故意做给沈以安看的吧。纪风每天都会来教室找她，两人一起趴在栏杆上聊天、说笑打闹，王一不相信沈以安看不到这些。
　　“你可以有女朋友，我也可以有男朋友。”王一觉得自己的想法、做法都龌龊极了，她无法想象当她提出分手后纪风会是什么表情，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但自己即将会伤害到他。
　　“不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的。”王一喃喃道。
　　第二天，王一一直躲着不见纪风。她知道纪风习惯大课间来找她，所以在那之前她就跑去厕所躲着，并且千叮咛万嘱咐陈玉和任小雨不要告诉纪风。
　　下午她去找班主任请了假，吃晚饭的时候就离开了学校。
　　王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不敢面对纪风，一闭眼全是他对自己的好，还有他那双受伤了似的眼睛，只要一想到这些，王一就会瞬间被愧疚感包围。
　　四天，王一像人间蒸发一般在纪风的世界里消失了四天。
　　没人知道他有多失望。
　　那天晚上他满怀欣喜地给王一带了泡芙和肉松蛋糕；
　　他知道她爱吃火龙果，就一块一块切好了放到盒子里给她带来。
　　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吗？给她的不够多吗？纪风经常这样问自己。
　　失望归失望，他还是一遍一遍的往王一的班里跑，一次见不到两次，两次见不到三次，他不相信永远见不到。
　　直到中午，收到了王一发来的消息。
　　“分手吧，对不起。”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空悬了好久，纪风才僵硬地打出一个“好”字发了过去。
　　王一真的觉得自己挺狠心的，中午伤害完别人，下午放学回家的铃声一响，她还能开心地跳起来。
　　陈玉担忧的看着她，摇了摇头：“说你什么好呢？铁血心肠还是没心没肺啊……”
　　“嘻嘻嘻……我先走啦拜拜！”
　　“哎……”陈玉话还没说完，王一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迫不及待地冲出校园，迫不及待地冲上公交车，王一实在太想回家了，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她家的地基，如此激动以至于她上车的时候还绊了一下，司机叔叔忍不住笑她：“慢点，你这么快跑出来又没人跟你抢。”
　　王一摸着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
　　车程很短，不知不觉就到家了，再加上由于自己蹿的比较快，所以车上并没有多少学生，不像以往一样拥挤。
　　回到家以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聊着两周以来发生的趣事，顺便再蹂躏蹂躏两周没见想到不行的弟弟的小脸，王一早把什么乱七八糟的沈以安之类的烦心事抛诸脑后了。
　　晚饭结束后王一才拿起手机，打开□□才发现，沈以安竟然给她发了消息。
　　她心突然一紧，心里的小鹿激动得上下乱跳，颤抖着手点开了对话框：“最近怎么不见你？”
　　王一意识到，最近因为一直躲着纪风，她不是请假回家就是待在教室里不出来，接水也都让陈玉或者巩慧慧她们帮忙，的确好久没有和沈以安打过照面了。
　　“有点事。”王一想了想，还是只发出来这三个字。
　　“我分手了。”
　　看到这条消息，王一有一瞬间的错愕，继而被兴奋所取代，她慌忙找出日记本算了算时间。五十天，整整五十天。
　　他和沈以安莫名其妙冷战了五十天。
　　“你突然不理我的原因就是你谈恋爱了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俩就突然这样了。”理由很牵强不是吗，可当时的王一怎么没感觉到呢，她甚至还觉得沈以安会为了一个人拒绝所有，他很专一。
　　“真巧啊，我也今天分的手。”
　　“他不是对你很好吗？”
　　王一窃喜，看来沈以安还是有关注自己的：“就是不合适吧。你呢？你为什么分手？”
　　那边沉默了好久才发来一条消息：“性格不合，老吵架……”
　　“分手了知道来找我了！！”王一撅着嘴，怒气冲冲地敲着键盘，突然看到沈以安发来一条语音，便赶紧把手机凑到耳边点开去听：“哈哈哈对不起，我的错。”
　　他说话的声音如夏日般热烈的呼唤，融化了整个冬天的冰凉，又如暴风袭来，让王一不能呼吸。
　　“妈呀！这笑声也太苏了吧！啊啊啊啊啊我死了！”王一激动得跳到床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咯咯”的笑着。
　　她的妈妈刘女士正看着朋友圈里推送的正能量视频看得热泪盈眶，下一秒被王一的尖叫声吓到头掉，直接冲进她房间怒吼：“你这死孩子又叫唤啥呢吓我一跳！”
　　王一直接无视了刘女士的暴走瞬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把沈以安的语音听了不下八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