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界》Odiy

10、幻象

　　洛嫔将我带进一个白茫茫的结界里，她说，那是一个已逝封魂法师生前最引以为傲的结界。

　　我在里面见到许多的人被凝固在结晶体里悬浮于各处。唯有她——一位银灰长发的女子，她不但被凝固着，结晶体还被嵌在巨大的石柱里。

　　她闭着眼睛，眼角还凝固着一滴泪。我望着她，心底泛起莫名的悲哀。我喃喃问到，她是谁？

　　洛嫔的声音又响起，她叫水姬。

　　一霎那，眼前的景象全变了。

　　我出现在一个小房间里，房里的壁炉里还散发出红彤彤的火光，那位叫水姬的女人现在正坐在摇椅上，借着炉火的光缝制着什么。她的小腹隆起，脸上带着平静幸福的笑。

　　我走上前，她似乎并没发现我，仍然坐在摇椅上专注于手上的针线活。直到我伸手掠过她的身体，我才发现这只是光与影的结合，只是幻想。于是我退到一旁，看这幻象。

　　小屋的门开了。进来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他在门边抖落身上的雪，带笑进屋。

　　她说，洵，你回来啦？

　　洵向她走来，坐在炉火边，将手轻轻覆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轻声问，他在动吗？

　　水姬抓起他的手，无限温柔的说，也许宝贝睡着了。

　　他忽然站了起来，表情凝重。水姬吓了一跳，问，洵？你怎么了？

　　洵皱着眉，说，屋外的结界被打开，洱他们来了。

　　水姬也脸色骤变，声音微颤，洵……

　　门被撞开，一位负伤累累的武士背部着地摔了进来。洵上前扶起他，说，风奴，你没事吧?武士拭去嘴角淌出的蓝色血液，歉意的看着洵说，界尊，洱与幻界的蚀魂法师愈来了。洵说，我知道，辛苦你了。洵边说边帮那名武士疗伤，武士疲惫地睡去。

　　门外走进两个人——一位白衣老者和一位红衣中年。

　　白衣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向洵走来。

　　洵说，洱，好久不见。

　　红衣中年单膝跪在水姬面前，垂首道，圣女。水姬护着肚子目光游离，没有作声。

　　洱轻轻咳着，如枯木的手缓缓抬起放在左胸前，道，界尊。

　　洵说，我不再是界尊，你回去吧。

　　洱转身看了一眼水姬的肚子，说，那要让我先杀了她腹中的孩子。

　　洵迅速在水姬周围张开结界，说，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红衣男子说，但她腹中的是个妖子，是冥幻两界的劫数。

　　水姬扬起水球掷向红衣男子，却被洱迅速张开的结界抵挡开。

　　洵浮到空中，将烈焰包围洱与愈。

　　此时，水姬清秀的脸孔突然扭曲起来，蜷缩在结界里呻吟。洵边抵挡洱和愈的夹击边担心的询问，水姬，你怎么了？

　　水姬气若游丝的回答，孩子……孩子……快出世了。

　　洱和愈自知不是洵的对手，为阻止妖子的诞生，将所有力量凝聚在一起，形成一道强大的光束射向分娩中的水姬。

　　情急之下，洵瞬移挡在结界前。

　　光束从洵的后脑穿过，击破额前冰蓝色的魂冢。若琉璃的魂冢刹时分崩离析，碎裂散落在地。洵的身体像秋天的落叶，跌到地上，悄无声息

　　水姬发出一声尖锐的悲嚎，满腔的悲愤，泣血的哀伤。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紧咬着唇满脸泪水，在地上艰难地爬行，地上浸着她的血，大片大片，触目惊心。

　　那名为风奴的武士缓缓撑开了沉重的眼皮。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惨象，残喘爬行的水姬，冰冷的洵。与此同时，愈的魂冢缓缓聚集能量，打算用蚀魂术杀了毫无反击之力的水姬。

　　风奴怒吼一声，冲向愈并抱紧他一起跌进熊熊燃烧的炉火中，最后引爆了自己的身体，和愈同归于尽，以身殉主。

　　熊熊的炉火继续燃烧着，血色的火光映在屋内仅存的两人脸上。

　　洱不停地咳嗽，急促地呼吸，死水般的瞳一直盯着洵已冷却的身体。

　　水姬已大汗淋漓，苦撑着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她双眼喷火看着洱，终于扬手向他掷出一枚水球。可是水球只轻轻擦过洱的衣角。

　　洱回过神来，拄着拐杖向水姬蹒跚逼近。他喘着粗气将力量凝聚到蓝色的魂冢里。一道蓝色的光穿过了水姬的魂冢。洱说，封魂……话音未落洱就倒在了地上。他仰望着，眼睛却空无一物，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淌出，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洱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封印了水姬的灵魂，他枯槁的生命也将到尽头。

　　此时只有壁炉的火还在吐着火舌厮笑满地的狼籍，死神在屋顶无声地媚笑，等着洱咽下最后一口气。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没有灵魂的水姬忽然动了一下，再动了一下，她隆起的的肚子缓缓裂开，像里面有把尖锐的刀划过。

　　一只血红的小手猛的从水姬的肚子里伸出，两只小手掰开水姬裂开的肚皮，将血淋淋的小头颅探出，嘿嘿，笑了两声，从水姬的肚子里爬出。

　　她的皮肤通红且步满皱纹，一双红色的瞳孔扩散着无法掩饰的杀气。她爬到洱的颈边。

　　不能动弹的洱见到她后全身都颤抖起来，苍老的手指在地上无助地蜷缩。气氛瞬间叫人毛骨悚然。

　　女婴的动作缓慢而略显迟钝，她趴到了洱的脸上，小手所触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殷红的指印。她望着洱惊恐的脸又嘿嘿笑了两声。她回头看了看地上的洵和水姬，转头猛向洱的颈咬下。

　　血，四溅……

　　女婴笑着扬起她溅满蓝色血液的脸，血色的瞳熠熠发光。

　　红色和蓝色的血液在地上无助的交缠，翻滚在头皮深处。

　　看到在这，我不禁叫了出来，手指冰冷。眼前的幻象消失了，我又回到了无声之都的入口处。

　　洛嫔脸上带着安静的笑，像木棉树上开的洁白的花一样。我吓得牙齿“咯咯”作响。洛嫔说，你知道那孩子是谁吗？

　　我不能说话了。

　　洛嫔走过来，说，你知道那个孩子是谁吗？

　　我摇头，还是无法开口。

　　她说，其实，你知道的，她就是……

　　洛嫔还想说什么，但眼神一闪，立刻消失在我眼前。我疑惑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她到底要告诉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