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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死老人(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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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老人押到祁朔月的单人病房,又把门锁好了,才开始审问老人。
满月用法术限制了老人的行动,老人挣扎了几下挣不开才放弃了厌厌地坐在椅子上怒视着满月,满月则盘腿坐在病床上问他“你究竟是何人,你方才念的咒语是谁教你的?”
老人知道满月不是普通人,但他也不打算就这样全盘托出,抵死不认的说“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不知道什么咒语。”
满月看向一旁的裴辰日对他说“你帮我搜搜他身上可有什么线索。”
裴辰日得令先是搜出了那张旧照片,又搜出了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
老人一看照片就紧张的嚷起来“别碰我的照片。”
裴辰日知道照片对他的重要性,便佯作要撕烂照片的样子跟他说“你最好说实话。”
老人果然急着吼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你别动这照片。”
见裴辰日放低了照片,只是轻轻拿着,老人才叹了口气慢慢说“就是那个符咒,我在医院捡到的,原本是我隔壁病床的人的,现在已经不在了,这是他老婆给他求的符。可能是觉得不灵验吧,就随手丢了,我捡起来想看看是不是求错了,因为那家道观好像求姻缘比较灵验。我打开一看,看到最下面写着‘念此神咒,可得永生’,我便试着念了一下,居然立刻就感觉身体不再疼痛了,但同时身边的一个小伙子突然感到一阵不适,我停止念咒问他怎么回事,他又说没事了,我又念起了咒,又见他难受的捂着耳朵,我便知道了是这咒语有问题。”
满月又让裴辰日打开符咒给他看,裴辰日却说“你自己开啊,我拿着照片呢。”
“照片你放着就好,拆符。”
裴辰日才想到,对哦,老人现在被法术牵制住呢,因为法术是无形的,肉眼不能看到,所以他总觉得照片一离开他的手,老人便可以夺走,就失去要挟他的把柄了。裴辰日放下照片,拆开了符咒,两人一看惊了,这个符咒竟然是出自满月神庙的。
两人先强装镇定,又问老人为什么要对婴儿下手。
原来是因为婴儿还不会说话,即使难受也不会说出来,只会哭闹,婴儿哭闹也正常,不容易被发现。“而且我每日只吸少许精气,孩子们也恢复得快,所以,所以就……选择对他们下手。”
裴辰日强忍着打打他的冲动质问他“他们还那么小,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老人一听笑了“对孩子们就是残忍,那对你们是不是就不残忍了?”
“你!”
满月打断他道“你可是有何心愿未了?不然你孑然一身,苟且活着是为何?”
老人看着照片陷入了沉默。
满月又问“可是与这女子有关?你可以不说,但今日你被我发现,我便不会再让你以此符咒害人。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自己清楚,若你说出来我可想办法帮你一把让你了结心愿。”
老人抬眼看着满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释然了,然后望着窗外的月亮说道“那时候的她就像花儿一样,她出身富贵人家,却从不嫌弃我,我们是背着她的父母偷偷去拍这张照片的,虽然没领证,但早已确定了对方。后来她家因为牵扯上了一些事,一家人放弃了祖业连夜逃亡了,后来我打听到是去投靠亲戚了,但我没能打听到她的联系方式,自此便失去了消息。很多年后,当我再次找到她,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无心工作更无心谈成家,我离开了家人一个人四处漂泊。后来发现她来到了这个城市定居,我就跟着来了这里,起初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后来我知道她跟她的丈夫的感情出了问题,之后好像还离婚了,我以为自己又有了机会,但突然却被告知患了末期癌症,还有其他器官早已毛病多多,怕是不能活超过两个月了。上天给了我一点小希望又将我重重摔下去,我自问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我就要这样死去。”
“所以你就变得蛮不讲理,觉得大家都欠了你的?”
老人又冷哼了一下,看着裴辰日说“你以为他们都是真心对我好吗?医院里的这些人不知道有多少都是希望我早点死的,别碍着他们的地,别浪费了他们的药。他们嫌我脏,嫌我是流浪汉,我们病房每逢有什么垃圾或者弄脏了哪里都怪在我头上,就连厕所堵了也说是我弄的。就连我的那个主诊医生也是只是想着拿我去研究。”
满月看着照片说“有些人对于你来说,是你的天是你的一切,但于对方你可能就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人应该往前看,你若一直执迷不悟,那困在里面的可能永远只有你自己一个。姻缘乃天定,你可有想过你可能根本就不是她的命定之人?你可想过你可能就错过了真正属于你的那段好姻缘?”
满月停顿了一下又问“你方才说她已离婚,那你可有找过她?”
“没有,我都是将死之人了,找她又能怎样呢……”
“把你想说的话说完,而且你就不想知道,她这些年究竟有没有忘记你,究竟她有没有真的喜欢过你吗?”
“我,但是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那万一她从未忘记过你呢?你是不是也该给她一个机会?”
见老人没再回话,似乎是接受了这个建议。满月又对着在发呆的裴辰日说“你可以帮个忙吗?”
裴辰日对于祁朔月这张脸就是没有抵抗力,还不知道要帮什么忙就随口答应了“哦,可以。”然后才问“帮什么忙?”
满月说“帮忙让他们见一面。”
他们把老人放了,又看着那道黄符,裴辰日问“有什么破解的方法吗?”
“嗯,有的。”满月说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微不可查的迟疑了一下,在符咒上添了几笔,只见符咒泛起了红光又灭了,然后又说“符咒已被我破了,再将此焚毁便可,即使他再念那个咒语也不能再害人了。”
满月打了个响指,符纸就燃烧了起来化作一团黑烟飘散,竟不落一点灰烬。
裴辰日又问“你知道这个符是怎么回事吗?怎么是出自满月神庙的?”
“不知,观主并非潜心修道之人,现在观里的很多符都是买回来的,但这种符咒普通人是写不出来的,这背后肯定有人搞鬼。你明日还要跟朔月去帮那个老者,不若现在先在此休息一下,我这就回观里看看其他符有没有问题。”
折腾到半夜,现在都3点多了,裴辰日还真的挺困的,就没逞强,只说“你手指贴个止血贴吧,疼不疼啊?”
“无事,很快就能好的。”
裴辰日拿他没办法,然后看着他从窗户跳了出去很快又没了踪影,才躺到了祁朔月的病床上睡下了。
一边满月回到满月神庙,翻找了一下观内的各类符咒,发现只有保人健康的驱病符有问题,他又用符咒追踪了一下都有哪些人求过这符,发现求的人并不多,因为他的道观是出了名求姻缘的,一般人都只求姻缘不会在此求健康。他逐一找了那些符咒,将之破解焚毁,才又回到了满月神庙,亲手画了几张驱病符替换了有问题的。等这些做完了,天也快破晓了,才匆匆回到医院的病房躺着。
天一亮祁朔月就醒了,一睁眼就见裴辰日的脸几乎跟他的贴在一起吓了一跳,确实是他让裴辰日留下的,但没让他们睡到一个床上去啊。虽然小时候两个人也常常一起洗澡吃饭睡觉的,但升了初中之后裴辰日就总是有意无意跟他保持距离,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就更不可能回到纯真的孩童时代了,所以也不知道多少年没这么亲昵过了。祁朔月暗暗吐槽,有本事躲着我,就别爬到我床上来啊,不是,难道是满月那家伙主动的?祁朔月一咬牙,默默盘算着找个时间跟满月说说这事。他本想让裴辰日多休息一阵,自己先去洗漱,但没留意到手指有伤,一撑床边,碰到破损的地方吃疼的“嘶”了一声,再加上起身的动静,吵醒了睡着的人。
裴辰日睡眠不足这会儿还有点迷糊,问“朔月?”
“吵你醒了啊,不好意思,本来还想让你再睡会儿的。”
裴辰日才意识到两人在同一张床上,一下子清醒过来了“没,没事,现在几点了?”
“应该还不到6点吧。”
“你都这么早起吗?”
“嗯,跟满月共用一个身体之后就这样。”
“真的就一点也不累吗?”
“嗯,不累,对了,昨晚怎么样了?”
裴辰日把昨晚的事情还有梁伯的事都跟祁朔月说了,还说今天要一起去找他的初恋情人。
“What?他做了这种事,我们还要帮他?”
“但他不能靠邪咒吸取别人精气之后也活不了多久了,而且满月答应过要帮他一把的。”
“那,那些婴儿呢?”
“满月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说完他们就去找了梁伯,跟医院请了假出去了,他们去到了人家楼下的小区花园坐着,据说老太太每天都会经过这里去市场买菜。没多久,老人忽然坐直了身子盯着不远处的一个老太太,虽然苍老了不少,但还是能辨出是照片中的那个女士。他们鼓励了老人一下,老人站起来做了一个深呼吸就迈步走了过去,裴辰日和祁朔月说是来帮忙的,其实也就是陪老人过来而已,那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吧。
老太太被人堵了去路,抬头看清来人时惊讶的一时忘了言语。
老人堆积起微笑,卑微的说“朝霞,还记得我吗?”
“梁暮?”叫出名字的一刻老太太激动地捂住了嘴巴。
他们寻了一张石椅并排坐下,老人艰难的开口“我,我这些年找了你很久。”
老太太擦擦眼角的泪说“虽然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但其实,我当年也是找过你的。你也知道我们家当时牵扯了一些事,我父亲可能随时会入狱,我们改了姓,投靠了我母亲老家的一个农户亲戚。我跟着父母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就立刻托人给你写了封信,我想着哪怕是跟你报个平安也好。但最后却收到你父亲的回信,说希望我们不要再来往了,我也知道当时的环境,我不怪他,我也担心万一查到你那里会连累你们家,所以后来也不敢再给你写信了。我以为你会忘了我。”
老人安静的听完,眼泪也模糊了双眼,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释怀了,她还记得他,这就够了。他不再奢求什么了,甚至觉得这些日子的自己真的愚蠢至极。
后来老太太去医院探望过老人,没多久老人因为病情急剧恶化与世长辞了,老太太还帮忙操办了他的身后事,但那都是后话了。
另一边,神霄玉府的一个偏殿内,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听着跪拜在他身前的人说“殿下,符咒已经全数被满月销毁了,我们需要再换一批吗?”
紫衣男子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都被发现了还继续做,是想被他抓个现行吗?”
一条像普通蛇一样大小的小蛟龙缠上了紫衣男子的手臂,对着他口吐人言“殿下,不如让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