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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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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宫
天佑蜷缩在沙坡下,双手紧紧抱住膝盖。
眼前是永无尽头的黄沙,黄沙上红色巨石嶙峋,这里是妖皇宫内的一片秘境,叫黑水崖,但这里没有水,空气燥热难耐,一丝水气也无。
最开始热的很了,天佑会期待吹来一阵凉风,但每一次凉风袭来时,都会有巨石化为凶兽,天佑在这待了整整七天七夜,亲眼目睹了无数妖人被凶兽吞没。
重华君说过黑水崖是妖族年轻一辈修炼的地方,有无数人死在这里,但也有无数人顺利从黑水崖走出,经此一役,修为上升,心性愈发坚韧。
据说,顺利走出黑水崖的人中年纪最小的是玄机,那时候他才十一岁。
天佑十一岁时在干什么呢?
他不记得了,他自从有记忆起就与陆喜生活在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那时候他懵懵懂懂,只知道吃喝玩乐,陆喜也陪着他,一人一豹最爱在干净温暖的大理石地面上打滚。
这样大概生活了五年,有一天晚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黑漆漆的夜里,他被陆喜抱在怀中逃窜。后来就换了一个地方生活,在新的地方生活了大概三年后,一天,他被一个人用黑口袋套住带走,醒来时便是在三重界的残红小筑。
身体里另一半的巫族血液让他知道这里是他的生母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他在这里思恋着陆喜,直到半年后与陆喜重逢。
重华君说他今年二十七岁,但他睁开眼到如今也只八年而已。
前十九年,他一直在沉睡,之后的八年他和陆喜在一起,现在重华君出现,却是将他从陆喜身边带走。
他的生母已经没了,现在连这个娘亲也留不住。
天佑难过的将头埋在腿间,耳边是沙沙的风声,他知道凶兽再次出现,但他太累了,他动不了。
妖族的年轻一辈?
他二十七岁化形,算什么年轻一辈啊,他是天佑,不是玄机。
妖皇寝殿内
重华君与妖皇看着玄镜中五足凶兽一步步朝窝在沙坡下的天佑走去,神色不一。
妖皇垂眸,微微叹了口气,“宗清,算了吧,他二十七岁化形,资质本就不比玄机,何必强求。”
“玄机资质心性上佳,日后有你我及齐家助力,继承妖皇一位后必定引领妖族走向强盛,你何必——”
“天佑也是我的孩子,身体里有我一半血液,兄长何必厚此薄彼?!”
重华君沉声反驳。
妖皇眉间厉色一现,呵道:“宗清,厚此薄彼的是你!”
“当年我被魔君重伤,座下七司十二邪君除你外皆心怀鬼胎,我命你娶齐敏收揽齐家,你依言照做。当时既无怨言,何须过了二十七年就此发难!”
“天佑不比玄机,你却不顾他资质,强行喂养他秘药,传他十年修为,将其扔入黑水崖,妄图他短时间突破修为困境打败玄机,你这般一个不小心会要了他的命!”
“再说,即便你帮助天佑打败玄机,你是想羞辱谁!羞辱齐家,还是你的夫人齐敏,还是你那一直乖巧懂事的儿子玄机!还是想羞辱我这个哥哥!”
重华君嘴唇颤抖,一张脸微微狰狞起来。
妖皇沉沉叹气,见玄镜中天佑被五足兽咬住胳膊,叼在嘴里残忍的晃动,忙进入玄镜中将天佑救了出来。
天佑在黑水崖中生活了七天,妖界却只过了七个时辰。
妖皇搀扶着昏死过去的天佑出现在重华君身前,叹息道:“宗清,天佑和玄机都是你的儿子,这事你好好想想吧。”
重华君垂眸朝妖皇怀中的天佑看去,只见青年嘴唇一张一合,喃喃道:“娘。”
他脸上的皮肤被粗糙的黄沙划破,嘴唇干裂出血,肩头被五足兽咬穿,露出血肉及白骨,这些无不显示着这个昨日才化为人形的青年经历了多少磨难。
“娘,我好渴。”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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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红小筑
陆喜看着抱着天佑出现在院内的白发长者,立即丢下手中的扫帚冲了过去。
“天佑!”
“他受了重伤,但已经医治过,现在昏睡过去,静养几日会没事的。”
妖皇宗离看着面前的人族小姑娘,轻声道:“你就是天佑的干娘吧,他一直念叨着你呢!你看来……”
宗离和煦一笑,“确实如宗清所言年纪不大。”
“你是?”
“我是天佑大伯,天佑既想与你一起生活,我便随了他的意。他如今将化形,需要学的事情还很多,接下来几年或十几年可能都要麻烦你了。”
陆喜倏然抬头,反应过来后立即以人族之礼向长者行了一礼,“陆喜参加陛下。”
宗离朝陆喜点点头,抱着天佑大步朝里走去。陆喜跟在他身旁带路,待将天佑放在床榻上,宗离不由得朝窝在床角的黑猫看了一眼,笑道:“你这小姑娘倒真的喜欢这些小畜生,人族养猫养狗大多作为玩乐的玩意,你却让他睡在了床上。”
小畜生?
陆喜看向缩成一团的黑毛球,嘴唇微微蠕动,终究却什么都没说。
妖界之主竟也误认周尧只是普通黑猫吗?周尧他……到底什么来历!
宗离安顿好天佑后,转身面对陆喜,以指轻点女子眉心。一溜白光窜入女子识海,却被一道由灵气织就的屏障阻挡在外,无法进入识海深处。
宗离微微讶然,看陆喜的目光多了一抹深意,赞道:“孤多年不出妖皇宫,倒不知人族竟出了你般的天才,年纪轻轻修为却十分深厚,孤竟不能深入你识海深处。但这般,天佑在你身边孤也不会担心了。”
“只是你一人到底不比整个妖族,孤留了一丝灵识在你识海外围,日后若有所求助,直接在识海内呼唤孤即可。”
陆喜被妖界之主夸的飘飘然,此时只傻乎乎的点头。
天才?
她是人族的小天才啊?!
待宗离走后,陆喜蹲在床前,托腮看着并肩睡在床上的天佑和黑毛球周尧。一会替天佑捏了捏拱起的被角,一会将周尧跑出来的尾巴塞进被窝中。
但周尧不老实,陆喜把他尾巴塞进被窝,不过瞬间,尾巴又嗖的一声弹了出来,打在陆喜手背上。
陆喜一时忍不住,捏住他粗大的尾巴撸了一把。
周尧迷迷糊糊睁开眼,挣扎着从被窝中爬了起来。
“怎么起来了,再睡会?”
周尧伤没好透,脑子迷迷糊糊的没反应过来,直接‘喵’了一声,爪爪踩着柔软的棉被,颠颠倒倒的走到陆喜跟前,小脑袋亲呢的蹭了蹭陆喜的下颌,随后挨着她坐下,一同守护着呼呼大睡的天佑。
接下来半月,陆喜一直照看着天佑和周尧。
天佑伤势好转,除去右肩伤的重,右手暂时无法施力外,其它都好的差不多。周尧却出了问题,他发起了高烧,皮毛滚烫,鼻息火热。
柳色赶来查看,喂了他一粒清心丹,将他从暖和的被窝中移至冰凉的地板上,嘱咐陆喜弄来冰块替他降温。
陆喜想了想,体内灵气运转,掌心逼出无数寒气逼人的骨针,白色的骨针交错相叠,搭出一个漂亮精致的猫窝。陆喜抱起高烧的周尧,将他轻轻放了进去。周尧接触冰冷的骨针,紧皱的猫脸顿时舒展开来。
柳色静静看着这一幕,眼中隐有赞赏。
这时,木门吱呀一声响,天佑的大脑袋急匆匆的从还未打开的门缝挤了进来,看向陆喜,皱着眉头,一脸为难道:“娘,你出来一下。”
被二十七岁的天佑叫作娘亲,陆喜已然从不适到麻木,一旁的柳色却不若陆喜镇定,手臂微抬,借用宽大的袖摆遮住了脸上笑意。
陆喜跟着天佑去了大厅,见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闯入残红小筑。这些人是妖族护卫,身着统一的青黑色铁甲,神情严肃,手中则捧着大小不一的木匣。
重华君立在残红小筑外,远远的隔着院门面无表情的看着出现在大厅的陆喜及天佑。
妖族护卫将手中木匣依次放入大厅整齐排列,其中为首之人平铺直叙道:“陆喜姑娘,这是我家君上令我等置办的。”
说罢众妖动作整齐的将木匣一一打开,露出里面的金银珠宝、灵丹妙药。其中一箱专门盛放着闪闪发亮的灵石,一眼看去便知皆为上品。
陆喜……很是心动,奈何一旁的天佑却是急吼吼的跑上前弯腰一一将木匣的盖子重新盖了回去。
他被重华君当着陆喜的面抢走,心里产生了阴影,以为重华君一计不成另起一计,打算买儿子!
“……天佑。”
陆喜扭捏着小声阻止。
天佑回头望向陆喜,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伤心道:“娘,你是想把我卖了吗?”
陆喜一张脸瞬间爆红,“没……我没这个意思。”
天佑双手握拳放在胸前,一脸真挚的看向陆喜,柔弱道:“那天佑还是不是你最心爱的崽?”
这个动作是陆喜教天佑的,那时他还是豹形,做这个动作时又萌又甜。每每他犯错受罚,做这个动作,陆喜都会网开一面。如今他化成人形,还是浓眉大眼的汉子,再做这个动作不免就有些辣眼睛了。
陆喜嘴角抽动,微微偏过头去避开天佑目光,艰难的点点头。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陆喜想,幸好这个动作只天佑一人学会。周尧那时在干嘛呢?好像是蹲在她的肩头静静的看着她教导天佑。
那时,她很是偏心,认定天佑是家中唯一的人才,一门心思的教导他。
天佑得到陆喜的回答,底气十足,趾高气扬的看向众妖族护卫,砰的一声盖上最后一只木匣的盖子,一脸正气道:“你们都听见了吧,我是我娘最心爱的崽,她是不会把我卖掉的。”
院门外,重华君听见天佑此言,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怒呵一声“蠢货!”后直接甩袖而走!
妖族护卫们见主子走了,你看我我看你,正不知道怎么办呢,见天佑一个劲的赶人,只好灰溜溜的抱起木匣再次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走了。
别走……
陆喜一张脸憋的青紫,心里无声呐喊。
崽崽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但是在崽崽面前,一定要保持尊严。要有高尚的品格,不服输的精神,非凡的气度。钱财珠宝易赚……易…赚
陆喜痛苦的捂住脸,钱财珠宝易赚,那一箱子上品灵石难得啊!
陆喜心口痛,痛的都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