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弗色

14、十四

　　说不上一语成谶，只是白驹过隙，时间不留人，转眼王黎她们就真到了上战场的时候。
　　并没有所谓校场上尘飞烟起，也没有热血沸腾的动员喊话，临行前大家全都放回家修整一天之后即刻启程。
　　东西是没什么好收拾的，而且军部不让带，这一天主要是让大家放松心情和调整心态的。
　　这也就给了王黎漫长的一整天，跟王齐耗在一起。
　　科研不仅仅是灵机一动的功夫，有运气和天赋的成分在却不全是，王齐并没能够赶在她出征之前做好药剂。
　　这意味着，他们要暂时分别了。
　　一天的时间里，他们说了些你侬我侬的话，吃了很多美味的食物，也纠缠了许久，但有些话题还是绕不过，正经的时刻来了。
　　晚间时分，是将要集合的信号。
　　“每天晚上联系我，给我报平安，你能做到吗？”王齐正了神色，问她。
　　少女站在他身前，身量均婷，作战服没什么装饰，简约又暗藏玄机。
　　“……，并不能。”她摇头，“到了前线，个人终端会统一换成军用设备，与民用信号不相连。而且，一旦开战，每天都联系你是不可能的。”
　　道理人人都懂，可真论到自身，谁又能不心存侥幸呢？王齐也没什么盼的，唯一就是希望王黎能平安。
　　方才的要求也只是这么一说，图个心安而已，可看着少女满脸写着“你死心吧，我打起仗来很忙的，没工夫跟你谈情说爱”，他就不禁扼腕痛心，这人就没长浪漫细胞吗，死正经？
　　要换来王黎娇娇软软一句黏糊又惜别的话有多难，王齐放弃了，无数次叹气之后，在认清不公平的现状之后，他的柔情蜜意还是要说给她听。
　　“我尽快赶去前线陪你，我的药已经有进展了，基本只差一个突破口。”
　　“……，你一个月之前就说只差一个突破口了。你们科学家的突破口有多难找不用我提醒你吧？”王黎叹气，“反正你别着急，我基本功扎实，军部武器先进，在战场也没那么容易出危险。”
　　话音未落，她似又猛然想起什么，郑重提醒道：“对了，不许瞎吃药哦，千万不可以追求速度就瞎折腾自己！我可不接受你搞成半吊子去前线，一定要完全健康！懂了？”
　　“知道了。”王齐有气无力。
　　“别敷衍我啊，阿齐，我会担心的。”
　　“我明白！”王齐一把捞过她的腰，恶狠狠的，“我还想战争结束之后跟你周游世界呢，身体本钱我不会开玩笑的。”
　　“呦，结束啊？小伙子志向挺远大的，兽族说灭就灭了。”
　　“你不信？”
　　“嘿哈。”王黎没有正面回答，只扯着脸皮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
　　“啧，瞧不起我？”他也半真半假地跟她插科打诨，开玩笑的口吻，“阿黎，我要是认真研制一个生化武器，三天之内就能把它们所在整个东亚大陆轰平，彻底没有生命体存在你信不信，一周之内结束一切纷争。”
　　“……，这么暴力呢？这么狠的武器我们新人类不得跟着陪葬啊，地球统共也没多大，别一打污染一片，大家一起死。”王黎笑他。
　　“所以是假设，又不是都不想活了。”
　　“我看你对制造这种生化武器挺感兴趣的，还笑，还笑？”
　　“我开玩笑的，怎么就不能笑一下了？”王齐抬手挡住她的进攻，“你不也笑了？”
　　“我是正义之喜悦，而你是灭绝之傲慢。讲真，你有这个想法就很危险啊，极端主义要不得，一炮轰过去片甲不留可还行？人家兽族肯定也有心向和平的普通无辜群众，我们若真打赢了之后，包括善待俘虏还有很多事呢。”
　　“……，你开始了，你又开始了，圣母心又犯了是不是，人家未必稀罕你的善意。”王齐摊手，非常不赞同，“斩草要除根，灭不彻底，迟早是祸患。”
　　“灭族？总得活几个向往和平的吧？只要我们摆出诚意，大家相互理解一下，和平共处不行吗？”
　　王齐听了她的话，笑了，“就现在，我听说欧洲实验室还有一个繁殖基地，专门研究新人类的繁衍问题，里面被切片儿的兽人可不止十几二十。”
　　“他们可都是从兽族的地盘强抢过来的，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一笑泯恩仇的做法？”
　　“……，得，说不过你，我是个假圣母。”王黎踮脚，在他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我要走了。”
　　方才说了那么多，谈天说地的扯，双方都不想把离别的这个对谈弄的太伤感，没有必要。
　　“走了走了，再晚就迟了。”她笑着退开，一步回身，轻灵地旋转像一阵风，“阿齐，我在战场上等你。”
　　他忍了，想安静的送她，手攥成拳，青筋隐约突起。
　　可当情潮又上心头，最终没忍住，临走前他又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王齐不想让忧心从话语里跑出来，音调冷静的刻意。
　　“我就问一句，你能保护好你自己吗？”
　　“能吗？”
　　害怕占据了他的眼，从心脏撕扯出来，往外爬。
　　“……，蠢问题。”王黎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拍开他的手，消失在门口。
　　可那一眼，他没有看出任何东西，这没能让他安心下来。
　　那里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好像，只有坚定。

　　军部的大型飞行器看起来完全就是朴实无华的样子，通体漆黑，据说在超高速下在视觉上有隐形的功能，当然雷达也探测不到。
　　王黎抬头望着这庞然大物，神色复杂。说它是奇形怪状都是轻的，它的外形看着这儿缺一块，那儿又多一疙瘩，像是随意拼凑的泥旮沓。看样子设计师完全不想在没有战争效益的事情上浪费脑细胞，丝毫没有考虑过美观这个问题。
　　“……，哇，好丑。”库恩直言不讳。
　　“真的丑。”萨沙忍不住赞同，在绝对的恶品味面前，一切恩怨都可以暂时放下，统一战线。
　　“别废话，赶紧上去！丑能把你们腿折了吗？”老师没好气的赶着大家，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代代都重复同样的话。
　　“啧，心情不愉快啊，看着这腌臜东西。”库恩吐槽，“说不定一会儿都喝不下营养剂呢。”
　　不过他转头就神采奕奕的对萨沙讲，“学长，不然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闭住眼睛，我用最嘴喂你怎么样？”
　　“……，变态你别跟我说话。”萨沙躲开他，“一会儿别离我太近。”
　　“都要去前线了，萨沙学长你对我还是这么冷淡呢。”库恩死皮赖脸，“我要是不小心明天就死了怎么办？你就不能给我个好脸，让我死前多留个念想？”
　　“死吧死吧，我倒要看看你真伤在牲畜们手里还有什么脸活？”萨沙也笑，白牙露在外边，“一天到晚还扯什么血洗兽族，见鬼去吧你！”
　　说完，他得意的腿一迈扬长而去，心情大好。
　　库恩紧跟着他，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也是一蹦一跳的，完全没受影响，他可能就喜欢这样的萨沙吧。
　　这边，萨沙和库恩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杀个好不痛快，而那边，虐狗二人组也是氛围满满。
　　艾瑞莉娅很适合穿作战服，前凸后翘，把她的好身材显露的淋漓尽致，再加上她烈火一样的红色卷发散在腰际，颇有种乱世美佳人的英姿飒爽。可惜，她表情不太好看，完全不爽朗，满脸嫌恶，眉毛拧成一团。
　　“杰斯，你确定你擦过这个位置吗？”
　　“擦过，擦了三遍！”身形高大的金发少年长成了男人，多亏了这些年举铁的功效，或许还有欧美人天生的基因优势，杰斯块儿大非常大，魁梧有型。但他性格似乎没怎么变，还是那么茂茂呼呼的，海蓝色的眼睛一望到底，他着急的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艾瑞莉娅，你放心坐吧，不脏。”
　　“我不，好烦啊，这破飞行器是接送了多少人！绝对很脏！”红发女郎腰肢一扭，“要不是为了帝国，我绝对不会坐这种飞行器的！”
　　“宝宝最棒了！”杰斯星星眼，捧哏捧的心甘情愿。
　　“咿，……，杰斯我发现你最近好舔，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吗？”艾瑞莉娅鼻子皱起来。
　　“没有啊，我就是单纯的想夸你，艾瑞莉娅你好美！”
　　大型犬金毛转世杰斯带着他的赤忱和热情，满脸都是幸福。
　　“……，算了。”艾瑞莉娅放过这一茬，“杰斯你坐这，我要坐在你身上，我不想碰这个！”
　　“好呀好呀，来吧，亲爱的。”杰斯迅速坐好，拍了拍大腿，满脸期待。
　　看他过于积极的样子，艾瑞莉娅双眼一眯，“我警告你啊，这一路你给我老实当椅子，不许有什么歪念头。”
　　“啊，……”男人顿时失落到不行，蓝眼睛能酝酿出水来似的，一声三折拖着长调。
　　他还想在作战前跟自己老婆好好亲热一下呢！
　　“啊什么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艾瑞莉娅没好气，一把拧在他的腰上，“最多最多可以接吻，其他的，明令禁止！”
　　“哦。”杰斯不开心，心情是灰色。
　　“哦是什么意思，不满意我的安排，觉得我多事了？嫌我矫情？”
　　“没有没有，亲爱的你绝对是为了我好，不让我在外面丢人！我完全理解，而且我不是那种人，就算你不说，我也绝对不会有不规矩的行为的！我才不要让别人看你的腰，你的腿，你的脚，你的胸，……”
　　“亲爱的，闭嘴。”
　　“哦，好的。”

　　舱内成双成对的人非常多，基本上就没剩下几个单着的。王黎百无聊赖的转悠了一圈后，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猫起来，悠闲自得又猛然间，有点想王齐。
　　也是，这个社会上都找不出来几个没正经上过学的，王齐算一个。
　　而其他人大部分人，基本都在校园里找到了自己称心如意的伴侣，不论是同级还是不同级的，大家总会在战场上相遇。所以这里的人完全没有形单影只的烦恼，就算是上前线打仗也可以申请调动到伴侣所在的战区，非常的人性化，异地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哎，还是希望他能早日恢复健康，然后来找我啊，王黎默默祈祷。
　　好像从出生到现在，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不知道阿齐现在在做什么呢？他有没有按时喝营养剂呢？他会不会按时睡觉呢？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一分开数不清的思念就涌上来，王黎苦笑，这连东半球还没到呢？
　　距离他们分别才堪堪半个小时。

　　“亲爱的，你看她，之前听说她跟王齐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事做的杰斯说够了甜言蜜语，眼尖的注意到了孤独的王黎。
　　艾瑞莉娅就贴在他身上，跟他咬耳朵，“我觉得他们很配，至少都是双黑面孔（黑头发黑眼睛），也都熟悉彼此。”
　　“嘿嘿，好好奇他们XXOO的时候，王齐行不行啊，那么弱的身体。”杰斯笑的一脸□□。
　　“……，没兴趣。”艾瑞莉娅扭头。
　　“我打赌他肯定在下面。”杰斯继续畅想。
　　“这些不好猜，但我觉得就冲力量对比和骨骼强度，王黎抱的紧一点他都会骨折。”红发女郎煞有介事的推测。
　　“这也太惨了。”杰斯的嘴巴长成夸张的O形，眼睛一直朝王黎那边瞟，“那我们要不要劝劝王黎找个别的人，我觉得麦克米兰一直挺喜欢她的。”
　　艾瑞莉娅白他一眼，“别多管闲事，人家既然在一起，就肯定愿意克服这些问题。而且，我烦麦克米兰，那个烂人他谁不喜欢，但凡是女的他都有兴趣撩一下！你不许跟他多说话啊，不然我就连同你一起讨厌！”
　　“麦克人不错啊，……”杰斯辩解，随后补充，“就是换女朋友换的勤了一点，但也没见他哪个前任追着他打，他肯定既懂得讨好女孩子也没亏待人家，感情经历多一点又不是错。”
　　“听你这语气，有点羡慕？”红发女郎语调突然危险，“女朋友多是不是很刺激啊？”
　　“还好吧，我是没想过。”杰斯没听出女友话里的陷阱，呆萌地避了过去。
　　“我有你就够了。”他环着艾瑞莉娅的腰，紧了紧，“这一生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甚至觉得，我们以前也肯定在一起的。”
　　杰斯絮絮叨叨，“我出生的时候，我‘前代’其实留给了我一句话。他说，如果你再遇到红色头发的女孩子，一定要对她好一点。”
　　“也不知道我‘前代’是不是在说你，在说我们呢？”
　　红发女郎沉默，突然一肘子顶在男人的肺上，“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又没什么关系，我不是因为这句话才喜欢你的。”杰斯回答，甚至得意洋洋的回忆起过去，“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是红头发，第一反应就是要离你远远的，才不要照顾你，对你好呢！凭什么前代说什么，我就要照着做啊，他以为他是谁？他都死了。”
　　“再说红头发的女孩也不少，橘红色的，深红色的，粉红的，我是要拯救世界吗我？我都对她们好，‘前代’他简直就是在为难我！”杰斯愤愤不平的吐槽。
　　“……”听了杰斯的这番话，红发女郎突然回身捧过他的脸，金发蓝眼，好不璀璨，英挺深刻的相貌，却莫名透着些许傻气。
　　“本来我是想笑你傻的，新人类那么多，转生后能遇到的能有几个？更别说，大家一般都去远一点的地方‘转生’，这就更加降低了碰见过去的人的几率。”她说。
　　“嗯？”这话风不太对的样子，杰斯想。
　　“我告诉我‘前代’留给我一句什么话吧。”艾瑞莉娅说，“她说，你要是再跟金毛说一句话你就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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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底下还真有这样巧的事情。
　　杰斯沉默。
　　“所以我只要逮着一个金毛就肯定要去跟他说话。”红发女郎撇嘴，“她是真不知道自己逆反心理有多强吗？敢骂我？越不让我接触带金毛的，我还就非要跟她对着干了！”
　　杰斯继续沉默，肢体逐渐僵硬，因为这些信息串起来完全不是什么好进展啊！
　　他“前代”是不是辜负艾瑞莉娅的“前代”了呀！莫非是渣男？莫非出轨了？莫非他吊着艾瑞莉娅的“前代”不给人希望，让艾瑞莉娅当备胎了？
　　“哈哈，……，艾瑞莉娅，我们聊点别的吧。”他弱弱的说。
　　“你想转移话题？”红发女郎瞪他，“如果这不是巧合，看来我们‘前代’真的有故事，而且绝对是你对不起我！”
　　“哎呀，往日不可追啊，‘前代’的事与我们无关！”杰斯死皮赖脸，“而且，如果我‘前代’对不住你，我就在这替他道个歉，这事儿咱就过了。”
　　他后悔扯到往生的事情了，他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