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恋这件小事》双若

3、你的名字

　　军训结束后接着就是正式上课，几乎所有科目的第一堂课都无不例外是自我介绍，谈理想，五年计划之类的话题，用完中文用英语，千篇一律。

　　何脉脉没有倾城倾国的绝色，没有标准流利的口语，但她擅长临场发挥，有着神采飞扬的自信和坦诚敬重的眼神，赢得了许多科任老师的好感。

　　最有意思的是一次大课堂，由于是公共课，于是就把班主任相同的两个班级安排在一个大教室一起上。个子娇小笑容腼腆的苹果脸思修老师给大家一节课的时间自我介绍兼谈谈理想，结束的同学如果想走可以先走。

　　何脉脉第一个冲上了讲台，倒不是她想急着走，而是她坐在最前排，即便给再多的时间也酝酿不出什么雄韬伟略，熬着也是熬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上，早死早超生。

　　“将来我要当老师！”站在讲台上，何脉脉大声地说，“我喜欢老师，因为我是幸运的，在我的生命里，我遇到了许多好老师，他们教会了我许多，关于爱关于生活，他们想要教会我们所有生存的道理和手段，却打从心底里爱护我们的纯白。”她说着，目光大胆地一一对视过去，却在到教室后门角落的位置时再也收不回来。

　　因为，那里有个人，是她永远要凝望的方向，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所以我想当老师，真的很想当老师，真的……”何脉脉放慢了语速，有点开始语无伦次，目光黏在那个人身上，看着他与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偶尔会朝自己这边看一眼。

　　平稳的心跳顿时“咚咚咚”乱跳，何脉脉忍不住低下了习惯扬着的头，然后果断用冰凉的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抬起头继续说，“当个像他们那样的老师。”并且对着思修老师鞠了一躬。

　　这时，班主任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好像叫了谁的名字，然后那个人就站起来了，往教室门口走去。

　　何脉脉顿时慌了，有一种当初毛利兰看着工藤新一挥手跑开时的恐惧感。她匆匆地做了结束语，绕过讲台。

　　眼看着他就要走出教室了，何脉脉那个心焦啊，冲动大喊，“班主任，我出事了！”

　　这一喊，连小声聊天的同学都安静了，不明真相的同学只因莫名其妙而目光炯炯，知道真相如林葙的人唯有掩面的姿势了。

　　“那个……”何脉脉那叫一个疾步加小跑啊，顶着班主任一副“你出啥事了？”的逼视下，终于走到张念身边，指着他理所当然地说，“轮到他自我介绍了！”

　　张念意外一笑，随即抬脚先走出教室。

　　“喂——等等。”何脉脉急着要跟，却被班主任堵在门口，“回去上课！”然后也转身离开。

　　“老师老师——”礼貌得像个小学生，何脉脉虽然着急，仍旧不忘跑回去跟思修老师打招呼，“那我先走了，老师再见！”

　　远远地追着，看着张念跟着班主任进了行政楼，直到进了校长办公室，何脉脉不得不停下脚步，在楼梯口坐下，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一直追逐着的她，至少能知道他的名字，也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气温有些微冰凉，与校长交谈完并办好转系手续的张念独自走在空旷的过道上。下楼梯的时候只是漠不关心地瞥了一眼缩在楼梯口的身影，并未停留，直到走到拐角处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团东西，有点眼熟。

　　他倒走回去，双手插在口袋里，弯下腰，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了看何脉脉因为脸埋在膝盖而露在外面的后颈，勾唇笑了一下，正准备跳下台阶的时候，那缩着的身子仿佛有所察觉似的动了动，他顿住，忽然想看她的反应。

　　何脉脉用脸磨了磨放在膝盖上的掌心，像猫一样，然后抬眼迷迷糊糊地对上张念的眼睛，以为是梦境，轻轻地问，“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

　　她问得好小心好期待，仿佛他的名字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迷蒙的目光莫名让张念心中一动。

　　他盯着她的眼睛，问：“只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她用尽理由一直跟着他，一直跟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知道自己的名字？

　　“嗯！”何脉脉郑重地点头。

　　“那听好了，我只说一次。”他目不斜视，“我叫张……”

　　“等等等等！”伸手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何脉脉突然像活过来一样，手忙脚乱地在背包里翻啊翻，翻出精致的小本本，继续翻啊翻，一面慌张地解释，“我要写下来，比较保险！”

　　如同一簇小火焰，在心中被点燃，久违的温暖感在张念心中悄悄膨胀，在他未发觉前，笑容先于一步。

　　他再次弯下腰，影子覆在何脉脉身上。

　　“很快就好很快就好。”何脉脉低着头解释着，以为他要反悔了。

　　张念瞥了一眼一开始就因为某人的动作而滑落在她脚边的水笔，然后握住她的手，掌心翻上，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

　　“张……”她垂眼瞧得仔细，用心感受着，呓语般轻声读出，“念……”

　　何脉脉这辈子总是会忘记很多人很多事，总是会记不住很多人很多事，但是，时间尚未强大到让她可以忘记这个用手感受出用心记住的名字。

　　“记住了么？”张念一抬眼，就望进了她的眼里。

　　“以后，”何脉脉不摇头也不点头，像是没听见，“我可以去找你么？”事实上，她又以为是在梦里，除了这个名字，其他全是假的。

　　张念直起身子，恢复老样子，居高临下地回答，“那是你的事。”与他无关，和最开始一样。

　　那天，张念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原来是这样写的，一笔一划，像是嵌在那只柔软的掌心里，也悄悄地刻进了自己的心里。

　　如果一定要为将来爱上这个女生找一个原因，他想，这一定会是第一个理由。

　　*

　　“听说了吗？那个风云人物张念转系了呢！不在咱班了。”女生甲对女生乙说。

　　“喂喂，你知道张念吗？”女生乙对女生丙说，“听说转系了，不在咱们外语学院了，据说是和女朋友闹分了。”

　　谣言的力量是灰常强大，且不可估量的。

　　“知道吗？原来张念有女朋友啊！”女生某对林葙说，“特意为了她来这个女生系，结果又被她抛弃了。”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八卦女神林葙大喘气地踹开宿舍门，“想知道咱们Y大风云人物张念的最新动态吗？想知道他不为人知的爱恨纠葛么？”

　　“好啦！”高傲冰霜女李可拿着晾完的洗衣盆，与林葙擦身而过，“想说就说啦！”

　　“就是，快说快说！”萌妹子程云云，捧着魔法少女小圆脸，好奇地眨着眼，“人家要听！”

　　唯独何脉脉魂不守舍地倚着阳台，手指拔着垂死挣扎的可怜仙人球所剩无几的小枯刺，念念有词，“是梦？不是梦？”

　　“她怎么了？”林葙看着何脉脉略显忧伤的背影，奇怪地问。

　　“中邪了应该！昨晚回来就这样。”李可爬上床。

　　“是呀！”程云云“扑哧”捂嘴笑，“刚才挤了牙膏就往脸上抹，还以为是洗面奶，哈哈，笑死我了。”

　　“先不管她！咳咳……”林葙做假咳状，装模作样，“本台最新报道，听说张念转系的原因是被女友甩了！”

　　“什么？张念转系了？”少了一个对手，李可可惜，放下床帘就寝。

　　“啊？他有女朋友啊？”程云云玻璃心碎了一地，扭头刷微博求安慰。

　　“嘿嘿。”林葙窃笑，果然信息量很大。“听说一开始啊，张念就是因为女朋友才填报这个学校这个女生系的，因为志愿的事甚至差点父子反目成仇，说起来也真惨，风云人物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甩了，啧啧……喂——你们这些混蛋，还没讲到重点喂——”林葙跳脚。

　　“为什么分手？”反而是一向对八卦绝缘的何脉脉倚着门口，茫然地问。

　　“自然是女方喜新厌旧见异思迁了呗！”没有观众，林葙没了八卦的心情，一屁股坐下，捞起保温杯想喝水，发现轻飘飘的，“怎么没了？”明明还半杯的。

　　“那个……”何脉脉囧囧地摸了摸脸颊，“突然有点渴！”所以帮忙喝了，果玫！>o<

　　林葙无奈望天，悲痛安慰自己，“好歹你肯喝水。”她拿起随手泡装水，忽然想起，“后来你又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好事？”她问的是思修课之后的情况。

　　“哪有！”何脉脉走过去坐在林葙旁边，趴在桌上偏头看她，“你说，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这样疯狂地喜欢一个人？

　　林葙“哈哈哈”仰头大笑三声，表情扭曲地反问，“你问我？”Godknows！

　　“呃啊——”何脉脉焦躁把脸埋进手心。

　　“你不会现在连他的名字还不知道吧？”林葙凑下脸，觉得可能性很大。

　　“知道呀！”她闷闷地答，“叫张念啊！”

　　“张念！！！”三道声音不约而同地齐声大喊。

　　这一喊，把喊脉脉吓得那叫一个哆嗦，神志不清地问，“刚才你们说的风云人物叫什么？”

　　“张念！！！”又是一声响彻云霄。

　　何脉脉缩在桌子底下哆哆嗦嗦迎接其他三人激光扫射似的目光，聊胜于无地解释，“说……说不定，此张念非彼张念……”她也是刚反应过来的好伐？

　　“何脉脉你真是迟钝得……”李可开了头，程云云立刻接下去，“够凶残……”这种事也能后知后觉。

　　“你到底是怎么相安无事地活到现在？”林葙抚额深思。

　　“你们八卦了那么久，还不是一样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张念啊！”何脉脉反击，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人，众人默。

　　果然是人以囧分，这个宿舍一定是被囧神诅咒了，才会这样囧人济济O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