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不难》秦放歌

2、第 2 章

　　“你说我们的好姑妈留给我们什么了？”
　　费盈冷漠的注视着哥哥，把脸隐藏在灯光的暗影里。费豪百无聊赖的翻着报纸，毫不掩饰对遗嘱的兴趣：“今天来的人都有份吗？你跟她最亲近，保守估计她能有多少钱？”
　　“除了钱你还知道别的吗？”费盈淡淡的说。
　　“还有慕容震。”
　　“别跟我提她！”费盈发怒了，“你想把费家的脸都丢尽吗？”
　　费豪冷冷一笑，再不是平日开朗的模样：“费盈，别逼我发火。你知道的。”
　　费盈气到浑身发抖，她努力平复着呼吸，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哥哥，不要做有违伦常的事。我说过了，只要我一口气，你就休想。”
　　“什么叫伦常？盈盈，我们都是可怜的傻瓜，只不过我出手比较快而已。”费豪深深的看着妹妹，声音里有浓浓的悲哀，“我发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住口！”费盈侧身，挡住夺眶的泪水。
　　费豪颓然坐下，环视灰黄灯光下的小客厅。今天晚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留宿了，姓费的在小客厅，姓周的在楼下，这大房子在主人活着的时候，从未这样热闹过。生前身后事，真是变幻无常。他又转向妹妹：“别逼得自己太紧——你不觉得你跟姑妈越来越象了吗？”
　　想起逝去的姑妈，兄妹俩都沉默了。
　　他们并不亲。但是费豪不认为责任在自己，因为姑妈实在是一个叫人无法亲近的人。她总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为小辈做点事活象在施舍。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征求别人的意见，我发令，然后你听从，这就是他们姑侄之间的相处模式。可是费云芳又不是故意折辱他们，她为他们安排的非常好，照顾也非常周到，只是，她总是那么不合时宜，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做不恰当的事……费豪沉思着，回忆着……
　　还可以弥补，就差那么一点点啊！——我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客厅里，也是一对兄妹，只不过又加上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
　　“嫂子一直对我们不错。”周兰说，“嘉力眼看就出去了，学费的问题嫂子总说不用担心——现在……唉！”
　　周持喷出一口烟：“现在更不用担心了，她不是有遗嘱吗？更好，一劳永逸，此后再不用看她脸色了。”
　　周兰从心里瞧不起这个哥哥。自从五年前被查出经济问题下台以后，房子、财产全部充公。他除了伸手向家里人要钱就没干过别的。
　　“你怎么知道她会把钱留给我们？还有无忧呢！除了无忧，还有她的侄子侄女。”
　　“无忧当然有份。姓费的算个屁！”周持晃着脑袋，“姓周的还没死绝呢！当初老大把财产都给她我认栽。这次她死了再把钱给外人我就——我就——”他发狠，却发不出个所以然来。
　　“罢哟！你能怎么样？去棺材里把她摇活啊！”周持的妻子推了他一把，“我也不想别的，就是想再把以前的房子买回来——乡下我算是住够了！以后无病结婚也有个着落啊！”
　　“大伯母为什么要自杀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严嘉力推了推眼镜，一脸的神秘，“真是自杀，还是他杀？”
　　“小孩子不要信口开河！什么他杀！”周兰呵斥儿子，“谁会杀她？”
　　严嘉力撇了撇嘴，似乎很不服气的样子。
　　终于，终于结束了--

　　“费云芳女士日前在家中去世，享年47岁，葬礼将于18日举行。”
　　杜明非瞪着报纸上的讣告，医院和公安局的结论都还没有出来，他们居然就在报纸上发讣闻，连葬礼日期都排好了。他拿起桌上的检验报告，痕检和尸检的结果都没有什么疑点，死亡时间大约是下午一点钟左右，死者体内虽有少量安眠药成分，但她一向都有吃安眠药的习惯，剂量只是如常。从外面的情况看，房间里只有她的指纹，她身上也没有外力造成的伤痕，因此可以推论为自杀。只是周费两家的人未免太着急，难道周无忧提前回来了？还是有谁在搞小动作？就迫不及待成这样？
　　手机响，是秦放歌的来电。
　　“看报纸了吗？这群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秦放歌有点气急败坏的在那厢喊，“才隔了一个晚上而已。你们给出结论了？通知我了？他们凭什么发讣闻？”
　　杜明非略一沉吟，做出一个决定：“你在哪里？我们去趟费云芳家吧--以私人名义。是的，结论为自杀。”

　　自杀？理由是什么？秦放歌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非要采取如此极端而不负责任的手段呢？她永远无法理解自杀者的心理，或许是因为缺乏勇气，可是，连死亡都有勇气面对，还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呢？具体到费云芳更是如此，这样的人怎么会厌世呢？
　　“没理由啊！”她脱口而出。
　　杜明非看她一眼。她郁闷的说：“如果依照费云芳以前留给我的印象，她绝不象厌世的人。她虽然极端自我、武断、轻信，却是一个非常懂得安排的人，考虑事情周详细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
　　“也许就象你说的，故意的，召集众人，上演一幕死亡。”
　　这是在去周家的路上--姑且称为周家，费云芳似乎喜欢“周太太”这个称谓多过“费女士”，从刘阿姨对她的称呼上就看的出来。或许，她太爱周恒，所以着急去与他相守……这个解释，未免太幼稚可笑--
　　“她的这些亲戚有几个真心对她的？周无忧也不过是她的继子而已，要是亲热，就不会在外面跑了。众人逢迎她还不是因为钱？也许，是心太凉了。--她大约有多少钱？”
　　秦放歌神秘一笑：“很多，多到你想象不出来。对她那些亲戚你调查过吗？我所感兴趣的是那个叫小震的小姑娘，她是谁？”秦放歌忘不了那个气质独特的女孩，她清丽的象春天里的一棵玉竹，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她叫慕容震。”杜明非对她的兴趣一样浓厚，调查的结果叫自己大吃一惊，“十九岁，上大学二年级。是费盈的学生。费家和慕容家是世交，三四辈子的交情了，论起来该叫费豪叔叔，可是，她现在是费豪的女朋友。”
　　“什么？！”秦放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张口结舌，“费豪少说也有三十了吧！怪不得费盈总是气得五官挪位--简直就是□□--”
　　“费豪三十三岁，和朋友经营一家健身中心，不过最近他的朋友退股，财务状况非常窘迫，加上和慕容震的关系得不到双方亲人的支持，正在焦头烂额之中；费盈三十一岁，离异独身，大学讲师，没什么特别之处；周持曾经是市卫生局的主管副局长，五年前因为经济问题被免职，幸好没有吃官司，不过财产什么的都没了，现在住在郊县老家，没有工作，他妻子从企业退休，经济状况可想而知。周兰是市医院的主任医生，丈夫是医学院的老师，她儿子严嘉力马上要去英国留学，需要一大笔开支；至于周无忧，二十五岁，摄影记者，常年不在家，不知道具体情况。总之，他们中的大部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非常缺钱。她现在死了，大家真是一劳永逸啊！”杜明非把车停好，拉开秦放歌一侧的车门，笑眯眯的请她下车。
　　她狐疑的看他，觉得他话有所指：“你什么意思？”
　　杜明非莫测高深的一笑：“没什么，我觉得费云芳死的挺是时候。”
　　周家已经是一派肃穆哀伤的景象，不少车停在门口，进进出出都是一些面色沉重的人。两人进门，正对着费云芳巨大的遗照。
　　照片上的费云芳非常年轻，与费盈到有几分相象，可依旧毫无姿色，只是一个年轻的、寻常的、甚至有些不快乐的女人。秦放歌知道这对死者未免不敬，却无法改变自己对她的看法。看着这张脸，秦放歌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她垂悬在房间里的模样……
　　“家属答礼。”
　　一个年轻人对他们深鞠一躬，随抬起头来。
　　“周无忧先生？”秦放歌试探的问。
　　“是，您是秦律师？”周无忧的声音有点沙哑，脸色也非常难看。不过，这不妨碍他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他克尽哀伤，却守礼自持，当然了，又不是他的生母，太过悲痛反而矫情了。
　　“不是后天才回来？”杜明非扫了他一眼，淡淡的发问。
　　周无忧怔了一下，不明白眼前的男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安排的行程，但还是答道：“工作提前结束，我坐飞机回来的。您是——”
　　杜明非向他出示证件，说：“等一下可以谈谈吗？”
　　“当然可以。”

　　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没想到费云芳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秦放歌在吊唁的人中发现了不少本地名流的身影。
　　“不是为她，是为我亲爱的姑父。”
　　秦放歌扭头，发现费豪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神情有些颓丧。
　　“周恒？他很有名望吗？”秦放歌凑过来。自从听说他的事，她对这个人比较好奇。
　　费豪一笑，他笑起来挺好看，带点孩子气。
　　“他可是本地的名医，救过很多人。现在他的未亡人赶去与他相会，活着的人来祝贺一下也是应该的。”
　　这到是新鲜的说法啊！秦放歌几乎要笑了。她干咳一声掩饰着，继续问：“你和你姑妈不亲，对吧。”
　　点燃一支烟，费豪平静的回答：“我是很想，但是没有办法。姑妈是那种——不喜欢人亲近的人。你所需要的做的，是敬畏她，无条件遵从她。而不是亲切，关怀。她是你顾客，难道没有体会吗？”
　　秦放歌必须要咳嗽了。对这个反问，她真是不好回应。
　　“姑妈一辈子就没叫人开心过。她自己也是。”费豪似乎打开了记忆的闸门，继续说道，“她是爷爷奶奶最小的女儿，本来小女儿应该受宠才对，可惜，她生的不是时候，恰恰是最困难的日子。我爸爸本来是兄妹四个。结果，我的大伯——费家的长子，在我姑姑不满一岁的时候死了。是饿死的。大伯的死，成了姑妈一生的罪孽。”
　　“她只是个小女孩，与她有什么关系？”秦放歌觉得这样的罪名对于一个小孩子未免残忍。
　　“本来是这样没错。可在我爷爷眼睛里就不行。我大伯据说是非常优秀的青年——其实，谁知道啊！可能失去了的才是最好的吧。大伯死了，姑姑却活下来。这成为不可饶恕的。姑姑从来没有得到过爷爷的疼爱，象一个多余的人一样尴尴尬尬的长大，没有人重视她。而她的个性也变的非常别扭、阴沉，容易紧张，没有办法用大家能接受的方式表现自己。”
　　“后来她当了小学老师，突然又成了另一个极端。因为受到小孩子众星捧月一般的拥戴，她开始膨胀自我。我记得一件事，那时候我上小学，正好是她教我。那次考试我考的非常好，她却把我关在办公室里痛打一顿，一边打一边说是为我好，教育我。我当然会回家告状，我妈气不过去找她理论，却被她用滔滔的大道理说了个张口结舌，胃痛了好几天。——很奇怪是吧。她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做些不恰当的事。她结婚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一次次的相亲都不成功，直到遇到周无忧的爸爸。”
　　“他们的事受到了全家的反对，没有人愿意她嫁一个四十多岁，还带着孩子的男人。可不知周恒到底哪里激起了她的热情，她那么一往无前，不惜私奔也要嫁给他。我爷爷一气之下病倒，没多久就去世了。可她竟然在我爷爷去世后一个月结了婚——因为这件事情，我爸爸和叔叔直到现在也无法原谅她。甚至还一度断绝关系。”
　　“那周恒呢？他表现怎样？”
　　费豪一笑，笑容里说不出的讥诮：“哼哼！我不知道，确实不知道。因为那时侯他是我家的拒绝往来户。而他，缺乏足够的勇气。”
　　秦放歌看他一眼，推己及人，他说这样的话，恐怕是在想自己吧。可是费豪并没有在意，还是说着：“他们没几年，姑父大人就死了。我和费盈会上她家来，是因为我母亲觉得她太可怜，让我们小辈多走动走动。可惜，我亲爱的姑姑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可怜，反而认为我和费盈是她的困绕，当然，也是她的乐趣。就是这样，她，是东主，我，是食客。需要的钱的时候，来仰人鼻息，现在也是。做出哀伤逾恒的模样，为的不过是静等天上的馅饼。”
　　秦放歌觉得自己明白了慕容震为什么不惜代价的爱上他。他很有趣，居然具有自嘲这样难得的品质。他真的和费盈是两兄妹吗？费盈那样拘谨，他却如此不羁。甚至，他竟与费云芳是一家人吗？到底谁才是家里的黑羊？
　　“看看这里一群人吧，谁是真心纪念她？”费豪把目光投向大厅里的人，掐灭烟，萧索的说，“谁是真心觉得悲哀不幸？我甚至觉得很高兴。因为她死了，我这位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恰当什么不恰当的姑妈居然死的很恰当，真是奇迹啊！”
　　听了这话，秦放歌不寒而栗。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依次是俨然一家之主的周持，明显心不在焉的周兰，只等钱财到手的费豪和不知深浅的周无忧，还有一个到现在也没有出现的费盈。费云芳为什么要死？这个强势的、甚至是不知好歹的人为什么要自杀？秦放歌的目光捕捉到杜明非，他刚从楼上下来，垂着的双目掩饰一切喜忧，秦放歌了解他，他这个样子是在思索，他思索些什么？莫非费云芳的死还别有隐情吗？“她死的挺是时候”，这句话到和费豪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处。真的，真的这么单纯？……
　　香烟的烟灰已经很长，费豪便随手把烟灰弹到左近桌上盛放花束的水瓶里，白色的花，细长的叶子，秦放歌对花没有研究，也觉得费豪的行为有些恶劣。费豪似乎注意到这一点，嘿然一笑。“透露一下吧，遗嘱说我能得到什么？”他目光闪动，半开玩笑。
　　秦放歌恍然回神，想起遗嘱的条款，她淡淡的微笑，话有所指：“你能得到幸福。”

　　葬礼如期举行。从墓园回来以后，没有一个人说要先离开的话。他们聚在周家二楼的书房里，或坐或站，老实不客气的费豪还要吃要喝，让刘阿姨好一通忙活，也很成功的惹毛了周兰。
　　“费豪！虽说你是晚辈，但也老大不小了，克制一点吧！”她对他怒目而视。
　　费豪摊开双手，话中带话：“没办法，我做人真诚。”
　　“你什么意思！”周兰霍然站起，鼻翼微微扩张，“把话说明白点！”
　　“很明白嘛！我又渴又饿，所以要吃喝。阿姨，不然我还有什么意思？”他笑嘻嘻的搪塞。
　　“自己不尊重，不要再这里现眼！”周兰怒道，“你不嫌丢人，我们嫌！”
　　“我做了什么要阿姨都觉得丢人的事吗？”费豪平静地问道，他从外边进来，并未摘下墨镜，墨镜挡住了他的双眼，也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嗤道，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瞥向一旁的慕容震。
　　“阿姨，不如您也把话说的明白点吧！”慕容震说话了。出乎众人的意料，她有一副低沉柔和的嗓子，微微颤抖，完全没有童音。周兰轻哼一声，转移视线。
　　“阿姨？”慕容震却不肯罢休，“阿姨您为什么不说话。”
　　“好了！”周兰薄怒道，“你一个小姑娘，想跟我吵架不成？你这算怎么一回事！”
　　慕容震冷笑一声，撩开额际的长发，眼神锐利如刀：“我不想跟您吵架，只要您不要挑衅！”
　　周兰气极，这无法无天的丫头片子想干什么！没有家教的吗？她刚想代替她家大人教训她一顿，周持却打起了哈哈，说也想吃东西。费豪立刻拿一块水果蛋糕，还体贴的倒了一杯茶，让刘阿姨给坐在沙发上的他送过去。周兰也就坡下驴，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秦放歌坐在大书桌后面，冷眼旁观这一场闹剧。她手里拨弄着费云芳的遗嘱，把这上面的人名和房间里的人一一对照。虽然她对费云芳没有多少好感，心却依旧隐隐做痛，她替她惋惜，又觉得她死得过分不值，无论生死，她都无法让这些与她有着最近血缘的人付出一点亲情……
　　“秦律师，可以开始了吗？”是费盈，她似乎永远是他们中间最冷静理智的那个。
　　“当然。”秦放歌回神，一干人等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她的身上，她喝一口茶水，轻咳一声作为开场。
　　“咳！——是这样，详细的法律条文，我想大家都不会有这个耐心听我宣读的，假如你们都不反对，我便拣最要紧，诸位最想听的说了，好吗？”
　　她话中带刺，却不动声色。费周两家的人被她刺得有些不自在。周持哼了一声，头向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上，周兰低下头去，费豪吞下嘴里的蛋糕，讪然一笑。
　　“没人反对吗？很好，现在，本人向各位宣读费云芳女士的遗嘱。”秦放歌站起来，环视一干人等——
　　“等一下！”慕容震突然开口打断，“是不是需要我回避一下？”
　　“还有我——”刘阿姨也怯怯地提出。
　　“不必了，在座的各位都在费女士的遗嘱里有所提及，请座。”秦放歌的目光对上慕容震，这女孩子有一双极美的眼睛，只是眼神过分的坚定，破坏了她本应该具有的柔美之气，不过，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女孩才和费豪相配，他的洒脱里有很多的颓唐，而慕容震的坚定不妥协，正好与他互补——秦放歌收回心思，冲她微微一笑。
　　“好吧，各位，我会尽量简单的说。周太太，也就是费云芳女士，在生前立下的遗嘱。在她死后，她所有的财产，包括三处房产、她所持有的济康医院的股份、股票、珠宝以及现金等各种动产不动产，将分成三部分，分别由她的继子周无忧先生、费女士丈夫周恒先生的弟弟周持先生、妹妹周兰女士、以及费女士的内侄费豪和侄女费盈女士继承。其中，周无忧先生独占三分之一、周持先生和周兰女士占三分之一，费豪先生和费盈女士占三分之一。费云芳女士特别提到，她把周家的祖宅，过户给周持先生，但是周先生必须从所继承遗产中将祖宅的房钱——按当前的世价——扣出来，交给周兰女士。费女士现在所居住的房子，将过户到周无忧先生的名下，而周先生也将拿出这部分钱给其他的遗产继承人。另外，费女士将自己所持有的济康医院的小额股份和分红遗赠给为她服务了五年的刘桂芝女士，费女士的一个钻石戒指将遗赠给慕容小姐。大体就是这样。” 刘桂芝女士，想必就是刘阿姨了。秦放歌看了她一眼，她双眼瞪大，似乎不太敢相信的样子，嘴里不知道喃喃些什么。
　　“太罗嗦了。”周持突然抬起头来，他皱起眉头，手不停的捋着胸口，似乎非常不舒服的样子，“你就说我们能得到多少钱吧。”
　　秦放歌早料到会有人问，她示意小莫，后者马上掏出一叠文件，宣布道：“费女士的所有财产共计377万5468元，减去她遗赠给刘阿姨的济康医院3%的股权及每年分红，还有给慕容小姐的钻戒之后，周无忧先生将得到120万左右的遗产，周先生和周女士每人60万左右——当然，因为房子的关系，周女士多一些，费先生两位也是一样。周女士并特别提到，假如有谁不幸在她之前去世，那么此人应得的部分由其余的遗产继承人平分——当然了，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
　　众人都有些怔怔。他们都知道费云芳很有钱，但是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钱，可现在，这些钱不再是一个概念，而成为一个具体的数字将出现在自己的户头上，连一直都无所谓的费豪都严肃起来了。周持长出了一口气，又仰倒在沙发上，他的太太在发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得到了这样丰厚的遗产，完全不理会丈夫。
　　——解决了，终于解决了。
　　有两个人的手不知不觉的握在一起：我们可以在一起，什么也不必担心，什么也无须害怕。
　　周无忧别过头，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秦放歌突然有些不忍，费云芳对他，对丈夫唯一的儿子，并没有特别优厚的待遇——就算她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他，周费两家的人也不会说出什么来，可是，她不但没有这样做，还把多得惊人的钱分给了其他的人。这是为什么？这就是秦放歌跟杜明非说的遗嘱问题“有也没有，没有也有”。在费云芳的心里，周无忧和其他人是没有任何分别的吧。她确实很会安排，也确实很无情。
　　“遗嘱就是这样，如果大家对具体操作情况还有什么疑问，请找我的助手莫雷，他会联系正在清算的会计师，相信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当然了，假如各位对遗嘱持什么疑问，请与我联络，也可以现在就提出来。”
　　费豪最先反应过来，仓促一笑：“没有，自然。”
　　“很好。这样的话，我们告辞了。”她站起来收拾东西，小莫把自己的名片派发给大家：“有什么事请与我联系。”
　　他们往门口走去，费豪和费盈起身相送，周兰推了二哥一把，让他也起来送一下。可周持竟顺势歪倒在沙发上。
　　“二哥！”周兰慌忙去扶，突然惊叫一声：“二哥你怎么了！”
　　已经走到门口秦放歌惊讶地回身，听见周持妻子的一声号啕：“天呐！他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