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回忆一下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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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
“……”他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那样的愿望……很奇怪很小家子气吧？
她不太明白，但还是贴心的转移了话题。
于是——
「汝想要从吾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家。」
「那么，请稍微往前一步。」
「……」
「……啊，真是特殊啊。那么，请不要乱动。」
————————
是日，正是轻雾缭绕东方，黎明初泛鱼白之时。
我妻归蝶早早地便拉开了院门，对着半空中长舒了口气，又懒洋洋地将身体的每一处随着一个伸懒腰的动作，从容地舒展开来。
接着她便笑意盈盈地回头，果不其然，见到了轻巧地立于她身后的本田菊。
我妻归蝶佯做苦恼地微微摇头对着本田菊说：
“都说了好几回了，怎的还是起得这般早？你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精致得宛如玻璃橱窗里精雕细琢的人偶娃娃的少年人本是神情淡淡的，但是我妻归蝶的话就像是施了魔法一般，让他瓷白的脸上与灰黑的眼睛里，一点点的泛出属于“人”的生机与神采出来。
本田菊微微垂头，乖乖巧巧地口中称是，看似温驯如水，实际上确是真正地带了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
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
我妻归蝶也只得作罢。
毕竟这孩子……实在是，太让人心软了。
虽说吧，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是我妻归蝶可能实在是看过不少会哭的孩子了。
这也就导致了比起以前总是闹腾到让人额角青筋频繁跳动的那三小只，这样安安静静乖乖巧巧不闹人的本田菊实在是让我妻归蝶忍不住心生怜爱。
——可能她喜欢的就是这款？
我妻归蝶自己在心里调笑了自己一句。
至于我妻归蝶怎么又捡了个孩子回来——当然在她眼里是个孩子——那就得从那日的相遇说起了。
总结一下，就是，我妻归蝶了解到这孩子实际上根本没个地方可住，对这里什么都茫茫然然有点不知所措，甚至熟知的人都不在身边之后……
我妻归蝶看着这个和自己之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彷徨的本田菊，心里那个因为同病相怜而泛滥的怜意就让我妻归蝶摸摸自己耳垂，一个不谨慎就说出了照顾对方、暂住在她家中的提议。
然后便是小半个月的磨合期。
啊、不过现在让我们把时间回到半个月前。
***
本田菊现在很忐忑。
虽说吧，在王耀的教导下，他判断是非的标准一点也不古板，毕竟——
——“君子之风，不在雅正之行，而在雅正之心。
你瞧见我放浪形骸于浊酒之间，瞧见我风度翩翩于祭典之中；瞧见我斤斤计较对阿尔弗雷德，瞧见我好善乐施于饥贫乡里……
你说，我可当得起君子二字？”
其实这话说出来颇有几分王婆卖瓜的意味，但却由于面前唐装男子疏朗阔达、自带三分踏月风流的笑意，就偏生让人认为这理所当然。
他坦坦荡荡，他问心无愧；他活在红尘里、心在天下大事，他心在逍遥中、活在风花雪月。
本田菊不知道君子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他却知道，王耀，他所敬仰濡慕之人，切切实实是个君子。
这世上，绝不会有人，比王耀更担得上“君子”二字了。
本田菊这么笃定着，宛如朝圣的信徒，虔诚且狂热。
啊、言归正传。
就算是自身不拘泥于世人古板的标准，在行骗方面还是个是初出茅庐的小菜鸡的本田菊，在面对眼前这个要收留自己的好心人狐疑的目光，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怎、怎么办QAQ？想家、呜……耀君……不行！冷、冷静！）
身量都尚未张开，面容犹带几分稚气的小少年因为被家中大家长保护得过好，自己又实在是总对这个世界有一种不详的恐慌感和抗拒感，就好像……自己会被迫改变一样……
（而且那种奇怪的能力……就好像、我和这个国家有什么不可分割的联系一样……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本田菊确实是个新手，但是他却是理论上的老手——鬼知道为什么王耀会教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而他自己也足够聪明，很快少年飞速运转的大脑就给出了合适的答案。
他正欲开口：“我……”
对面耐心含笑看他的少女却在这时微微摇头，伸出白生生的食指，比在柔软嫣红的唇瓣前：“嘘——”
本田菊口中的话语顿住了。
本田菊微微错开目光，防止自己陷在那双柔软的金眸之中。
我妻归蝶的金色，本应是坚硬的金属质感，是冷锐锋利到能割伤人的凛然，可她总是弯起眸子，桃花眼眼尾上翘，纤长浓密的眼睫轻压，端的是一番温柔多情。
更别提现在，那有着太阳沉醉其中的、波光粼粼的金海里面，荡漾着包容、理解、宽和的潮汐。
——如池鱼，归故渊。
本田菊沉默了，他本就内敛寡言，所以并不显得有多奇怪，但是若在与人交谈之中……
这个纯善的孩子立刻懊恼起来，顿觉失礼。
我妻归蝶也只是笑意盈盈，道未曾介意。
（但是啊、但是啊，这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得寸进尺的温柔啊……）
于是在这样孤独无依靠的世界里蜷缩成一团的小刺猬，忍不住动了动，在一片昏暗的角落之中，偷偷抬眼看向了另一边主动向他走来的，拥有黄色绒毛的、明明自己也是稚嫩之身的小鸡。
***
一路上。
“所以呀，这些书到底是要做什么的呀？”
藏了几分揶揄的声音响起。
“……因为感觉很有用。”
“比如说故意落下来吸引我？”
“……”
“啊呀——”
“……是的。”
“？”
我妻归蝶脸上的笑意不变——废话这张笑脸练了好多年——但是也确实是惊到了。
常人是很难察觉到的，但一直将自己的目光胶在我妻归蝶脸上的本田菊敏锐地感觉到不对。
从见面开始就莫名处在劣势的少年人心里不合时宜的胜负欲让他难得露出几分狭促——从面上看不出来的那种，从表情控制这方面来看，这两人还真是莫名相似——
“很惊讶吗？我妻……”
本田菊的声音突然在尾巴消失，他似乎是在思索称谓。
我妻归蝶便也反应过来：“确实是很惊讶。”
（我本以为是只真正温驯的小兔子的，没想到白皮糯米底下是芝麻馅的。）
继而又道：“我这名字实际上有点冲撞贵人了。”
“？”
本田菊微微歪头表示疑惑，柔软的黑发便顺着重力的牵引，轻轻地贴在他细白的、看上去极为脆弱的脖子上。
我妻归蝶倒是见怪不怪地移开视线，心里道了声好相貌，也没什么想法——
她自个儿就够漂亮的。
再说了，再好看的皮囊，表情崩坏、行为奇怪的时候也会变得……一言难尽，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熟练地让人心疼……这就要问问某个总是自称“阿银”的银发红眸死鱼眼的家伙了。
“你可知，日本战国时代的一位非常有名的女性？”
“请不吝赐教。”本田菊微微躬身，垂首恭请。
我妻归蝶被本田菊严肃的态度稍微惊了一下，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人们一般称呼她为归蝶夫人。”
“简而言之，就是乱世之中，一开始身不由己的弱质女子被自己的父亲大人作为一把美人刀嫁给了一个男人，不过呢，这把刀，最后对准的是他的父亲。”
“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是那位夫人出嫁前反问自己父亲的话。”
“她的父亲在那时送给她一把短怀刀，对自己年幼的女儿说：‘如果信长真是传说中的大傻瓜，那么就用这把刀杀死他。’。”
“那一只绮丽的、拥有着脆弱不堪的翅膀的蝴蝶，微笑着，道：‘或许这把刀也会刺向父亲呢。’。”
我妻归蝶柔和的嗓音里带上感慨的意味：“实在是很有魅力的女性啊。”
一旁安静的本田菊突然身体僵住，他垂首，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见状，我妻归蝶有些疑惑与担忧：“怎么了？没事吧？”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本田菊的灰黑瞳孔迅速收缩至针孔大小，继而又恢复正常。
“不，没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脸上的神情无比自然，仿佛刚刚就是我妻归蝶的一个幻觉。
可是他越是这样试图蒙混过关，就越是明晃晃地在告诉我妻归蝶：我有问题。
于是我妻归蝶叹了口气，无不伤心低沉地说：“我以为……我们该是一家人了的。”
本田菊顿住了。
……家人？
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可怜巴巴的记忆里泛起涟漪，本田菊依稀瞧见那红色唐装的男人从头到脚的宠溺、纵容，溢到头发丝每一处。
本田菊看见那几个或略微成熟或尚且垂髫的小孩子欢呼雀跃的肆意模样。
本田菊看见自己安静地站在旁边。
是了。
他毕竟是“本田”。
可是……他明明是本田啊！
面对我妻归蝶，本田菊的心里几乎是在抽泣着蜷曲在一边，伴随着啜泣声的，是细若蚊吟的“请不要再靠近在下了！”的抗拒。
……可是，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家人啊……是可以像王嘉龙、王晓梅他们一样肆无忌惮地向耀君撒娇耍赖的那种吗？
如果……如果！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回忆一下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