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通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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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针追着分针，将分针一点点推向终点，时间的流失在时钟上便是一圈圈的循环往复。只是时钟转了一圈，又将往下一圈出发，而他们在这一圈结束后，可能会走向终点。
兆捉住灏的肩膀：“冷静，你还有什么办法？”
灏结束仰天长叹的姿势，认真、严肃地看着他：“……最后一个办法了，我要show hand。”
show hand是在梭|哈中，表示要亮出底牌的意思。
少年一路上侃侃而谈，像是把兆当成了他乡故知，实际上这个人一直都很神秘。知道作弊码，熟悉系统的套路，不慌不忙地做任务，或者说走马观花地在这个游戏里晃荡，有时候看到一些景色，他脸上还会闪过怀旧的神情。而且，兆到来之前他已经在了，为什么他们的游戏倒计时是同样的时间？
这些兆不是没发觉，他只是淡漠惯了，一件事情在别人眼里是发生了，在他眼里却是过去了，从不放在心上。正如焰却所说，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种人，外界与他始终像隔了一层薄膜，外面的人进不来，他也无意走出去。
但兆从未意识到这点，他生来如此，旁人也不敢置喙。
或许随波逐流也会有到岸的一天。
打从进了这个游戏，他奇妙地感觉到了一丝温度，烧化了那层薄膜，将他的五感同七情六欲串在了一起。会因为好笑而笑，会因为未知而惶恐，会因为眼前人的不坦诚而……感到一丝愤怒。
他忍住怒气，说道：“那就请你摊牌吧。”
灏吐了一口气，嘴巴张大，在要出声时又连忙闭上，拼命摇头：“不行不行，我运气不好，绝对摇不到什么好结果。”
他反手抓住了兆的胳膊，诚恳乖巧地说道：“哥哥，你平时运气好不好？”
“你的底牌和运气有关？”
“嗯……也是一段作弊码，但是这是个随机代码。在一个游戏里，他对应的名称是‘三光之眼’，日月星为三光，日光破邪，月光鉴古，星光卜吉凶。对应不同游戏或许意思上有点差别，但作用都差不多。”
“日月星光……？”兆听着有些迷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呃，没事，你只需要知道，这段代码一场游戏只能使用一次，而且他会随机摇到其中一种功能，像我们这种情况，应该需要日光之眼找出蛇。我运气不好，这个与其说是show hand，不如说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灏苦笑道：“我已经好久没用过这个作弊码了。”
时钟的滴答声越来越近，他们只能大喊着说话了。
兆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好，我来读。”
他弯下腰，灏就附到他耳边念了一句话。
兆愣了一下，灏忙说道：“真的，就这句，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作弊码都又长又拗口的，就这句是这样的……”
“……唔哎哩。”兆闭上眼，轻轻说道。
像被按了暂停键，什么都归于寂静了。
就连灏也不见了。
红色的时钟慢慢分解成粒子，汇聚在一起，在他面前拼出了一个人形——满脸胡茬，眼角堆满了细细的皱纹，鹰钩鼻、重压眉，穿着一身已经发灰的银色铠甲，脊背微驼地站立着。
兆仅看了一眼，却像被电流直接击中一般，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他倒退了数步，这次比看到陈哥时涌上来的情绪更加清晰，是一种惊惧和无能为力的悲哀。
他很确定，这个人他没有一点印象。
系统说道：“请说出蛇的名字，任务才能完成。”
兆定了定神，他知道自己开启了正确的日光之眼，不然眼前不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影。但灏为什么不见了？
“还剩下1分钟的时间，游戏即将关闭。”
“刚才和我一起的另一个人呢？”
系统：“抱歉，只有您有权限看到这个影像。”
看来灏没事。
兆冷静下来，试图和系统争取时间：“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过这个人，游戏给的线索里也没有出现过他。”
——中年男人，和镇里居民的穿着差别很大，看上去不好相处。
“这对我们不公平，三个小时要找出蛇本来就很困难，这个镇子说小也不小，遇不到他也很正常。”
——眼膜充血，眼袋浮肿，腹部较大，手指有习惯性动作，像是在握瓶子。应该是常年酗酒。
“可以再给我十分钟时间吗，我一定能在镇里找到这个人。”
兆这辈子也没说过这么长一段话。
系统无情地说道：“抱歉，但你们一定有人见过他。还剩30秒。”
——我一天之内的记忆不会有错，会是灏在我之前见过他吗？
——还有一种可能，我们都见过，但是都没注意到这个人。
小镇中心！当时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陈哥和监察者身上，周围挤满了人，根本不可能一个一个地观察！
兆的额角终于渗出冷汗，第一次感受到名叫无能为力的懊悔。
——就这样结束了吗？
兆握紧双拳，他的双眼又燃起了火焰，静到仿佛时间停滞的空间中，响起了三个字。
“唔哎哩。”
三光之眼的月光之眼，能鉴古。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
他已站在一座高台上，台下是被人制服的陈哥，兆知道自己赌赢了。他顾不得感受成功的喜悦，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浏览过下方的人群。
在人潮的最末尾处，他看见了系统提示的红影男人。男人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被抓住的陈哥，嘴角扬起一个极小的幅度，若不是兆已盯准了他，也会漏过这个表情。接着男人手臂扬起，搭在另一个同样穿着铠甲的年轻人肩上，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去：“走咯，没什么好看的，小朋友出风头罢了。”
年轻人被他压得差点散架，半天才说道：“……其实挺神气的，我们要回去了吗，托姆军长？”
“……不，等等，我去拉拢一下小朋友，别被监察者那些骗子给抢走了。你回去，维鲁特。”
兆深吸一口气，大声喊到：“蛇是托姆军长！”
接着，天空中传来了古早时候，电玩通关时那种庆祝的声效。
“恭喜玩家‘兆’和‘灏’通关《再见幻想乡》，你们是第一位通关本游戏的玩家，制作人非常感动并决定赠送二位一个礼物。”
兆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系统欢快地说道：“等《再见幻想乡2》发布后，两位也可以免费享受续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天旋地转，直到兆快怀疑自己进的不是游戏舱，而是洗衣机时，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感觉一道光照在脸上，于是睁开了双眼。
焰却的大脸正贴在玻璃罩上，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的祖宗啊，您可真厉害，在游戏舱里睡了三个小时吗？我在古城等了你半天，人影都不见一个！”
兆自觉理亏，又有些无辜，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到另一个游戏里去，和一个陌生人玩了三个小时的捉蛇游戏。
还差点把命赔进去。
焰却看他一脸迷糊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他从舱里拉了出来：“你你你——算了，前台说五分钟之内要离开，我先不和你计较！但是，你必须得在路上听我吐槽！我真是——你不知道我遇到了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情！苍天无眼啊！为什么这么对我！”
兆心里默默对灏道了歉，为他曾把焰却和灏归到同一类去。原来比起焰却，八哥都能算安静乖巧。
K歌的女郎也有些唱不动了，开着原唱混时长，看见两人从卫生间出来，都松了口气。
一个女孩比较大胆，还是忍不住对兆说道：“小哥哥，我们可唱了你点的歌了，好久的歌，歌单都找了半天，最后还是找Ray姐要的盘子呢。”
焰却正想帮兆说几句好听的，没想到这冰山自己开口了，还是那种态度温和有礼的语气。
“谢谢。”兆点了点头。
虽然没笑，足够迷倒万千少女了。焰却敢说，要是兆平时上课对人这态度，C大毕业率一定下降50%，所有人的必修课都要变成如何干掉情敌追到兆。
他于是像咽了个鸡蛋一样张着嘴从包厢走回车库，才喘过气来：“你、你怎么了？”
兆声控解锁后，将车型变成了标准了SUV，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爱车如命却被父母限制了大部分权限的焰却立刻忘了之前的问题，瞪大眼珠颤声问道：“你干嘛抢我的车？”
“少说废话，坐上来。”兆扭头对浮在中央屏幕上的少女投影说道：“安，切换手动驾驶，导航回学校。不需要发送行程给伯母。”
“好的，兆开车，我放心。”
“连个开车助手都差别待遇，这什么世道啊！”焰却哀嚎着坐上了副驾驶。
“你不是要说故事？”兆手指点了点方向盘。
“是哦。”焰却想了起来：“我跟你说，我等了你二十分钟，然后——对，差点忘了，你先说这三小时你他妈去哪了？我给你设的是《无限逃生》啊！”
“……捏脸。”
“捏……”焰却刚想说捏尼玛的脸捏三小时，但他转念一想，又悲哀地发现，如果是兆，还真有可能把那一千多种捏脸素材给一个个打开看，于是他卡住了。
焰却深呼吸了几下，告诉自己要冷静，才继续说道：“我想着一直等你也不是个办法，干脆先开一局玩，于是就随机组队。本以为要等一段时间，没想到秒排上了，我还在想我那哥们儿诚不欺我啊，真的很多人玩啊，结果下一秒，我就看到了我那队友的名字。你猜是什么？”
焰却习惯性地问了一句，也没指望兆会回答。就在他准备自问自答的时候，旁边这位冰雕奇迹般地应答了：“鸿鹄？”
焰却哽住了，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呃，对。”
这也不难猜。凡是和焰却关系好一点的人都知道，这家伙最讨厌的就是鸿鹄这两个字。曾经几个哥们约好玩一个老旧游戏的翻新版本，结果进去教程界面，角色发动技能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啪”的一声，电脑屏幕都被打碎了。
焰却燕雀，读音都一模一样，光凭这名字他就和老妈吵了不下十次的架，甚至想去改名。无奈在使用七月七之前，他要改名必须经过父母签字认证，只好作罢。
“你遇到了鸿鹄？”兆有些讶异地挑起眉。
“我也觉得太他妈巧合了，幸好我游戏名字不叫焰却。”焰却郁闷地叹了口气：“本来想打完就换一场的，结果刚结束比赛，他就给我发了个好友申请，希望我下一场组他。”
兆道：“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他是个高手，能带我飞的那种，整整打了十三场，就没输过。有一场我被集火死了，他直接大开杀戒把人都KO了，那场面……牛。”
焰却紧紧闭眼，满脸写着丧权辱国四个大字：“我一定是疯了，被灌迷魂汤了。”
“也许你以后看到鸿鹄，第一个想法是去抱大腿。”
“怎么可能……卧槽！”焰却差点跳了起来，被安全带死死勒住，安冷酷无情的声音从音箱里传来：“少爷，您再做这类危险动作，我会告知女主人。”
“对不起我错了。”焰却立马老实下来，但仍是不可置信地看向驾驶员：“你还会吐槽我了，你……你这是玩游戏被电到精分了吗？”
兆沉默了半晌，说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忽然就有很多话想说。”
焰却一副见到鬼的模样。
“安，从这里到首都，有什么交通方式？”
“路程不远，如果想旅游，可以开车过去。如果想要最快到达，还是建议乘坐飞行器，价格大概是2000新元。”
“贵了贵了！”焰却喊道：“就这么点距离也要2000，民航局真是坐地起价。你要去首都干嘛？”
兆想了想：“也许想去那里读研。”
“你没搞错吧？之前不是要去A国？”
兆低声笑了一声：“随口说说。”
“安，我一定是出现了幻觉，一定是玩得过度疲劳了。”焰却拍了拍自己的脸，仍觉得不够：“给我一针安睡剂。”
于是老实的助手给了他一针，车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嘈杂的麻雀叫声，一直播放的音响终于能听见了歌词。
“……Nice to meet you~My love~You are the sunshine……”
C国首都，国家科学研究院的地下13层。
准确的说，电梯里只有地下1-12层的按键。这一层夹在4层和5层之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的存在。
曾经是幻想类的阴影，一度被人们当成破晓曙光的存在，“塔”的成员就住在这里。
一个长发男人正坐在蓝色巨幕前，凝神看着上面播放的影像，里面是几个穿着战斗服的成员正和一个看着像是普通人的家伙战斗。当时一致认为，幻想类是NPC的变异，蛇是被他们感染的入梦者，NPC和人类的外形没有什么区别，正常的NPC遵守着设定好的语言框架活动，与人工智能还是能看出区别，人们很好判断。但幻想类和人类站在一起，根本就分不出来。
“墨Sir！”自动门开启，一个穿着护工服的男人走了进来，神色慌张。
墨白摘下耳机，慢慢站起身。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院长曾说，墨白的眼里沉睡着一只野兽。与他对视仅仅一秒，护工深以为然地避开了眼神。
“墨Sir，您要我看护的那个人他、他不见了！”
黑色耳机摔落在地，急促的脚步声向着门口离去。
墨白停在了一道玻璃墙前，目光沉默地看向里面。洁白得看不到其他颜色的房间，里面仅有一个生态舱。
而现在，这个生态舱的盖子，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初通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