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幻想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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灏刚夸了兆的听力，自己却也不差，不需要指引就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地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他在一个很深很暗的巷子前来了个急刹车。这里照不到太阳，正常人就算走到这里，往里面随便看个一两眼，也是看不见什么东西的。
一群小孩围成圈，外围的负责鼓掌欢笑，里面都是个头比较高、发育比较快的孩子，他们正对着一个什么拳打脚踢。
兆也赶上了，越过灏的肩膀，他看见了一双绿色的眼睛。像蛇一样渗人的眼神。
只有一个青年没有参与到人群中，大约18岁，个子不高，体魄也不算健壮，唯独一双碧眼，仿佛装进了世上最恶毒的液体。
兆和青年的目光相撞，只觉得头疼欲裂，恍惚间他听见远山的钟声，融化的冰河，似乎有什么上古巨兽正在悄然苏醒。
“蛇……”他感觉自己张了张嘴。
灏立马指着青年：“我举报，他是蛇！是不是任务结束了？”
系统没有回答。
青年冷笑一声：“小朋友，你可别污人清白。这个镇子我可没见过你，从哪来的？”
灏看出了他地头蛇的身份，心念一转：“幻想乡到处都可以随时登入，我自然是今天刚来的，你们在欺负什么人？”
青年让开半个身子，里面的孩子看到生人，早一个个爬墙跑了，只留下一只小黑猫无力地躺在地上：“谁说是人了？这只猫抓伤了小雀花，我就把它抓来给孩子们处置。不过是下手重了点，只怕活不成了。”
“怎么，不过是虐待幻想乡里的动物，也要被当做蛇举报吗？”
兆回过神来，灏是在角色扮演了。《再见幻想乡》看来就是以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幻想乡作为原型设计的，别说不可能过审了，会玩的估计也没几个人。
幻想乡是上个世纪最有争议的科学家道格拉斯发明创造的虚拟世界。最初是用来治疗失眠症患者的医疗仪器，入梦仪催眠患者进入梦乡，通过脑波感应，将全部患者控制在同一个频率上，这样他们就同时进入了一个梦境——幻想乡。梦里有道格拉斯预先设置的内容，最初的地图是治愈系的田园风，患者们扮演农民，在田野里干活。
传统的全息游戏，人们的精神会处于兴奋状态，时间长了大脑会疲惫，需求睡眠，也就是说，不能边睡边玩，只会越玩越困。
而幻想乡则真正做到了在梦里玩，还不影响现实状态。在治疗过程公布后，引起轰动，终于在2115年面世，并推出一代代更新版本，里面的地图也从最初的三张变成了四百多张。
2129年，正当幻想乡被捧上了22世纪最有价值产品时，道格拉斯过世了。人们遗憾地遵循遗嘱，将他送入飞船，执行星葬。
就在这位伟大的科学家去世的第六年，幻想类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如今的资料也只大概猜测，他们是只存在于幻想乡的魔鬼。他们占梦为王，以人为食，吞噬人类、污染NPC，幻想乡被搅成一滩浑水，被杀死在梦境里的人类再也无法醒来。
有一批自称“塔”的人类，以勇气筑成防线，试图剿灭幻想类，事实证明，幻想类也是可以被打退的。但他们神出鬼没，在幻想乡他们才是主导者，由于信息不对称、无法常驻梦境等种种缘故，“塔”也撑不住了。最终，联合政府颁布法令，销毁全世界的入梦仪，不准任何人再次进入幻想乡。
所幸，人类与恶魔之间，还隔着一扇现实的门。
历史称之为“失乐园事件”，联合政府至今未给出受害人数统计结果，但有几家权威报纸大致给出了一个百分比，4%。全球4%的人口死于这场灾难，比任何一场战争还要惨烈，还要无声无息。
有人讥讽道：“道格拉斯绝对是始作俑者，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才会要求星葬，看，我们捞不到他的飞船，没办法像查理二世对待克伦威尔那样把他从棺材里挖出来鞭打。”
当然，也有人还记得道格拉斯的功绩，而事实上并没有证据指出，幻想类是道格拉斯的手段。
当时，在幻想乡里被幻想类同化的人类，被叫做蛇。
但在这个游戏里，除了兆和灏，其他人都是NPC，要找出蛇并不容易。
灏比青年矮了一个头，不爽地抱胸问道：“你叫什么？”
“小朋友真没礼貌，其他人都叫我陈哥。”
灏后退了一步，和兆并肩：“看来任务没那么好完成，我对幻想乡了解不深，只凭我们认出蛇的身份好像不够。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兆点头：“还差1个小时53分钟，我们就能出去。我想找个地方坐一下。”
灏叹了口气：“是，佛系点也好。陈哥，你们好矛盾。”
“愿闻其详？”
“这个地方一般人找不到，在这里干坏事，我得说你们还是有罪恶感的吧。但是有罪恶感的人呢，又怎么会把一只可怜的小猫打成这样？是不是挺矛盾的？”
“人性的极端，本就很难解释。这个地方暗无天日，他们也没点蜡烛，在黑暗中容易滋生犯罪心理。”兆说道。
陈哥愣了愣，拍了拍手。灏抬起脚，差点踩了下去：“你这时候怎么就话这么多！”
兆没有躲开，他听出灏只是佯作愤怒，语末甚至语气有些控制不住地上扬，像在憋笑。
真是怪人。
他刚才那段话，简直像是在拆台。
陈哥目送最后一个孩子抱着死猫被拉上围墙跑走，耸了耸肩：“看来你们的目标很明确，为什么是我？”
“你见过世界上最恶毒的眼神吗？”
“尚未见过。”
“见过的，相信我，照照镜子。”
“……”
陈哥气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脸：“就凭我长得凶狠了一点？”
“你说的一点是两只手指里面放了一个银河系吗？”
兆见过这个上古表情包，当时只是一瞥带过，现在想起来，却莫名想笑。大概是灏的语气太可爱了，这争吵的两人加起来不会超过十岁。
灏一时也没别的办法，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陈哥吵架，一边拿余光偷偷扫着兆，这一小时下来，他也摸到了一点这美男的脾气，能陪自己站到现在已经是得谢主隆恩了。
主没有生气，甚至嘴角噙了一抹笑地看着他们斗嘴，虽然目光没有焦点，却淡化了高冷的气息，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了。
灏觉得，再吵下去简直浪费时间，于是踢了陈哥一脚。陈哥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脚，眼底戾气上浮，整个人更加阴沉凶狠：“想动手了，小朋友？”
“幻想乡的NPC不会攻击人类，你果然是蛇！”灏回他一句，这种证据没有用，系统不认。于是他抓住兆的手就往外跑：“走了走了，在这里吵半天也没用。”
这个自知之明来得晚了点。兆任由他牵着跑，发现他的自来熟这一点和焰却一模一样。
他们原路返回，这回是兆带路，在灏第三次要走错之后。
“你刚才是凭运气进来的？”兆看了他一眼。
“听音辨位。”灏漫不经心地答道，兆从头到尾也没把手抽出来，这让他开心的同时又忍不住酸道：“你对谁都这么温柔吗？没个戒备。”
兆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他和温柔放在一起，顿了一下，才说道：“这里是游戏，死了也可以退出。”
灏的大脑袋晃了晃，扁嘴道：“听说，上个世纪有百分之二十的人觉得自己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了。因为失乐园事件，他们多半有亲友死在了梦里。”
兆：“所以相似的产品全被下线了。”
“是啊，我觉得蛮遗憾的，尤其在今天玩了这款游戏之后。”灏伸手拈起腰间一片绿叶，质感如真实存在一般。
“幻想乡比这逼真几百倍，所以道格才被人们惊赞为奇才。”
灏说到道格时，脸上有片刻的黯淡。
兆看着一直浮在右上角的倒计时和任务简介，还剩下1个小时20分钟的时间。
“对了，幻想乡好像因为地图太多，分了几个类别，像这个吉米镇，应该是属于仿古欧风体系。可惜了，我更想去北欧神话体系，运气好说不定能看到诸神黄昏呢。”
兆摇了摇头：“这只是一款游戏，也许只有这一张地图。”
“那也太无聊了吧。一想到这么无聊的任务还会失败，我更难受了……”灏唉声叹气，下巴却抬了起来，眼睛对着兆一眨一眨。
这个表情也挺熟悉的，焰却有所求的时候也会这样，像个小狗一样哈巴地看着他。
“你想做什么？”
“你想看一个地方的美景，但是时间有限你又不知道这个地方的美景在哪里，你会怎么做？”灏语速飞快。
兆惜字如金：“登高。”
灏打了个响指：“走，去高地。”
他们爬上了小山坡，这已经是平地小镇最高的地方了。山坡边缘种着许多树木，透过树干之间的缝隙可以看见一座双层楼的小屋。
灏的手指动了动，主动放开了一直牵着的手。兆的手心感到一阵凉意，平时体温偏低的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灏看着那栋小屋出了会神，才道：“中世纪的欧洲人都住在这种房子里吗，看上去还挺美观的，要是有拍照系统我可以给建筑系的朋友看看。”
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走这么长的路了，明知只是个游戏，却还是有些喘，头也有点难受。他装作闭目养神地休息了一会，灏也盘膝坐了下来，看他睁眼，嬉笑着拍了拍腿：“要不要坐这里？”
“你的美景呢？”
灏拖着长音呃了半天，忽然惊奇地指向前方：“猫！”
一只黑猫出现在他们眼前，尾巴不耐烦地在地上甩了几下，转头优雅地往前走。
“有生之年，第一次被陌生的猫咪邀请，赚大发了。”灏站了起来，推了推兆：“走吧，说不定是线索？”
“……嗯。”兆把千言万语堵在心里，为了不再被系统的红字警告，他只好也跟着猫走。
黑猫把他们带到了山坡的另一头，只有一块长满了青苔的巨石。兆眼尖，看出这石头有一道裂缝，形状像是一扇门。
灏人高胆大地要去开门。
不知为何，兆跨步向前，凭着腿长的优势抢先一步，把门推开了。
灏回头看去，黑猫已经不见了。
门的宽度只能进去一人，石头虽然不小，能容纳的空间却也不大，最多能站十来个人，小孩的话更多一些。
门一开，兆闻到了味道极淡的血腥味。他皱着眉说道：“我进去，你守着。”
灏立刻把头贴到他的背上死命蹭：“不嘛，我也要看。”
“……”兆开始评估，这自来熟得有点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洞，门一关上，就什么也看不清。兆觉得不行：“你把门开着，透点光。”
“你一看就没怎么玩过游戏，一般这种黑暗环境，什么也看不见的，两种办法。第一种，寻找游戏道具，什么不会熄灭的蜡烛啊，核能手电啊，永不关机的手机啊之类的。第二种，简单粗暴，作弊咯，调高屏幕亮度什么的。”
灏一边数落着一边低头，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用过的蜡烛。但是我们没打火机。”
他把蜡烛摆回原地，又捡起一个东西：“没处理干净的麻布碎片，有一点儿血迹。”
兆什么也看不见。
灏轻笑一声，凑近了他，低声说道：“我是Cheater，作弊者。你读一下这个口诀。”
他飞快地念了一小段咒语，说是咒语，因为听不出是哪国语言。但神奇地，兆仿佛开通了过耳不忘的能力，仅一遍就记下了。
他跟着读了一遍，眼前渐渐亮了起来。
“这是作弊码，很多全息游戏通用的。我有时候也会在现实里读一读，别人都听不懂。”灏的脸也逐渐清晰，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坏笑。
“……神奇。”兆不知怎么评价。
“地上有脚印，应该是之前下过暴雨，有人来避雨。然后他发现了什么，和人交缠打斗了一阵，被杀害了。我进来时刻意避开了脚印，你踩坏了一些，不过无伤大雅。”
兆沉默地看着他。
灏收起坏笑，一本正经地说道：“一般人避雨也不会发现这石头里面别有洞天，我猜躲雨的人是知道这里的，但他不知道有人会在这里面做不能见人的事情。如果他一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劲，应该会马上逃跑，但他没有，打斗是在靠近内侧的地方发生的，蜡烛也是在这里捡到的。”
“如果是受害人先进了洞，凶手再进来，也不对。我们开门的声音不小，受害人要么找个地方藏起来，要么跑去堵门，也不会在这里被杀。”
“凶手可以隐匿在暗处，无声无息地接近。”兆替他总结。
灏蹲下来看了看脚印：“被害者的鞋码才35，另外一个脚印是40码。”
“我觉得是陈哥和他的小朋友。”他抬头微笑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幻想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