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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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件事情还能变得更坏，那么更坏的事一定会发生。
尽管墨菲定律一直饱受争议，兆此刻也不得不信这个近乎玄学的定律有其道理。
事情确实还能更糟糕，继吴警官被丧尸打翻在地后，丧尸又被一枪打中胸口，原地打转了几下才砸在了吴警官的身上。
开枪的人在外面喊道：“别看了，打不死的，等会又爬起来！吴浣被他感染，已经没救了，你们快出来！”
原来他叫吴浣，半小时前他还笑着给焰却发了一包小零食，现在却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抽搐。
焰却咬紧后牙槽，把视线从染血的警服上撕开，在他恍惚间，兆和费楠笙一人一手把他拉离了休息室。外面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看不到脸，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五分钟前出警回来的警员异变成丧尸，我们没有防备，死了好几个人。我叫楚风，负责你们的安全，现在门口围着很多丧尸，我们缩小了警戒圈，你们就先到三楼的会议厅里躲着。”
兆看了他一眼：“我不赞成被动防守。”
“这是刘处的安排。”楚风挥了挥手臂，示意他们跟着走：“本来我和小吴一前一后护卫你们的……现在你们小心一下后背，我在前面带路，跟紧了。”
三人只好跟在他身后，唯一有武力值的焰却负责殿后。
一路上有惊无险，等三人进了会议厅，楚风松了口气：“我不能一直陪你们在这里待着，我会把门锁上，你们等丧尸处理完了收到通知再出去。”
费楠笙一路上神经兮兮地憋着气，深信不疑地认为丧尸会听见人的呼吸声，此刻松懈下来抱着电脑包大喘气。焰却摸了摸后脑勺，点点头。
兆拦下了他：“你打算怎么通知？如果广播坏了怎么办？”
楚风没想到他考虑的这么悲观，愣了愣才说道：“那到时候也会有人来找你们。”
兆又问：“整个公安局就我们三个普通群众？”
楚风有些不耐烦地皱了下眉，正要开口，焰却拽了拽兆的胳膊：“这里挺安全的，你疑心病又犯了？”
费楠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学校的时候焰却对兆还是有点唯唯诺诺的，现在他的话语总有些反常的尖酸刻薄。难道刘处长责备的那番话真的对他影响这么大？
趁两人气氛微妙，楚风直接关上门，一声熟悉的电子音响过后，他们就被反锁在了这间空旷的会议室里。
“……这门不能从里面上锁吗，为什么要从外面锁？”费楠笙有些奇怪地喃喃道。
焰却不甚在意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反正里面也没怪物，怎样都行。”
兆看着他们两人，意识到一直察觉不到的问题出在哪里：这两人都太无条件相信警察说的话了。
这也正常，一般人遇事不决就报警，这是普天之下最好找也最快捷的方法了。遇到强盗土匪，岂有冲在警察前面说我怀疑你和坏蛋是一伙的道理。
所以很多蹊跷的事情，他们都选择当空气处理。
“楠笙，如果需要，你能打开这扇门吗？”兆坐在费楠笙身边，下巴微抬，指向被反锁的大门。
费楠笙摸了摸下巴，迟疑道：“那得看它所处的安全级别了，如果没和高级别的程序绑定，我还是可以单独打开它的。”
他想了会可行性，忽然反应过来：“你问这个……是怀疑警察吗？”
最后几个字他压低了声音，不想让现在这个状态的焰却听见。
对于焰却，兆也有些困惑。这个竹马似乎情绪有些不稳定，但以他一贯的正义感来说，无端偏袒警察似乎也符合他的行为逻辑。最重要的是，兆的怀疑并没有切实的依据，就凭警察局进了丧尸是无法推出这里有和卫河一样的叛徒这个结论的。
他摇了摇头，刚才进门的时候仔细看了一圈会议厅，桌椅是典型的口字型排列，简单大气，一眼就能浏览全局。的确没有其他人或者怪物的踪影。
焰却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费楠笙还是决定小心为上地掏出了电脑，他的手一碰上键盘，整个人就犹如老僧坐定一般，注意力高度集中。
兆对于敲打键盘的声音依旧不能习惯，平时准备的耳塞也没带上，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被迫听着机械声如打鼓一样在耳边环绕，心中渐渐升起一股烦躁感。
为了不打扰两人，他靠在关上的大门边，试图听听外面的声音，当然是什么都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门闸传来叮咚的解锁声，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来人擦着兆的胳膊进了门，兆一惊之下后退了几步，焰却和费楠笙也一起抬头看向门口。
进来的算是个熟人，刘处长依旧不苟言笑地走进会议厅，看了眼他们三人，又反手把门带上。
他的出现像个压缩机一样，把空气吸走大半，三人都有些呼吸困难。此时的刘处长和审讯室时候的压迫感不可相提并论。
“外面还在对峙，这些丧尸的生命力很顽强，我们在呼叫各地支援。”刘处长简单概括了一下外面的状况。
费楠笙笑呵呵地问道：“刘处长是来关心被牵连的受害群众吗？”
“我看谁被谁牵连，还由未可知啊。”刘处长语有所指地说道，不同于审讯室时候模棱两可的质疑，这句话的语气十分尖锐，目标直指兆三人。
焰却变了脸色：“您什么意思？”
“你们是C大学生，C大是C市第一处出现灾难的地点，学生教师都受到了致命危险，只有你们逃了出来。从你们到警察局以后，就出现了丧尸异变……到底是你们太倒霉，怪物都随着你们跑，还是这些怪物就是跟着你们走的？”
“您当我们是怪物召唤师啊，指哪打哪？”焰却忍无可忍地怼了他一句：“还有，我们在学校看到的是无脸男，不是丧尸！明明是你们的警员被感染了也不说一声，导致异变，丧尸扩散，还反咬一口到我们头上？您是怕兜不住事，要找个背锅侠吗？”
这句话戳中刘处长的痛点，他也撕开了平静的面具，厉声道：“如果不是你们在笔录的时候谎话连篇，我也不至于怀疑到你们几个学生头上！现在，给我仔细讲清楚，C大到底发生了什么？”
兆想给焰却使个眼色，自己来接这个问题，但焰却显然已经怒火中烧什么暗示也看不到了，他冷笑一声，自顾自说道：“好啊，你想听true线，我跟你说。你不奇怪吗，为什么C市一个看上去暂时安全的地方，连市领导都还没下避难指令，C大却自作主张地把在校生都聚在了一起？我在监控里看到了什么你能想象吗，校长、总务部长……不止，几乎所有的学校高层都和那个无脸怪物串成一气，就是他们关闭了体育馆，在高处冷眼看着怪物一个个吞掉学生！”
他狠狠瞪着刘处长，只差没拿中指对着他了：“这就是真相！你要去曝光C大校长吗？敢问C大出事后，那些校领导你们有找到吗？”
刘处长缓了一会，叹了口气，镜片在灯光下闪过白光：“少年人总是分不清轻重，为什么知情不报啊。我看报告说，体育馆的安全门有被火烧的痕迹，所以第一时间到现场的是消防队，那么说来，火也是你们放的了？”
“不是我们！”费楠笙条件反射地回答道，他虽然给助手设置了自毁程序，但还是有些害怕被抓住什么马脚。
兆顺着他搭的架子往上爬，手心已经握出了汗：“我们直接就逃走了，才知道还有人在烧门救人。”
刘处长有些踟蹰。
这几个学生已经骗过他一次，难保不会再骗第二次。
他确实在听到兆的话后犹豫了一瞬，想着把其他的漏网之鱼一网打尽。但这三个学生就已经太滑腻了，不趁现在抓住他们，只怕后患无穷。
他眼角瞥见会议桌上的一台小型电脑，键盘正闪着蓝光。看来他再晚几步，这些学生说不定就破锁离开了，真是好险。
想到这里，他已下定了决心。
“这样啊。”
兆下意识往焰却那里挪了几步，刘处长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虚幻，像是蛇的吐息。
他死死盯着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会突然从那里跑出来袭击他们。
刘处长却笑了：“你在往哪看呢？”
后备忽然窜过一阵电流，兆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抬头看见焰却脸上凝固的神情，心里一沉。
刘处长不可置信地挑起右边眉毛，赞许道：“真是反应快捷，小瞧你了。”
在兆背后的地板上，不知何时无声地站着一个黑色的“人”，不论是轮廓的清晰程度，还是黑色液体滴落的速度，都比之前他们见过的无脸男要正常得多。最可怕的是，这个黑色怪物的脸上不再是三个窟窿，嘴部是弯弯的新月，像在无声微笑，代表眼睛的空洞里各有一个黑色的圆形，仿佛是它的眼珠。
此刻，怪物的眼珠转了一圈，头缓缓向□□斜，竟然做出歪头的动作，十分的诡异。
只有怪物知道，自己刚才确实碰到了这个往前躲的男人，但它的液体无法溶解这个人，甚至捉不住他，才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
焰却反应飞快地冲到门口，但刘处长更快一步地关上了门。不知道他按了什么机关，原本隔音效果极佳的大门竟能传来他的声音。
“我知道那个穿着制服的男生可以打开这扇门，但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时间。吾王，请尽情挑选合格的容器吧，臣会去探查漏网之鱼。”
兆三人都呆住了，他们一直以为怪物应该是和这些叛徒合作，或者听命于这些人，没想到刘处长竟然自称臣，还叫这个怪物吾王。
焰却不由得想到了一些玄幻游戏里才敢瞎写的剧情，难道这是什么陵寝的集体尸变？
暂且就叫这个怪物小王吧，他有些忌惮地观察了一会三人，费楠笙本想冲到桌子旁抢走电脑，此刻却也不敢动弹。他们都记得C大体育馆里那个敏捷的无脸男，眼前这个小王明显是无脸男的进化版。
电光石火间，兆竟还能冷静分析，刚才刘处长叫小王挑选“合格的容器”，这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容器和小王的进化必然有关。
“我们必须要掩护小费，他才能帮我们离开这里！”焰却飞快说道，他是三人里最有力气的那个，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已经满脸冷汗了。
费楠笙疯狂摇头，他的腿已经软了，要不是怕吸引小王目光，早跪在地上了。
怪物似乎结束了试探，决定先不管兆，把另外两个人类吃了。于是他立刻瞄准了看上去最弱的费楠笙。
“跑！”焰却将手机砸向小王，竟然真砸到了，怪物的身形慢了半拍。费楠笙不知哪来的力气，愣是跌跌撞撞地往后逃了几步，同时兆和焰却就拦在了他身前。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发现了小王的异样。和C大的无脸男不一样，他的形状更像个人，但速度却比无脸男慢上许多，甚至连手机都能砸到他身上。费楠笙终于抱起了小型电脑，惨叫道：“给我五分钟！”
“三分钟！”焰却豁出去了，把鞋脱下朝着小王扔去，这回小王直接伸手把鞋融化了。
小王的眼珠恼怒地转向两人，融化了鞋的那只手化作数道黑墨喷向二人，正是照片上见过的“飞弹针”。
距离太近根本躲不开，两人都中弹了，吓得费楠笙躲到了桌子底下，双手飞舞快到看见残影，他悲催地想着现在这手速绝对能拿个大师赛冠军。
焰却左肩和大腿上中了两个飞弹，闷哼一声，咬牙不肯倒下，他吃力地扭头看向兆。
兆没他能抗，被黑墨射到右腹后直接跌坐在地上，除了一阵剧痛，并没有被贯穿的感觉。他若有所觉地伸手进外套口袋，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件。
是家政助手给他翻出来的神秘硬盘。
他本想扔掉的，还是留下了，还在收拾行李时无意间塞进了口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玩意儿救了他一命。
“兆！”焰却想拉他起来，大腿一疼，差点没和他一起摔在地上。
小王的手臂发射出飞弹后就一直断着，变成了一个残疾人，但不影响他一步步走向二人。
焰却骨子里的英雄主义逼着他昂首挺胸地挡在兆的面前，右手拿着最后一只鞋子。
兆知道此刻应该拉着焰却逃跑，但他却做了一件毫无理由的事情——他低下头，在危险的缝隙中审视着这个白色硬盘。硬盘的背面画着一道黑色符文，他本以为是闪电图标，但在受到小王的攻击后，在闪电的左上方又多了一道浅粉色的歪L，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觉。
多了这个L，图标不再是闪电，而是一个字。
乡。
顿时，尚未消退的记忆片段在脑中飞快闪过。
“最后一个办法了，我要show hand。”
……
“日月星为三光，日光破邪，月光鉴古，星光卜吉凶。对应不同游戏或许意思上有点差别，但作用都差不多。”
……
“真的，就这句，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作弊码都又长又拗口的，就这句是这样的……”
……
“恭喜玩家‘兆’和‘灏’通关《再见幻想乡》，你们是第一位通关本游戏的玩家，制作人非常感动并决定赠送二位一个礼物。”
……
任何绝望的处境下，如果你仍相信会有希望，那么希望就一定会出现。
墨菲定律本就不是真理，兆心想，若不往坏处想，更坏的事情就不足以令人绝望。
他的余光能看见好友被小王掐住了脖子，但他的心绪竟然没有一丝波动，他只是沉静地看着手中小小的硬盘，仿佛托着一个世界。
然后，他说道：“我爱你。”
这才是灏交给他的最正确的发音。
一个只属于他的世界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