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冤》三耳儿氏

13、第十三章

　　度薿看着忽然呆住的孟竹：“啊……我是郗奂的小妹，我哥他没和你提过我吗？”说完度薿和孟竹猛转头一脸指责的看向郗奂。

　　郗奂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停了，从汤碗中抬头见两双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他将手里的汤碗放下：“他也没问过。”

　　孟竹义愤填膺：“我不问你就不说！没义气！”孟竹向四周看了看：“昨晚那只鸡鬼呢？这汤又是哪来的？”

　　郗奂又端起了汤碗：“走了。”

　　孟竹好奇：“怎么肯走了？”

　　郗奂看了看桌子上的一锅汤：“找了只公鸡给她结伴，就走了。”

　　孟竹边啧啧啧边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凶残！”嗯～好喝～还放了盐～

　　孟竹十分热情的邀请度薿喝汤，度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哥熬的汤，我可没有福气喝，话带到了，我也走了。”

　　郗奂又喝了口汤：“不送。”

　　孟竹怒瞪他：无情！

　　度薿起身对着郗奂坏笑：“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的呀。”

　　郗奂将碗放下：“告诉爹娘我一切都好，逍遥殿的事暂时不用他们操心，如果需要，我会去向师公求助，不过想来，几大门派应该也知道了这件事，很快就会采取行动了。”

　　度薿撇撇嘴：“几大门派的办事速度你还不知道，又是商量又是派人的，等到他们出马鬼都能生出小鬼了，要我说就直接端了那逍遥殿主的老窝，看他还怎么嘚瑟！”

　　郗奂瞥了他一眼：“你以为只是制服逍遥殿主一人那么简单吗，如何对付他的那些鬼兵鬼将，还有那些无辜的鬼魂又如何安置，都需要事先筹谋好。”

　　度薿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性子急图个嘴上痛快而已，被郗奂说完委屈的撅了撅嘴：“哦……知道了……”她眼睛转了转，又换回一脸坏笑，挑了挑眉毛：“那……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要我转达的呀～”说完看了看郗奂，又瞟了瞟孟竹……

　　郗奂又重复了一遍：“不送。”

　　孟竹此时正滋溜滋溜的喝着汤，看度薿临走了却仍恋恋不舍的瞟了他一眼，不由得心软成一片，忙将汤碗放下：“他不送我送～嘿嘿～正好还有话没和你聊完～”

　　郗奂望着这俩人亲昵的挽着胳膊乐颠颠出了门头也不回的背影……

　　郗奂估摸着孟竹应是把度薿都送出了真水县了，这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还不回来，还想将人送到家怎么着？

　　孟竹和度薿依依惜别后回到家见桌子上摆的一锅鸡汤不见了，忙向郗奂质问，郗奂没想到这都快到晌午了，他居然还惦记着早上的那锅鸡汤……最后被孟竹磨的没有办法，只能将剩下的鸡汤又热了一遍……

　　孟竹边喝汤边吃肉，完全不怕公鸡母鸡的鬼魂双双把家还：“我没想到你竟是师承入云翁呀，入云翁身为四大门派之首，除邪之术举世闻名，想来你本领应该也不差，居然会选择在真水县当个捕快，为什么呀～”

　　郗奂想来孟竹送度薿离开的这一路，俩人应是已经达到了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的地步，说不定度薿将自己的生辰八字都告诉了孟竹，让他在受气时可以做小人扎自己：“没有为什么……这几日外面并不安生，衙门里的事也很多，我便在衙门住上几日不回来了，你除了饿了出去买吃的，其余时间就留在屋里养伤，切莫再出去惹事。”

　　孟竹听他这样说，想来仍是因为逍遥殿主的事：“逍遥殿的事我同我师父说了，他也通知了其余的门派，可就像度薿说的，这件事耗时越长越麻烦，反正咱俩都去过一次了，不如再想想办法溜进去摸摸逍遥殿主的老底，擒贼先擒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对付他，其余的事情再慢慢来。”

　　郗奂瞟了眼孟竹还没好利索的手：“这件事先放一放吧，我再想想，而且你的伤还没好，过段时间再说。”

　　郗奂留了钱给孟竹让他照顾好自己，孟竹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呵呵一笑：“就算我吃得多，也不用留这么多钱给我吧，这都够用十天半个月的了。”

　　郗奂本欲出门，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孟竹道：“若是我太忙在衙门呆的时日久了，你觉得无聊可以回循规门去看看，顺便问问你师父和几大门派商量的如何了。”

　　孟竹收了笑，盯着郗奂看了一会儿道：“好，我知道了。”

　　郗奂出了门，却并没有去衙门上值，而是直接出了真水县，孤身一人来到了逍遥殿。

　　逍遥殿主看着一身正义凛然的郗奂，仍是用他那尖锐刺耳的嗓音笑出了声：“我们又见面了……听手下通传上次逃走了的人居然回来自投罗网？怎么就只有你一人呢，真是让人失望啊……我可是日日盼着上次同你一起来的那个宝贝小子呢！”逍遥殿主说到这里竟像是有些口渴的咽了咽口水：“他的血……真是让人念念不忘啊～”

　　郗奂想到上次他的雾箭伤到了孟竹，应是尝到了孟竹的血腥味，孟竹的血与常人不同，勾得他这样惦记其实很危险，好在逍遥殿主离不开这逍遥殿：“我并不是来自投罗网，而是劝说你最好放弃毁灭人间的计划，否则各大门派定然不会放过你，最后牵连的还是无辜的世人，而你的逍遥殿是一定会被灭的，结局已定你为何还要做无谓的挣扎。”

　　逍遥殿主听完他的话，笑声变得更加刺耳：“哈哈哈哈，你还真是……比我还要狂妄，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当我这千军万马是一张符咒就能解决的吗？”逍遥殿主得意完了又啧啧啧的感叹了起来：“……人间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劝你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投入我逍遥殿内，你这样难得的人才，如果没了肉身约束，鬼魂一定能成为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到时候人间毁灭，你便可以指挥千万鬼魂为自己所用，不比人间快活？为何偏偏要去受那凡人的轮回之苦呢，做自在永不灭的鬼魂不好吗……”

　　郗奂来这里并不是想和他争论人鬼之别的：“我有一事很是好奇……安明村、祥裕村、妇雅村，这几个村子离逍遥殿都很近，你就近勾取这几个村子村民的魂魄征来做鬼兵也不稀奇，可是为什么偏偏就绕过了真水县呢？同那几个村子比，真水县的人口可多多了……”

　　逍遥殿主没答他，而是呵呵一笑等他说下去……

　　“我回去查了一下近几年发生的怪事，发现就在四年前，南方的战场上也发生过一次类似的勾魂事件，当时两方大军正在交战，突然出现了一股邪恶的力量将所有士兵的魂魄都生生勾走了，留下了千万行尸走肉互相啃咬，最后战场上只剩下没了皮肉的枯骨和肉泥……虽然这件事最后因为无从查起不了了之了，且发生的地点离真水县也很远，但它们之间的关联却让我想到了一件事……我们应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逍遥殿主……或者……直接叫你肖尧？”

　　逍遥殿主听到这里呵呵一笑：“肖尧？呵呵……好遥远的名字啊……像是个死了的人呢……”

　　郗奂又接着说道：“你之所以不害真水县的人，应是还念着当年真水县县太爷钱庸对你的救命之恩，钱庸虽然不太管事但吃斋念佛的心却很诚，当年你逃难路过真水县，晕倒在了衙门口，是正巧回到衙门的他将你救了，并安排你在衙门里当了衙役，后来更是在你想入兵时当了你的保举人，几年前我刚到真水县的时候正值你离开，他为了给你送行还请大伙儿吃了顿饭，当时我也是参加了的，只不过时间有些久了，你我应都记不得对方了。”

　　“我顺着你当时入军的队伍查了你后几年的行踪，发现你最后出现的地方也是在南方，那两只互相残杀的军队里，正巧有你呆过的一只，我猜……应是你在军队里受到了什么冤屈，又有了机遇得到了勾魂的能力，对那两只军队进行了报复，自那之后，你便有了自己的鬼军，你训练他们选择的场地就是你出生的地方，也就是现在逍遥殿所在的欢乐谷，这里前几年因为天灾变成了一片荒芜之地，可自从你来了，几年之间它又重建成了如今的欢腾气象，所以肖尧……无论你当时受了怎么样的屈辱，都不应报复在无辜的世人身上，人活着本就有各种各样的不容易，你不应该将自己受过的苦算在所有人的头上！”

　　肖尧听完了郗奂所言也不笑了，而是像想起了什么痛苦不堪的回忆：“屈辱？也对……确实是屈辱……可是我受过的屈辱……怕是常人所想象不到的，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如果你知道了……你定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认为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做了士兵后，一开始混的还算不错，凭借着自己的才能得到了少尉的赏识，本以为终有一日会建功立业加官晋爵，可没想到在一次两军交战时不小心成为了敌军的俘虏，对方士兵对我百般奴役，其首领更是有着特殊的癖好，见我长得清秀，对我进行了非人的侮辱，厌弃了我之后，更是将我赏给了他的下属，我成了千万人的玩物，没人管我是否会病死饿死，我曾想过与其那样苟活不如干脆死了算了，但硬是咬住了牙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不能就这么放弃，只有活下去将来才有机会将自己所受的屈辱一一还回去，可是不是所有的苦难尽头都能等到甘来，有一日我随从的军队打了胜仗，占领了一片山头后他们发现了一条极美的蛇，所有人都道不曾见过，我到现在仍记得它的模样，蛇皮五颜六色的还泛着微光，周身却绕着朦胧的黑雾，大家都在猜测那定是一条毒性极强的蛇，不知被它咬过后会如何？你猜他们为了好玩，选了谁去试蛇毒呢……”

　　“我被拴住脖子拖拽到了蛇旁，被那蛇咬了一口后瞬间全身发黑，所有人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趣的很，可他们仍想玩点更有意思的，想知道我这身上的血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黑色，就找来了细细的竹管插入我心口，看着墨一样黑的血液缓缓从竹管流出，觉得那样仍不过瘾，又将数根竹管插遍我全身，我被插的像一只刺猬一样等着，看蛇毒和失血过多哪个能先将我折磨死。”

　　“你知道他们当时看我的眼神吗？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像盯着一只滴血的漏刻，正在帮它计时，看它什么时候能将血流光，我临死前就在想，如果我死了，一定不要再做人，就做一只厉鬼扰的这些人永世不得安宁。他们大笑着等我流干了血，觉得没了意思，连我的尸体也没管就走了……”
　　肖尧回忆了一遍自己的惨痛经历，脸上除了自嘲更多的是悲凉，但他突然表情一变，唇角邪魅的勾起，换上了一脸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