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回亮宅的时候，天已经暗得只能依靠路灯昏暗的光芒才看得清手指。我伸着手摸进左手的裤袋里，右手拿着画板，下午在便利店里买的零食被扔在了地上。还没等我开门，突然从楼梯口冲过来一人。
他狠狠地抓住我的双臂，把我撞到了墙上。我吃痛地护着画布。张着眼睛，看清了人。
“小内？”
“亮呢？亮呢？他在哪？”内稔瞪大着冲血的眼睛向我狂吼。
“小内，你……你冷静点…”我吃痛地靠在墙上。内稔放下了我，我脚软地滑下了地。仰头望向小内。
“他是不是去找那个女人了？不，不是，他是不是去看那个男人了？”我第一次看到小内如此失控，他捂着头，疯狂地敲打着门，我不忍心地撑着地板站起来，“别敲了，小亮不在。”
“果然，果然他，不是的……”小内言语错乱地低语。然后在我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冲下了楼。
我从来没想过小内对亮竟然是那样的感情，我以前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所有人的事，我都不知道？
我低头看着滑落在地的画布，嘲笑着，季然，你的过去仅仅围绕叶芷繁转而已。可是这样，究竟得到了什么？
妈妈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在洗澡。一连打了五个电话，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电话还在响。
“小亮回家了吗？”我拿着电话的手在颤抖。“没。”
“诶，这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他…”
“绫梦和他私奔了。”我大口地呼吸，紧张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诶。他们俩被发现了。”
狂跳的心开始平缓，不知道在失落什么。“他……没回来。”
“这孩子，他回来后叫他别惦记C城了，好好地在A城生活……”
妈妈什么时候挂的电话，我也不记得了。想问那个人的事，最终什么也没问。
再看见小亮是三天后的早上。我正在搬家。没有道理一直占着玩失踪的人的房子。搬家公司在楼下等着，我把他拉进了屋。
小亮比我预期的精神好，似笑非笑地倚在厨房的吧台上。脚边放着的还是上次在房间里理的那个黑色大包。
“不就是出去跑了一趟，不至于这样惊讶吧。”
西门亮的思想，我琢磨不透。
清楚地记得之前的那个晚上，小亮清澈深邃的眼睛染上爱着那个人的神情。你纠缠着上田绫梦有什么意义？我接住小亮递过来的行李包，放进车里。“以后要小心了，一个人生活。”“恩。”我打开车门。向小亮那望了一眼，想问他究竟把绫梦当什么了，可是总是因为太胆小而失去了问的机会。
“等一下，季然。”刚缩进车里的脚被迫地伸了出来。“恩？”
“我从来没有想过私奔。”
虽然不能理解小亮的话，但我终究感觉到了汹涌暗流。
那天，我一路指着搬家公司开向A城郊外。第一次来的时候想要离开，现在却想要留下。虽然以后的工作会因为路程的关系而带来很多麻烦，不过那也没什么不可以克服的吧。
然后学会遗忘和珍藏。
我想，那时侯会重新碰到淳之介是必然的。小地方碰面的机会总是很多。有时候在公车上遇到，淳之介会向我灿烂地一笑。有时候，在田园里走着遇到了，淳之介也会向我挥手。有时候在家门外遇到他，他捧着南瓜向我笑，“这个给你。”我当时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嘿，这里人少，大家都是从小就认识的，新的人来当然都知道拉。”
我以为也会见到那个奇怪的黑泽一医生。但是只见过一次，还是擦肩而过的那种。我有一次好奇地问淳之介君，是不是那个医生足不出户啊。淳之介君笑得嘴都裂到耳边。
原来，那位兽医真的可以医人。黑泽一医生一周的单数在这里的开兽医门诊，一周的双数在A城医院当外科医生。“可以这样随便在大医院上班？”“因为他牛啊。所以我说嘛，他医人可厉害拉。”
兽医当外科医生，外科医生当兽医。这算不算违法啊？
这样的生活很平淡，没有遇到小亮，没有遇到小内，没有遇到绫梦，也不会遇到芷繁。每天都是一条直线，乡下，A城，家，公司。也许这样下去我会结婚，会生子，然后会老死。这样遗忘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就好象上了弦的箭，之前只是准备动作，只等着一触即发的时机。
公司加班，我盯着墙上的时钟，叹气。看来最后一班公车赶不上了。我索性慢慢地整理东西，等我出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保安向我囔囔：“快点快点。”我才提起脚，快步地跑了起来。
我没有注意到路边的黑色本田，只是在想现在该怎么回去。要不要拜托淳之介，让他用他家的送花车来接我。只是这么想着，但也注意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近得几乎到了身边。我紧张地跨脚准备向前面的大路冲。腰上迅速地被一只大手抱住，然后刺激人的烟味传来。我慌张地挥动着手，心里急得慌。我不是女子，怎么会遇到不良之人？我没有钱，怎么可能被劫财？我钻着空子转身，眼前一黑。
被强吻。脑子里一瞬间空白，鼻子里吸入的稀薄氧气让我慢慢地恢复点意识。粗暴的强吻很疼，但也很熟悉，好象以前就做过无数遍一样。失焦的双眼开始聚焦，然后睁大的眼睛让我明白了点现状。我突然奋力地挣扎，他好象没想到我的动作，意外地被我狠狠地推开。
“叶芷繁，你在做什么。”
从来没想过他那样的人会自己跑到我面前，那样骄傲的人会来找我。
“然，做我的情人吧。”我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他会说这样的话。叶芷繁，你竟然也有神志不清的时候。“做我的情人吧，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啪——”我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举起的右手，也不敢看被甩了一把掌的叶芷繁。请原谅我，这时候，我唯一想到的就是逃。逃，逃，逃。
“然——小心。”
好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疼得两眼一黑。暂时把身边的环境，身后的人抛下。
只是一瞬间的疼晕而已。等我开始恢复认知的时候，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叶芷繁有点不适。
“怎么又是你。”黑泽一皱着眉头，有点不愉快地嘀咕。我缩着肩膀，小声地不让任何人听得的说：“我又不想见你，我怎么知道你正好在医院值班。”
“撞上石椅，流了点血，不用来医院，自己可以处理。”
“你什么医生。”芷繁冷冷盯着黑泽一。我拉住芷繁的衣摆，不想让他们起争执。“没事了，我想回去。”“哼，我送你。”芷繁丝毫不顾我的意愿，就把我拎了起来。往外走。
你究竟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叶芷繁？
“我也要回去，你们送我一下。”黑泽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说。我怀疑地盯着他，他在笑。这个人究竟是不懂世故，还是过于得精明？
我明显觉得芷繁在生气，而且还很大。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单独回去，不想要芷繁送，也不想要和黑泽一同路。
一辆黑色宝马突然驶向了我们，停在我们前面。摇下的车门，一张成熟性感的脸露出来。微笑地朝我们示意：“小一，这里。”
“我以为你今天没空的。”黑泽一笑着走向车。男人向我们这里扫了一眼，“是小一的朋友吗？一起走吧。”男人指着后座。
“我们自己回去。”芷繁很干脆地拒绝。我其实根本没在想这些回不回去的事，我只是在好奇他们的关系，那位十分有魅力的男人，是黑泽一医生的朋友吗？想得很出神，以至于没有听到男人的笑声，“我是小一的养父。雅治。”
我习惯地低下了头，感觉好尴尬。好象被人看穿了心事。
“雅治……”低声的自语有点怀疑的情绪。我侧头看着身边的芷繁，一脸凝重。
难道最后，大家又是在同一个圈里来回地转？
结果还是芷繁把我送回了家，虽然有点不自在，大体上也没有再发生不愉快的事。一路上，芷繁也就问了一些近日的生活啊之类的，也没有提到C城发生的事。当然也没有提到小亮和绫梦私奔的事。
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芷繁在屋子里四处看了下，也没有说其他的话。我以为他按照之前的行为可能会滞留在我家，结果，芷繁拿起沙发里的外套披肩，一路说着“好好照顾自己”啊之类的话，然后就打开门，说：“那我走了，晚上记得锁门。”
我透着门看着屋外荒芜人迹的田园小道，歪歪斜斜竖着的路灯，依旧可以使路漆黑一片。“留一晚吧。”在我还没有整理好话的时候，自己自动地就说了出口。恨不得咬破自己的嘴。我撑着门把，乖乖地抿紧了嘴。
“呵，然。”大手温柔地轻揉我乱糟糟的头发，“不要轻易地说这样的话。” 然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芷繁轻巧地吻了我紧抿着的唇，没有深入，没有停留，就离开了。
我顺着门滑向了地板，跌坐在门口的我，不知道是在看离开的黑色本田，还是在看月光下的稻田。我只知道那天的视线有点模糊。
周末整理房间的时候，看到抽屉里躺着的那封妈妈给我的信，有点犹豫，但还是拿了起来。以前没有准备好心情，现在那些似乎开始愈合的伤口，可以承受这样的事实吧。我搬起了躺椅拎到了阳光可以照得到的院子里。桌子旁放了杯红茶，这样好象在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小小的事情而已。
然：
也许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是残忍的吧，从小就隐约知道你和芷繁的事。都怪妈妈当初发现你们的事情后没有尽早地分开你们，一时的心软造成了现在的悲剧。
芷繁是你的弟弟，我和你爸爸的儿子。本来他是我们家的第二个孩子，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请原谅我们在那种情况下选择交给叶家。
叶直美前辈一直是我高中以来非常尊敬的前辈。当时，我和你爸爸怀上你的时候，遭到了很大的阻碍反对。你爸爸的家里反对也许不算什么痛苦，真正痛苦的是在学校的日子，即使后来休学待家，学校方面造成的影响也很大。那时直美前辈一直都陪在我们身边鼓励我们，真的很感谢她的支持和帮助。在你出生的那天，你爸爸正好不在家，深夜里是直美前辈一路背着快临盘的我赶去医院，才能保住你还有我的生命。这样的恩情叫我们怎么回报？
时间到了直美前辈怀孕的时候，那时正好我也一同怀孕。可是，直美前辈却在四个月后惯性流产。当时的叶家里并没有认可直美前辈，为此叶前辈和家里决裂。可是，叶前辈是个孝顺的人。直美前辈一直都知道叶前辈是非常想回家看望父母的，但碍于在断绝关系的事实下，一直不能如此。但是那次因为直美前辈怀孕的事使家里和他们的关系缓和，家里几乎快要认可他们了，当时如果流产……直美前辈哭倒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就决定了。然，原谅妈妈，我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把芷繁给直美前辈他们领养。这些事情我们四个大人都知道。
之后，直美前辈顺利地产下了芷莲。生活也圆满了。我们以为，我们邻居般的生活，不论是谁的孩子都能幸福。对不起，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感情。
芷繁那孩子，一早就知道的吧。然，要坚强地生活。一切都会过去的。
妈妈
说不清当时的感受，有些事情真正来临时，也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吧。
不知道谁这么神通广大，可以这样在别人背后轻柔地捅上一刀。我连我自己的身份都快忘了，竟然还有人可以用那样的方式提醒我。
早上踏进公司门的时候，就觉得不大对劲。好象大家像在看杂戏一样地看着我。上班的时候，平时从来不屑理睬新人或空降部队的女前辈们，竟然自己跑进茶室倒茶，还殷勤地帮我泡了一杯。桌上又是糖果又是巧克力的，让我受宠若惊不已。晚上也有前辈们开始叫我去参加连谊。加班的时候，也有人殷勤地帮我做。
虽然不明白，但也很高兴自己的人缘飘红。
“季然。”部长走进了电梯。“是。”我挺着腰板，哈道。部长看了我一眼，摇了下头，疑惑地问我：“季然这样的人，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到个小职员呢？”“诶？”我瞪大了眼睛。“季家族的长子，不是应该在季家族事业里实习吗？怎么跑来这里受气呢？”
部长说的没错，我快忘了自己是季家族的长子了。因为善良不果断，爸爸从小就不要求我继承家业，反正还有弟弟，不是吗？我只是想过个平凡的日子，和普通人一样，朝九晚五，这样也不行吗？
原来，我的人缘是这样而来的。我慢慢地走过田园的石子路。想着这些日子在公司的一切。不禁恶心地想吐。没办法了，还是辞职吗？
-----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